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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番外)前往地宮

2024-11-07 21:16:38 作者: 沙塔塔
  鳴玉被父皇一叫,回過神,強壯鎮定將書合上了。

  「這本異聞錄很好看,父皇,我帶走了。」

  景文帝看著鳴玉拿著的書都是倒的,也不想拆穿她。

  方才他雖然在看急奏,但汪洋和鳴玉的眉眼官司和小動作,瞞不住他。

  這羊皮圖也是在他默許之下,才被汪洋扣下的。

  左不過是一些拆卸安裝的步驟,無傷大雅,哄鳴玉開心罷了。

  過了明日,鳴玉便及笄,也不算是孩子了。

  他也該是時候讓鳴玉見些風雨。

  他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應當是人中龍鳳,而不是只會在閨閣中相夫教子的菟絲花。

  哪怕是最『傳統』的慈安,也是文武皆通,對政務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更何況是『離經叛道』的鳴玉和『身負重任』的成陽。

  「我讓你和成陽去接待使臣,可有看到耶吉?」景文帝問。

  鳴玉一聽耶吉的名字就皺眉,耶吉像狗皮膏藥似的纏了她好幾年。

  但是她真不喜歡耶吉,總覺得耶吉太過圓滑市儈,總是笑盈盈的,看著金銀俗物便走不動路,這不是她想要的夫婿。

  但是——

  「不曾看到耶吉,這次耶國來的是位公主,才十三,名喚善雅公主,對大哥很殷勤。」

  景文帝頷首,沒有多問,他自然是知道耶律肅的意思。

  想通過獻女的方式,來賣好。

  但是這些不過是小兒之間的玩鬧,成陽也不見得喜歡,沒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

  「父皇,我想要北地的紅棕烈馬,還想去北大營看練兵,還有藩南國進貢的火銃。」

  鳴玉看父皇沒心思聽使臣的事,她正好也懶得說。

  她只想知道自己的生辰願望能不能實現。

  景文帝看著鳴玉眼神亮亮的,眸子中帶著一種期待和緊張,有一瞬間的失神。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明媚兒那雙小鹿般的眸子。

  鳴玉如今只有一雙眼睛,像極了明媚兒。

  「父皇,您又看著我出神了。」鳴玉不滿出聲,呼喚回了景文帝的思緒。

  景文帝眸色微暗。

  自從明媚兒死後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聽人提起明媚兒一句。

  只要有人敢提起明媚兒一言半語,他就控制不住想要發瘋。

  漸漸的,後宮中沒人敢提及從前那位盛寵的儷皇貴妃。

  連帶著鳴玉都很少聽人說起自己的母妃。

  她小時候還會問父皇,母妃是什麼樣的,母妃去哪了,母妃什麼時候回來。

  可是她每次問,父皇都會失態。

  甚至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父皇不會對她發脾氣,只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數日不理朝政,甚至是不吃不喝。

  每次再見人時,就是瘦了一大圈。

  豐郎中偷偷讓她別再提了,怕常年累月的刺激父皇,父皇有一日會受不住。


  漸漸的,她也不提了,甚至,也開始忌諱別人提及母妃。

  並不是她不想念母妃,而是她已經沒有母妃了。

  那些想念母妃偷偷哭泣的夜晚,已經過去了。

  現在,她不能再沒有父皇了。

  從想念明媚兒上,父女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表面上誰都不提,甚至是誰都忌諱提及。

  但是背地裡,收藏著明媚兒的親筆,明媚兒的畫像,明媚兒用過的東西。

  幾乎夜夜翻看。

  但是當太陽再次升起時,兩個人又會變成沒事人一樣,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想要什麼自己去取吧。」

  出乎意料的,景文帝一口應允了鳴玉的請求。

  只是還不等鳴玉高興,景文帝又道:「明日入了夜哪都不許去,我帶你去個地方。」

  「……」

  鳴玉在父皇幽深的眸子中,仿佛看出了什麼,似有所感,臉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慎重的模樣。

  「好。」

  一夜多夢。

  第二日白天,鳴玉參加生辰宴會辦了及笄禮忙得腳不沾地。

  西太后特意提早半個月,親自下帖子為她請了一個今年八十七高壽,兒女雙全,富貴吉祥的老夫人來做正賓。

  這老婦人乃是三朝元老汝國公的親娘,被人稱汝國公府老夫人。

  她出身名門,嫁給曾經的汝國公後夫妻恩愛,誕育二子三女,各個都是人中龍鳳。

  今年已經八十七,老汝國公是三年前去世的,雖然是提前沒了夫君,但這個年齡擺在這,夫妻也都算是高壽喜喪了,沒什麼好忌諱的。

  他們又曾和皇室沾了點血親,也算是長輩。

  又請了諸多命婦來觀禮,慈安也帶著孩子回宮祝賀,景文帝同樣出席。

  這一場及笄禮辦的盛大又隆重,一直忙到下午。

  景文帝回御書房處理奏摺。

  鳴玉回永壽宮本想歇會,但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趁著沒人,悄悄把母妃的畫像拿出來看。

  畫像中的女子和自己模糊記憶中的女子漸漸重合,又漸漸失真模糊。

  掉了一陣眼淚,又擦掉。

  直到入了夜。

  鳴玉迫不及待的前往御書房。

  這次倒是規規矩矩的等著通報。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胡跳。

  而屋內的景文帝聽到汪洋來報說鳴玉求見。

  將手中的信件若無其事放回抽屜最深處,壓好。

  又喝了一口茶,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更衣。」

  「是。」

  不過片刻,景文帝已經換上一身騎裝,帶著鳴玉。

  父女二人又帶了一隊暗衛,悄悄騎快馬離宮。

  連日下雪,道路結冰難行,極考驗馬匹和騎馬人的御馬技術,但他們這一行人速度極快,沒有因為結冰的道路而放慢分毫,反而是越來越快。


  鳴玉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

  終於,快馬加鞭兩個時辰後,到達了鳴玉夢寐以求,又不敢相信的地方。

  皇陵。

  父皇的地宮皇陵。

  而此時的皇陵地宮中,只埋著母妃一人。

  她從沒來過皇陵,每年只不過是在宮中的寶華殿給母妃上香、燒紙、祈福。

  如今能來親自祭拜母妃,又怎麼能讓她不激動。

  她激動的身體都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

  景文帝的眸子在看到皇陵後,也越加晦暗不明。

  這些年,他也不曾來過皇陵。

  起初是月月來,後來是一年一來,直到近五年,一次沒來過。

  他對明媚兒的愛,一日比一日更濃厚,對明媚兒的思念,也是一日勝過一日。

  但是過度的愛,有時候會讓人心生怨恨。

  從前,他看著明媚兒留下的幾封絕筆信,會心痛欲裂,反覆抄錄,仔細珍藏。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止住心口的疼痛。

  但是如今,他總是一邊抄錄,一邊又在抄錄好後,全都撕掉。

  他開始怨恨,為什麼明媚兒沒有給他寫一封信呢?

  為什麼連死,都不肯給他留一個念想呢?

  為什麼她對一個奴婢都有話說,對他,卻沒有呢?

  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麼要死呢?

  這是景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這個疑惑幾乎像是夢魘魔咒一般困著他,讓他日夜難安。

  讓他對明媚兒從極致的愛中,時常滑入另一個極端。

  那邊是極致的恨。

  這種恨不能言明,更不能細想。

  只要每次想到,都勝過剜心之痛。

  過去的一切折磨著他,糾纏著他。

  痛苦的也像是只有他。

  有時候他都在想,明媚兒死了,解脫了,反倒是他在受折磨。

  還不如他也去死了,好在陰私地獄裡找她討個說法。

  但是冷靜下來後,他還是沒有選擇去死。

  偌大的江山,不能敗在他的手上。

  孩子們,也不能失去他的庇護。

  他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拒絕來皇陵見明媚兒,是他唯一能『懲罰』明媚兒的方式。

  只是夜半夢回,也不知道是誰在懲罰誰了。

  所有的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思緒,最終都化作清風一縷,輕飄飄不見實物,卻緊緊纏繞,無處不在。

  「走吧。」

  景文帝按下機關,打開了地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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