行程很趕。
在陸見淮去主臥收拾兩人行李的時候,製片人匆匆忙忙地打電話叫了輛商務車來,他說道:「因為是古裝戲,我們得一個晚上就趕到影視城去。」
書杬點了點頭,把那一盤洗乾淨的藍莓給裝進了密封袋裡,然後在沙發上開始抑制不住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好像那要馬上去春遊的小學生。
直到上車,車子都開出去了好一段距離,她才忽然憂心忡忡地問道:「我們都走了,圈圈怎麼辦?」
陸見淮冷笑了一聲。
虧她這麼沒責任心,到現在才想起來。
但也沒多說什麼,一邊攤開著毯子,一邊低聲回答道:「我助理每天會去餵的,不用擔心這個。」
事實上,他只祈禱家裡的那一隻蠢狗別把家給拆了就行。
最近真的是皮得不行。
實在不行的話,就得儘快剝奪它做一條公狗的權利了。
車子一路平穩地駛上高速。
窗外明月如鉤,銀色的光芒靜靜流淌於沿路不斷倒退的景致之中,在不算亮堂的路燈下,營造出一片斑駁婆娑的黑影。
望著此般無聊單調的光景,書杬很快就困了,不停地開始打著哈欠。
車內很安靜,製片人坐在副駕駛上。
「困了就睡一會兒。」陸見淮把手裡的毯子輕輕蓋到了她的身上,然後湊到她的耳邊,很小聲音地說道。
書杬吸了吸鼻子,然後靠在座椅上,慢慢進入了夢鄉。
腦袋是自動下滑的,當碰到一個物體時,才停止。
陸見淮挺直了平闊的肩膀,甚至連姿勢都還沒有來得及調整一下,在小姑娘的腦袋一靠上來時,他連呼吸都停止住了。
等到耳邊傳來的呼吸聲稍微均勻了一些,才敢輕輕動一下。
影視城離得是有些遠的。
好幾個服務區接二連三的過去,導航顯示下一個服務區就要出現時,坐在前面的製片人轉過了頭,他想問陸見淮需要不需要停一下。
不過話一到喉嚨口,就噎住了。
眼前坐在后座的男人微微垂斂著眸子,漆黑的神韻里,滿是溫柔與繾綣。
他抬起手,在肩膀上靠著的女孩耳邊撩了撩碎發,每一秒里都充斥著無限疼愛。
天蒙蒙亮時,這輛商務車才抵達目的地。
空氣里除了清澈的風聲以外,偶爾還會有幾聲鳥兒的啼叫,深藍色與紅霞應接不暇,天際邊還鑲嵌著幾顆淡淡的星辰。
車門一拉開,簌簌涼風就往車內灌入。
然而書杬只是擰了擰眉頭,卻仍然在熟睡之中,並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把她身上的毯子拉上一些,蓋到了腦袋上,陸見淮直接將身上靠著的小姑娘給打橫抱起。
製片人也有眼力見,一路又是拿房卡又是摁電梯的,最後還開了房門。
然後看著陸見淮把懷裡抱著的女人輕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還拍了拍背,跟哄入睡了的小嬰兒似的。
「陸總,這是房卡。」製片人小聲說道,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另外一張總統套房的房卡也拿出來。
他很害怕自己多此一舉。
陸見淮收下一張後,抬了抬眼皮,問道:「我房間的呢?」
聽到他這麼說了,製片人才連忙遞出另外一張,「在這裡,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先走了。」
—
將近早上九點鐘左右,受製片人之命,劇組的一個工作人員按照房間號來找那位新來的替身演員了。
她很有禮貌地摁了兩聲門鈴。
過了一會兒,正想繼續摁時,門被人從裡面給打開了。
可是面前出現的卻是一個男人,身穿一件很清爽的白色夾克衫,五官線條乾淨利落,逆著從南窗投射進房間內的光線,額前黑髮細碎慵懶。
他眼眸狹長,夾帶著絲不耐煩。
仔細聽,工作人員聽見了房內竟然傳出嗚嗚咽咽的哭聲。
往後退了一步,一看牆壁上的門牌號和製片人說得是一模一樣的,工作人員真的覺得很納悶,說道:「您好,我是來過來找書小姐的。」
「你等下。」陸見淮淡淡說道,沒關上門就折回了臥室里。
拿起行李箱裡的一條白色裙子,他對著坐在床上頭髮亂糟糟的小姑娘,真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攢足了耐心問道:「書杬,你幾歲了啊,哪有人睡不醒還要哭著鬧脾氣的?」
哭聲沒停,反而更加猖狂了起來。
猖狂到像是光打雷不下雨,非常的假。
陸見淮真的氣都要氣飽了,冷聲說道:「不想起床,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好了。」
是她要鬧著來的。
現在不想起床的也是她。
不過半分鐘之後,陸見淮的氣就全部消了,倒了杯溫開水,他坐到床邊上,輕輕撥了一下書杬臉頰上的頭髮絲,啞聲安慰道:「祖宗,別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炸了。」
折磨來折磨去,都是他最受罪。
書杬還是很聽話的。
緩和好情緒之後,小聲地問道:「早飯吃什麼?」
「你想吃了我都行。」陸見淮回答道。
到底是習慣了這小姑娘的嬌氣,還有她過於跳躍的思考方式。
把臥室門輕輕帶上留給她換衣服之後,陸見淮走到了門口,對著工作人員說道:「你先走吧,我一會兒直接帶她下去。」
「好的。」女孩兒點點頭,臉頰不經意間就紅了。
書杬換衣服的動作很快,走進衛生間裡,牙刷上已經擠好了牙膏,她塞進嘴巴里,然後一邊刷著牙一邊走了出去。
坐在沙發上的陸見淮早已司空見慣。
不過當書杬含糊不清地開口說話時,他的眼皮還是跳了一下。
「見見,我其實根本不是因為沒睡醒才哭的,你低估了我。」
陸見淮扯了扯唇角,還真的反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哭?」
書杬拿出了牙刷,神色很凝重:「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變成了一條狗……還被圈圈給……」
興許是接下來的話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說了。
只是害羞且委婉地笑了笑。
陸見淮挑起了眉眼,鎮定自若地站起身,眼尾半眯起來,他脫下了身上的白色夾克衫,沉聲說道:「書杬,我最近對你太好了是吧?」
「你是想要揍我嗎?」書杬特別天真地反問了一句。
在男人一腳跨過茶几時,她立馬「啊」的一聲尖叫,然後逃竄到了衛生間裡,把門給甩上。
一大早上的,雞飛狗跳。
只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是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