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早讀了，這節是她的，看見顧清晏幾人在幫聞時歲收拾東西也沒阻止，只是遞給聞時歲一張假條：「時歲，出校門用這個假條……高考後成績告訴我一下。」
聞時歲收下，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看她收拾完東西，王羚說了一句：「都回座位。」顧清晏站著沒動，王羚嘆了口氣：「顧清晏，你送送聞時歲。」班裡傳來細碎的笑聲。
王羚一瞪眼，「笑什麼笑？拿出小頁來做文言文第二個！」
瞬間，稀里嘩啦地找小頁翻小頁的聲音充斥著教室。
聞時歲光書就裝了一個大箱子兩個包，顧清晏背著一個包，抱著一個箱子，低頭沉默地走著，聞時歲幾次想開口都沒說出一句話，遠遠的，她看見校門口站著一個穿黑色皮衣的精壯身影，腳下的步子霎那間頓住，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腿。顧清晏緊隨著她停下腳步，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冷下來：「大膽往前走，聞時歲，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能被他牽制一輩子，相信你自己，再勇敢些，做你想做的，其它都去他媽的。」
做你想做的，其它都去他媽的！
「呵。」聞時歲輕笑一聲。做自己想做的啊……
「管前面是什麼牛鬼蛇神，走路好自己的路就好，不要讓它們影響了自己，你只會是自己，和它們無關。」
聞時歲抬眼看他，轉瞬又垂眼慢吞吞「哦」了一聲。
再怎麼放慢腳步，路也終有一天會走到盡頭。
聞泰平等兩人站跟前就一直皺著眉，滿臉不善：「這麼點東西自己拿不了嗎？」
聞時歲懶得理他，門衛大爺和氣地說：「這麼多東西人小姑娘確實拿不了，你都來接她了，就不要多說了。」
門衛大爺以為聞時歲是打算退學她爸才不高興的，實際上，聞泰平幾乎每天板著個*臉，跟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顧清晏一向很低調了，但現在偏一副拽了吧唧的樣，看人都是斜著看，這個人單指聞泰平。
聞時歲嘴角壓不住地往上揚。聞泰平果然被他的態度惹惱了，他塌肩前傾指著顧清晏：「離聞時歲遠點。」
顧清晏斜著眼上下掃視他，聞泰平以為他要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結果人家看完後邪笑著說：「切。」
聞時歲是真憋不住了，哼笑出聲。聞泰平何時受過這種嘲諷和嘲笑，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別人看不起他，不然也不會為了錢做出破事。
他黑著臉還想說什麼，聞時歲把包遞過去，他下意識接過。
聞時歲說：「有話上車說。」聞泰平狠狠瞪了一眼便利落地轉身走了，只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很難看。原地只留下了聞時歲和顧清晏，還有坐在門口小板凳上的保安大爺。
「給我吧。」聞時歲從顧清晏手裡接過箱子和包，垂著眼，徑直向聞泰平的方向走去，已經長到脖子的頭髮披散著，在夜色里搖曳生姿。
顧清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手攥了攥，失神地慢步走了。
門衛大爺滿意地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他還是挺喜歡這個長得帥氣眼熟還樂於助人的男同學的。
……哎？嘶——這男同學這麼眼熟呢？
「咳咳咳——」門衛大爺嗆了一口，介不顧清晏嘛？他可算反應過來了，幾乎每次在國旗下罰站的都有他，可不眼熟嘛？
不過，這小子這麼樂於助人嗎，剛那小姑娘怕不是他女朋友吧？
「我宣誓——」
早晨的宣誓時間到，隨著響亮堅定的宣誓聲，聞時歲轉頭最後看了一眼教學樓和街道，坐車離開了失而復得的城市和人。
在學校從眼前掠過，再不見蹤影時，聞時歲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錢哪來的？」
一陣沉默過後，咔嚓，聞泰平點了一根煙，降下車窗，煙霧被風胡亂拉出去，「我把老宅和地給賣了，賣了五百多萬。」聞時歲手猛地攥緊了，臉上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麼，「那你還真是幹了件大事。」
聞泰平歪頭吸了口煙，沒說話，過了會兒，他開口：「星期一送你去學校，東雲市七中。」
聞時歲虎牙輕輕咬著舌尖，七中，全封閉學校，出了名的亂，升本率只有31%，大部分考也只考上本地大學。
雖然在哪她無所謂，絲毫影響不到她，但是對於聞泰平把她送到這樣一所學校她心裡還是一涼。
她原本的學校是東雲市一中，與七中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升本率達88%，重本比例很大。
雖然心裡窩火，但她無可奈何，隨遇而安。這不是第一次了，她想往高處走，他處處阻撓。但總有那麼一天，她會展翅高飛，離開這壓抑的銅牆鐵壁。
車子駛入一座大橋。
「停車！停車！」
聞泰平嚇了一跳，下意識踩剎車，他猛地回頭：「你他媽……」
話還沒說完，聞時歲已經打開車門下去了，他黑著臉打開車門又狠狠甩上。
聞時歲已經到橋邊了。
「別過來！」
聞時歲停下腳步，放緩語氣：「姑娘，你有什麼煩心事嗎？試著跟我說一下唄，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
大橋邊緣的欄杆上，那姑娘一條腿已經跨過去，聞時歲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嚇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很決然，另一條腿已經抬上了欄杆，聞時歲顧不了那麼多了，趁她轉身的功夫聞時歲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她的腰。
「啊——」姑娘掙扎，聞時歲無奈，一邊緊緊抱住她一邊跨過欄杆，「姑娘，聽我說，聽我說，你要是有什麼事不能解決，跟我說，我說不定可以幫上忙，行嗎？冷靜一下。」
「嗚，你不懂，你不知道，她……嗚……」
聞時歲溫柔地撫開因淚沾在她臉頰的頭髮，兩人在說著什麼，一個上氣不接下氣，一個溫柔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