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可得長生否？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宮殿外，兩人正低聲交談著。
難得被陛下隔離在外，心中不滿的趙高雖然面上喜怒不形於色，但心裡依舊有些忌憚。
至於什麼神仙不神仙的，他並不在乎，他只追求這一世的榮華富貴位高權重，別的什麼都不管。
不是為此，他又怎會忍辱負重，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
若這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兒，或是跟以前一樣，會使用一些術士的騙人的伎倆，那麼倒也不足為懼。
甚至他還會附和著吹捧一二，一邊滿面笑容，一邊暗自冷眼旁觀著對方在喜怒無常的陛下手裡不知何時就會從雲端墜入地底。
但現在讓他頭疼的是對方那些神秘莫測的手段！
想起剛才在大殿上對方施展的那一幕，他就不禁神色凝重，心中疑慮重重。
倒不是擔心對方藉此斂財或是謀奪權勢……
而是在擔心著，如果對方真有那真本事，真給了秦始皇長生不死藥該怎麼辦？！
旁邊的內侍，也就是方才將陸晨帶來這裡的黃大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應答著：「這人好像原先就是跟著那些術士們混的小孩子，原先據說也就普通的小聰明，也沒什麼大出息。」
「誰知道昨晚鬧了那麼一出之後，卻突然表現出了這般詭異的神通。」
「據說這是神仙下凡，借這小孩的肉身來行走人間了……」
「這世上果然是無奇不有……」趙高微微眯起眼睛。
昨晚他的確也從線人那裡得到了一點消息，但也只以為是噱頭而已。
誰知這位竟然是真的？
他緩緩踱步，忽而低聲道。
「晚些時候，幫我去約一約這位小仙人，我要親自和他聊一聊。」
……
「仙師大人，這裡便是您往後的居所了。」
馬車緩緩停靠在一座頗為豪華的宅院大門前，當陸晨謝絕了車夫的攙扶，從馬車上跳下來後，一大群早已得到了命令前來侍候的僕從們立刻迎接了上來。
廚子、丫鬟、護衛還有兩個管家……
零零總總至少也有三四十個，全部都只是為了伺候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兒罷了！
這浩大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位丞相大官喬遷新居了呢！
而且宅院的庫房中，還囤放了大量珍惜名貴的藥材，全都是陛下的賞賜。
他甚至懷疑若不是自己如今這具身體還不能人道，估計連美妾都能準備一大堆。
由此也能看出秦始皇的確對於長生之法極為看重，甚至已經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地步。
不過就在他在這個新居里屁股都沒坐熱呢，竟是便有下人來通報，說是外面有客人前來拜訪。
「這消息還真夠靈通的啊……」
陸晨不禁疑惑，放出神識感應了一下。
嚯，那不是鼎鼎大名指鹿為馬的趙高嗎？
本來還以為對方會先派人過來試探一下再說，沒想到竟然就這麼直接親自上門來了。
略微思索後，便是讓下人們將其迎了進來，他自己則是安穩地在廳堂里坐著，絲毫沒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這種有些無禮的舉動，走進來的趙高也沒有絲毫要生氣的意思，反而是笑眯眯地主動朝他問候了一下。
「今日在朝堂之上有幸見得仙人的仙姿，著實是讓趙某心醉不已，當時擔心打擾了仙人與陛下的大事所以不敢插嘴，現在終於得空前來拜訪……」
囉里囉嗦說了一堆，都只是客套話，始終沒有進入正題。
陸晨只淡淡道：「趙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應該不是只為了來看看本仙的吧，若是有事不妨直說便是。」
「莫非……趙大人也想求長生之法？」
趙高眼睛一眯，但依舊對於他這番調侃的語氣沒有表現出惱怒，只是呵呵笑道：「仙人可莫要開這些玩笑。趙某不過一個最低賤的宦官，又何德何能求得長生大道？」
他頓了頓，繼而拍手，示意隨從搬來兩個大箱子。
箱子很重，至少也得要兩個成年大漢鼓足了勁才能勉強抬動一個。
等將箱子打開之後，裡面珠光璀璨的金銀財寶，著實是讓旁邊的人都給看呆了，眼睛都不禁直勾勾地盯著箱子，悄悄咽著口水。
「這只是趙某的一點薄禮，還請仙人不要嫌棄這些凡俗阿堵之物。」
這手筆著實是不小，即便是陸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都不禁被驚了一下。
就好比看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是一億元，和一億元取現變成紙幣堆在自己面前的震撼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也是很少有機會看到這麼多錢堆在自己面前。
「趙大人這是何意？」
但也只是下意識多看一眼罷了，這些金銀財寶在自己的小世界裡面想要多少就能創造多少，一座金山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他很快收回視線，轉而饒有興趣看著對方。
這麼多錢，怕是足以收買朝堂之內除了秦始皇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趙高笑著：「我知道您是真正的神仙，懂得長生之法，想來陛下終於能夠得償所願，咱這個做奴才的也不禁替陛下高興。」
「只是畢竟以前也從未見過這般神奇的事情，所以趙某就想多問一嘴，陛下……當真能長生嗎？」
陸晨點點頭：「能。」
如果自己說不能，怕是秦始皇馬上就要派人過來砍了他的腦袋不可。
他可不會覺得周圍這群伺候自己的下人們都是真心實意的好人，裡面肯定有秦始皇的眼線在。
沒準現在秦始皇就已經知道了趙高來拜訪他。
畢竟趙高現在的地位應該還沒有達到那麼離譜的高度，至少也該是等秦始皇死後才算是他的職業生涯巔峰。
不過按照對方的這番小動作，可能平時就已經有了一層關係網，為以後的巔峰做好準備。
趙高卻是頓時面露欣喜之色，連連拍手慶賀：「這我便放心了！多謝小仙人……」
沒有在這裡久坐，對方之後又隨意聊了幾句，比如神仙的生活是怎樣的，天上又是一副怎樣的光景之類。
隨後就告辭離開了。
只留下這兩個大箱子。
陸晨隨手一揮，示意管家將這些東西都分給下人們。
幾個僕從們頓時欣喜若狂，那看著他的眼神此刻終於是多了幾分對於神明的敬畏和崇拜。
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反正這些玩意兒對他來說真的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著還礙眼，倒不如給這些下人們改善一下生活，沒準以後就能出現什麼人才呢？
……
「呼……此人果然不可小覷。」
宅院外面，趙高坐在馬車上緩緩離開，只不過面上的笑容已經收斂，轉而變得有些陰沉。
「長生之法啊長生……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真的出現呢？」
一旁頗為得寵的僕從有些不解：「大人，此人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難道真有什麼長生之法？」
趙高瞥了他一眼：「你若是親眼見了上午朝堂上那一幕，就不會問出這般愚蠢的問題。」
至今他還有些心有餘悸。
僕從有些訕訕，小心翼翼問道：「不過大人您也不用擔心，畢竟這也是好事吧！陛下得到了長生，一下子高興了，像您這麼得寵，定然也會過上好日子呢！」
趙高卻是面色難看，「啪」地用力扇了對方一巴掌，嚇得其捂著紅腫的臉趕緊閉上嘴。
「蠢貨！」
「若是他永生不死，你想一直都被這種嗜殺成性殘暴不仁的皇帝給盯著嗎？我如今算是得寵，但此人向來喜怒無常，我如今每日如履薄冰提心弔膽，生怕哪天一個不注意觸怒了他的霉頭就把剝奪了一切判了死刑！」
「你真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而且……」
他低聲喃喃。
「若是皇帝不死，皇子又怎麼上位？皇子不上位，我這皇子的老師又如何出人頭地？」
他這句話中甚至直接略過了太子扶蘇，而是瞄準了二皇子胡亥。
僕從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不禁面色大變，難掩神色間驚恐之色，恨不得自己割了耳朵，生怕剛才那些話不小心流傳出去被別人給聽見了。
不過內心中的確也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
陛下的名聲以前可能還行，但是最近隨著身體每況日下，脾氣也是越來越不好，最近的焚書坑儒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最近即便是他們也都是提心弔膽，甚至因為離皇帝近而更加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牽扯進去迎來死刑。
「長生之法就不該存於這世上啊……」
趙高緩緩閉上眼睛陷入沉思，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扶手，身體隨著馬車的駛過凹凸不平的路面而微微搖晃。
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緩，一旁的僕從看著他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屏住呼吸，半點聲響也不要發出。
「對了，之前那些被抓起來的術士怎麼樣了？」驀然，他開口問道。
「那群人啊……本來說是要被活埋的，但是因為出了這檔子事，死刑被暫緩了，還在等候陛下的命令再作處置。」
趙高點點頭。
「想辦法弄幾個人出來，我要和他們好好聊一聊。」
一句話，就已經足以讓無數人今晚夜不能寐。
……
第二天的時候，陸晨已經準備好了給秦始皇的「長生不老藥」。
當然，對於這些凡人而言，根本沒有所謂的長生不老藥。
即便是強行灌注大量的靈氣進去，也可能只會把人給撐爆了，或者因為沒有靈根而留不住靈氣，直接散逸出去，對自身沒有太多的用處。
但不妨礙他給這玩意兒取這個名字。
這東西實際上是傳送藥丸，跟在主神空間內使用的時候一致，只要服用下就可以傳送到他的小世界裡面。
不過進入時還是需要他這位主人來允許才行。
但這只是輔藥，他還專門設計了一個儀式。
只有在這場儀式之中將魔藥……不對是輔藥吞下去，才會起到真正「長生不老」的效果。
即真正的陵寢！
「嬴政，你可考慮好了？」
次日，當他得到了秦始皇的召見，再次去往宮廷的時候，他便問出了這句話。
雖然他相信對方不可能會有第二個選擇，但保險起見還是得引導一下。
此時的秦始皇的狀態看起來比昨天要稍好一些，不知是不是因為希望已經近在眼前，所以多了幾分精氣神。
但神色間依舊有些難掩的疑慮和疲憊。
估計昨天想了很久很久。
此刻依舊是屏退眾人，秦始皇在屋內雙手負在背後，緩緩踱步。
「仙師，你的意思是，必須要在陵寢造完之後，我再將這顆藥吞下去假死，然後才能在兩千年之後重新復活？」
「這未免也太……」
他遲疑了一下。
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誰能確定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
萬一吃下藥之後自己就真的死了呢？兩千年後真的能復活？
真的死了鬼知道能不能！
所以他才會一直在這裡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相信，該不該拼一把。
陸晨也能體諒對方的心情。
畢竟他知道對方實際上已經沒兩年好活了，可對方不知道啊！
這個年紀勉強也能說還在壯年，可能認為自己還能好好拼搏一把治理江山社稷，怎又會甘心假死，去賭一個根本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兩千年後。
陸晨也沒故意催促，畢竟這些還是要等對方自己想清楚才行。
但是他並不介意給對方來一劑狠藥！
「嬴政，你可知道我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嗎？」
嬴政一愣，思索了一下後答道：「難道不是因為孤近幾年治理天下有方，深得民心，大有功德？」
看不出還挺自戀的一個人。
陸晨面色淡然，繼續道：「這只是原因之一。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若是這般繼續下去，你的壽命將會在兩年之後迎來終結。」
此話一出，即便秦始皇的心思再怎麼深，這會兒也不禁面色大變。
畢竟任何一個人活得好好的，突然得知自己的死亡時間而且還很近都會繃不住。
「荒唐！簡直荒唐！」
秦始皇勃然大怒，直接踹倒了旁邊的桌椅，用力打砸手邊能拿到的一切，就連一切看起來很名貴的玉器都不例外。
一陣乒桌球乓的聲音響起，外面的侍衛們下意識都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衝進來護駕。
但秦始皇直接暴怒喝斥：「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滾！」
眾人嚇得連忙退出，很快，這裡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喘著粗氣，秦始皇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等待了很久才逐漸冷靜下來，面色陰沉地盯著他。
「仙人，伱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但你要如何證明？孤現在身體很好，手下忠心，雖偶有反賊作亂但也很快便能平息，天下如今皆在手中！縱然不能萬歲，至少再活幾十年不成問題！」
陸晨總不能拿出後世的一本史書來告訴他歷史就是這樣寫的，他也沒提前準備。
何況後世對於秦始皇的死因也有不小的爭論。
有說是巡遊期間得病死的，也有說是被刺殺而死。
至少目前的確是沒有死亡的預兆。
但實際上，他並不需要證明。
當秦始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差不多相信了，只是一時還無法接受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