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晏看聞時歲喜歡，嘴角輕揚，又下意識抿直。
兩人口腹欲都不重，一路走下去還沒碰到特別想吃的，在熙熙攘攘中有一個攤位人圍的格外多，兩人好奇心格外重，探頭探腦的靠近。
原來是一個套圈的攤位，最中間的位置上有一隻籠子裡裝著只……小狗？
純黑的小狗，看著不過一個多月大，一雙眼睛卻是耀眼的星空藍，它也不怕人，蹲在籠子裡，高高仰起頭，好像不是別人在選它而是它在選人。
聞時歲來了興趣，想看看它最後會花落誰家。
「哎哎哎！中了！」
「他中了！」
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衫的男子克制～不住地笑開了花，老闆把小狗提到他面前，他剛想接過去，老闆欸了一聲，「這要額外給錢的，五百。」
那人眼珠子快瞪出來了，「啥？！你咋不去搶呢！滾，老子不要了！」
老闆訕笑一聲，又把狗拎回去，狗自始至終沒變過神態，一副「我是你狗大爺」的樣子。
顧清晏靜靜注視著它，那狗好像看到了，沖他一呲牙，這可給周圍人笑倒了，兩個巴掌大的小奶狗脾氣還不小。
聞時歲也短促地笑了聲，顧清晏一挑眉，微眯起眼睛低頭直視她，聞時歲別過臉去憋笑。
他又鬼使神差地去看那隻狗，發現小狗一直斜視著他。
嘖，傻狗。
顧清晏乾脆地提聲問老闆：「圈怎麼賣？」
「三十塊錢三十個小圈十個大圈，五十塊五十個小圈二十個大圈。」
行，小本買賣，很划算。
顧清晏買了三十塊錢的。
老闆笑得一臉燦爛地遞給他圈。
聞時歲拍了兩下手，「加油。」
十圈分別把小狗周圍的東西都套完了，驚起一片呼聲，小狗卻搖頭晃腦的好像在嘲諷他。
第十一圈，特意加大版的圈包著籠子打轉，嗡嗡聲響過後圈已徹底套住了籠子。
老闆這次都沒動，剛要開口，顧清晏就拿出了手機掃了碼：」五百塊錢給你了。」
老闆大喜過望，搬著籠子就過來了，那架勢就像生怕孩子嫁不……狗賣不出去。
顧清晏把狗抱出來，兩人，不是，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聞時歲數了一下還剩不到二十個圈，她歪歪頭，瞧上了一個遙控車，第一個圈便套中了，周圍人已經驚得眼睛瞪大了，接著，第二，第三，第四……第十九個，全套在同一個獎品上。
周圍人開始掉眼珠子，牛逼！！！
聞時歲有點不好意思，耳朵悄然漫上紅暈，拿著獎品和顧清晏走了。
「等一下！」
有個穿著短裙的漂亮小姑娘沖他們一笑，把手機亮出來，大大方方地說：「可不可以給個微信。」
聞時歲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清晏，還沒開口，小姑娘又把手機往她面前一遞：「可以嗎？你長得真好看，想和你交個朋友，或者可以往那個方向發展一下。」
啊？
聞時歲指著自己問：「我？」
「對呀。」
顧清晏想走的動作一滯，盯著聞時歲看。
聞時歲接收到他的視線忍不住笑出聲，曲指指向顧清晏，溫柔地問小姑娘：「你覺得他好看嗎？」
小姑娘看了看顧清晏，瘋狂點頭，「好看！你們都很好看！」
但還是更喜歡你。
「謝謝，你也很好看，但我更喜歡他這樣的。」
小姑娘眼神呆滯地看著兩人，突然發出精銳的爆鳴聲：「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兩人嚇了一跳。
「祝你們百年好合！！！啊啊啊啊，好萌，救命！！！」
她一邊說一邊跑了，看樣子有點瘋狂。
「你喜歡我……這樣的？」
聞時歲被顧清晏叫回神，心裡陡然升起一絲尷尬，又想到剛剛那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樣子，語焉不詳卻很理直氣壯地應下。
這邊氣氛正好，龔賀突然跑過來，滿臉焦急，指著身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那邊，唐遲和攤主吵起來了。」
說完便往回跑。
兩人立馬跟上龔賀。
——
「你他媽撕不撕？！」
「不撕！欸你他媽誰啊，愛玩不玩，不要多管閒事！」
「我草*%！」
「唐遲，唐遲！先別動手！」
聞時歲拉住唐遲，「怎麼了？先說清楚。」
「你看看這是什麼！！！看我今天不打死他個狗日的！」
顧清晏拉著唐遲，「先等會。」
聞時歲看向唐遲指的東西，在攤桌上貼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宣傳報，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她額角瞬間青筋暴突，心像被巨石砸中。
沒人想到聞時歲會動手，她動作很快，猛地掀了桌子，踹下桌腿就往攤主身上打，誰也拉不住。
攤主躲不開，打不過，被動挨了好幾下。
剛趕來的程河幾人明白聞時歲不會無緣無故打人，程河撕下桌子下的宣傳報，看完手都氣得發抖，大聲念出上面的內容：「捐卵、出售情報、科研成果、壓熱度、傳播南京大屠殺是假新聞等可獲最低四百美元獎金。」
周圍人一下炸開，去你罵的！
一群人圍上來群毆，不一會攤主沒有好地方了，這麼大的一片混亂，卻沒有警察來，保安試圖管了幾下，聽明白緣故也罵了一聲跟著打。
聞時歲占著主位，放棄棍子，拳頭一下比一下狠地砸在他臉上，有女士撓他臉，脖子，胳膊，但凡露出來的地方都沒放過，還有的碾著他的下部。
男人無意識了幾次，又都被打醒，血混著膽汁和淚流在地上，嘴裡含著血嗚嗚囊囊的求饒。
顧清晏抬起腳，剛踩過的地方正是男人的手部，現在已經血肉模糊。
他拉過聞時歲，拿出紙巾擦乾淨她沾血的手，眼底晦暗，卻是輕聲開口：「為了個人渣，不要搭上自己。」
這當然是說給外人聽的。
顧清晏低頭，安撫地摸摸聞時歲的短髮，「聽話，還給你揍。」
終有不明情況的人報了警，警笛聲沒有澆滅眾人一片赤誠的愛國之情，沒有驅散被同胞背叛的憤恨之情。
還是聞時歲一把扯起男人，凝視的目光竟讓那人感到一陣寒意，「背叛祖國，違背仁義道德，向敵人丟下旗幟，讓億萬萬國人寒心，你對不起先烈，對不起這寸寸鮮血的黃土地，對不起每一個為維護國家安全和榮譽前仆後繼的人，更對不起南京失去的四十多萬同胞！」
有人喊了一聲：「道歉！」
卻也不乏有人看熱鬧一樣不在意的看著，甚者出言挑釁：「你這麼能說也不見你多厲害，熱血動漫看多了吧？哈哈哈。」
「不要多管閒事好嗎？」
「切，說這些有用嗎？浪費時間。」
「關我們什麼事，能不能快點？我還等著吃飯呢。」
「一群傻逼。」
「主波，你是不是缺愛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聞時歲無視了這些，只是在看見鏡頭的時候一頓，下意識背過身。
她背對著鏡頭，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不能因為自己少見而在這種事發生的時候置之不理或者給予偏見，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的道理在任何時代都受用。
你若是覺得無所謂，請把這種無所謂爛在肚子裡，獨善其身是人之常情，但是若是人人都覺得無所謂，那國家會變成什麼樣，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到時候你又是否還能獨善其身？
只會逞口舌之快的人，一定不會。」
其實能理解這種想法，人只有一顆心，卻裝了太多東西，累了情緒便會不好，屬於的不屬於自己的壓力一股腦往身上壓，就會出現這種說著無所謂的話的擺爛的人。
而所謂的「擺爛」在大部分人心裡其實是感到被壓力壓垮了，或是找個藉口放鬆一下，但有一部分，確是真正的沒找准自己，沒有意識到生活的意義，通過大眾化的「擺爛」來逃避現實，用「擺爛」理所當然的放鬆管理，被這種負面文化侵蝕。人可以擺，但不能爛。
通過責怪他人，從他人身上找原因來達到自己的一個心裡平衡和安慰，但有些時候換位思考更能讓自己把負面情緒轉正，多一點寬容，哪怕你多考慮一會。
通過辱罵別人來愉悅自己的人，何嘗不是缺愛，你想吸引他人的視線，為了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好像正常，拉別人同意你的觀點，附和你。
你以為你只是逞個口舌之快，你以為你只是為了留住朋友而附和他，你以為你自己沒有錯，什麼都是你以為，其實心裡明白得很，你就是思想品德敗壞，不尊重他人，沒有理性的思考，沒有感性的包容，你錯了便有千百種理由為自己做愚蠢的開脫，別人錯了那就是十惡不赦該挫骨揚灰。
而有些被說罵的人可能知道自己被討厭，被誤解，但身當其職便要身擔其責，總有人要去當對方或者大多數人眼中的「壞人」，就像穩態一樣，平衡便是在不斷被打破和不斷恢復中得以維持的。
聞時歲並沒有去指責和制止這種言論，只是說：「不能因為羞恥，不能因為第一次，更不能因為覺得事小而不去把它做對，我們順應發展的同時不該忘記歷史，不能替先烈們原諒他們，更不能去踐踏自己國家的尊嚴，把國家安全拋之腦後。
每個人都想要利益，但這不代表可以為了利益背叛祖國，吃著國家的飯，住著國家的地，舒服了就想反咬一口了！
有一次便意味著會有無數次，這張紙上哪個不是危害人類利益和生命的？
沒有人，在剛開始便想將槍口對向自己的同胞，像這種為謀利益不擇手段的行為只會危害到國家安全，一旦成型，後果不堪設想，我們要的便是讓上一輩的人安息，讓下一輩的人安心。
我們需要給先烈，給所有鞠躬盡瘁的人一個交代，為未來更長的和平安寧鋪路，你身在其中，不是旁觀者，而是倖存者，不要認為自己渺小，無數個渺小的你組成了這個龐大的世界，每個人都有影響力。」
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道歉！」
「道歉！」
「同志們，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眾人跟著喊：「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中華人民共和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
警察局第一次迎來這麼多種人，一排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抬著下巴，挺著背貼牆站著，好像來的不是警察局，而是領獎台。
顧清晏帶著一個壯實的中年男人從外面進來，男人嚴肅的臉上帶著堅定，「我們一定秉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