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立威
沉默良久，心緒終於重新平靜下來的秦始皇最後問出一個問題：「孤的死期具體是哪一天？又是因何而死的？」
「天命已定，即便我告訴了你，你也根本無法改變這一切。反而會變得惶惶不可終日，說不定還會給大秦帝國帶來毀天滅地般的災禍。」
秦始皇皺眉沉思。
他也知道對方說的話有道理。
但畢竟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真要讓他當做無事發生一樣也根本不可能。
若是讓他知道更準確的死期和死因，那情況恐怕會更嚴重。
只是病死的話也就罷了，如果是被人給殺了的……
他可能真要再來更多次且規模也更大的「焚書坑儒」了！
而且那時候絕對不會僅僅只局限於術士和一些誹謗他的儒生，而是更多目前看來可能還無辜的人。
甚至就算是現在，他都在懷疑著一些事情。
比如身邊的一些往日深得他信任的近臣們。
當然，要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完全相信對方所說的話也並不現實，所以還是得好好考察一二。
至於對方所說的提議，原本秦始皇其實是打算拒絕的，但是現在他要重新考慮一下可行性了。
陸晨也沒指望對方立刻就接受，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最終達成結果而不斷加碼而已。
包括後續他也會不斷地在對方面前展示自己的神秘力量，以此來讓對方最後同意來這一場生死大冒險。
另外雖然這個提議還在商議中，不過陵寢本來就在建造之中，所以它的改造就不需要考慮太多。
尤其是陸晨提出來的改造計劃，是要讓它更符合帝皇和仙家的氣質，更增添神秘和史詩感，加上他根本不需要報酬，純屬於義務勞動，所以秦始皇只是略微思索便答應下來。
尤其是在陸晨給他看過了設計圖之後，更是讓他龍心大悅，直接大手一揮，示意讓他儘快落實下來。
畢竟這可是現代那些各種影視劇裡面出現的幻想場景，結合了各種傳說神奇得不可思議，什麼水銀環繞，各種機關陷阱，還有多處假陵墓掩人耳目之類。
真假不說，反正現實裡面過了兩千多年了肯定沒有那麼多神異之處，現代人也不太可能看到全貌。
但這些影視劇裡面設計出來的場景的確是非常宏大震撼，很是勾人眼球，讓秦始皇本人看見了也覺得非常不錯。
唯一的問題是，這其中很多的設計是以如今這古代的建築水平遠遠實現不了的。
即便是消耗再多的人力物力，現在的科技就這點水平也實現不了。
更別提其中很多神秘側的東西，也只有像他這樣的「仙人」親自出手才能實現。
當天，他就得到了秦始皇的應允前往還在修建之中的陵寢，開始試著用法術來改造這片土地，並且設置下諸多陣法，確保一切神異之力都能在這裡實現。
這一切他同樣也沒有避讓開其他工人
不過在忙碌了一天夜晚回到自己這時代的臨時住所之後，倒是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
「有客人？」
陸晨從馬車上下來時，聽到一臉古怪的管家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在他下車時立刻小聲提醒了一句。
「誰？趙大人？」陸晨隨口問了一句。
不過當他放出神識感應的時候，發現此刻正等在裡面的人並不認識，至少肯定不是那些陰柔相貌的宦官們。
「不是趙大人……」管家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小聲提醒，「他們說是您的親生父母……」
「嗯？」
陸晨頓時愣了一下。
好傢夥。
閃回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這具身體還有親生父母這回事，畢竟之前所經歷的都是這種人設，親生父母或是別的親人什麼的根本沒機會看見。
所以本來也以為這次也是這樣而已。
沒想到啊……
他想了想，問道：「確認過了嗎？」
管家也是一愣，大概是沒想到他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的身份也不確定，還得問別人。
隨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雖然我們來不及去調查確認，不過這是之前收您為親傳弟子的那位術士師父帶過來的，應該錯不了。」
「原來如此。」陸晨微微點頭，又疑惑一問，「那些術士……不是被關在牢里嗎？怎麼出來了？」
話說焚書坑儒坑的不就是這些傢伙嗎？怎麼現在不僅沒死還活著？
管家也是有些不解：「小的聽說那些術士都已經被處理了才對，也不知您師父是如何僥倖活下來還能逃出來的。」
「那現在他人呢？」
「將人帶來後便走了，說是有急事。」管家小聲道，「我看可能是偷偷跑出來的，沒準正在被人追捕呢……」
「您說……會不會是想要求您幫忙的？」
畢竟眼下知情的人都明白，眼前這位小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卻是陛下身邊的新紅人，連以往的親信趙大人都要親自上門來拜訪。
若是能求得此人開口，沒準就有機會活下來了。
陸晨則是略微思索了一下，沒急著開口，而是揮揮手：「先進去看看再說。」
等進入大廳之後，一眼就看見了那兩個正頤指氣使，呵斥著正在伺候他們的丫鬟僕從們的中年夫婦。
看穿著打扮都是普通農民，身上的衣服還縫著補丁，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似乎是得到消息後連夜趕來這裡的。
若仔細觀察五官，的確能隱約看出一些和自己這具身體面部的相似之處。
看來就算不是父母，也應該有不淺的親緣關係。
若只是如此，他其實倒也並不介意給對方一些好處，權當是給占據這具身體的一些補償。
不過第一印象，對方這副對待下人時的頤指氣使的傲慢姿態卻讓他不喜。
而在他剛出現在他們視線內的時候，本以為他們會立刻激動地過來迎接，來一場感人至深的親人相認。
結果他們只是瞥了一眼就立刻皺起了眉頭，那個中年女人更是一臉刻薄相地罵罵咧咧：「怎麼有個小乞丐混進來了！還不快點把他趕出去！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兒日後可是國師，是要當大官的！這種地方怎麼能讓這些人進來……」
「乞丐？」
陸晨愣了愣，下意識回頭看看四周，但很快就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似乎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好傢夥，大概是因為白天時都在陵墓的工地上幹活，雖然用的都是法術，但畢竟趕時間為了節約法力而沒有用淨塵術之類，所以難免渾身髒兮兮的。
只不過雖然有些灰塵髒亂，但也絕對算不上是骯髒的乞丐。
而且關鍵的是……
他們竟然認不出自己的臉？
眼見下人們都臉色古怪地站在原地，不像剛才那樣言聽計從按照他們的吩咐辦事，這對夫婦立刻又是欲要臉色一變發怒。
幸好這時管家現身打了個圓場，小心翼翼介紹著。
「這位便是我們的仙師，也是這座府邸的主人……」
這對夫婦頓時尬住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兩人臉皮出乎意料的厚，只是呆了一下就立刻換了一副臉孔，一臉熱情地迎接了上來，噓寒問暖，和剛才那厭惡的嘴臉幾乎是判若兩人！
「怎麼弄得這麼髒？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快跟爹說，爹去教訓他們！」
「哎喲，看看這孩子，渾身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平時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們一臉心疼，似乎剛才還要趕人的不是他們兩個一樣。
若他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說不定還真會被糊弄住。
可惜陸晨連一點虛情假意的糊弄都沒什麼興趣，直接隨手拍開他們伸過來想要撫摸他臉的手。
「不知二位稀客來此有何貴幹？」
他大概這兩天雖然沒有刻意去了解，但側面大概也猜到了這具身體的身世。
年幼時被賣給術士當童子，而且從此就當沒有這個兒子，這麼多年也從沒來看望過。
估計是早就已經忘了他的存在。
兩位男女被如此對待也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反而裝出一副更加親近的樣子。
陸晨也沒繼續為難他們，但也沒給什麼好臉色，猜測他們只是聽說了自己的事情後來撈錢享福而已，所以只是讓管家安排他們先住下。
「等過兩天，就隨便給他們點錢打發走好了。」
陸晨想著。
反正自己在這個時代待不了多久，到時候這兩個人留在這裡也只會給他們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時間很快到了深夜。
陸晨躺在床上假寐，實則是在繼續修煉積攢靈氣，為明天的施工繼續做準備。
突然，門外的一些細碎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神識放出，發現正是那對便宜「父母」。
只見昏暗夜色下，這兩人正鬼鬼祟祟地在他的房門外面晃蕩著，女人面上還流露幾分猶豫之色，看著房門小聲地和旁邊的男人說著。
「咱們真的要這麼幹嗎？畢竟這是我們的兒子啊……」
「那能怎麼辦？我們都已經到這裡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男人咬緊牙關，手心裡赫然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面露狠色。
旋即，似乎也是為了說服自己，繼續說著：「這小子如今做下了這種膽大包天的錯事，明知皇帝剛剛殺了一大批的術士，現在還敢裝神弄鬼……」
「萬一等陛下看穿了，不止是他，咱們都得被牽連一起死！」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先殺了他，然後請趙大人替我們求情，或許還有機會活下來！」
女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陰冷。
「好吧，誰讓這孩子這麼蠢，竟然犯下這種大錯還連累到我們……」
他們終於下定了決心，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後便悄悄打開了陸晨的房門，將匕首藏在袖子裡，伺機而動。
房間內燭火早已熄滅，幾乎只能依靠一點點從外面漏進來的微弱星光來辨別方位和擺設。
他們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而且為了不驚醒孩子，躡手躡腳一點也不敢發出稍大點的聲音。
好不容易終於摸到了床邊，隱約能看見床上被子下面有一個微微隆起的人形，男人深吸一口氣，露出匕首猛地朝著胸口的方位刺了下去！
「撲哧……」
一道輕響。
但並非是刺破人體的聲音。
他們面色一變，趕緊揭開被子看了一眼。
讓他們驚慌的是，下面藏著的是兩個枕頭，根本沒有人！
「人呢？！」
「你們在找我？」
突然聽到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人連忙回頭望去，竟是看見要殺的人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上，平靜地看著他們。
那戲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兩個表演雜技的蠢材。
「你……你怎麼……」兩人面色發白，有些驚慌失措。
「我本來還以為你們只是想來這裡騙點錢過上好日子，」陸晨自顧自繼續說道，「沒想到啊，虎毒不食子，你們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男人卻是面露狠色，大吼一聲：「那還不是伱做了那些錯事連累到我們了？要不是我們提前得到消息，不然怕是我們全家被你害死都不知道！」
「畜生不如的東西！我今天便要殺了免了以後的禍患！」
喊叫著便是揮著匕首沖了過來，那力氣和揮舞的位置，若是真被刺中了怕是真要當場去世不可。
可惜還沒等他靠近，只見陸晨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就莫名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力量憑空撞向他的胸口。
「轟！」
剛要撲過來的整個人直接弓著腰倒飛了出去，直接把旁邊的柜子和花瓶之類的都給撞翻，隨後一直撞在牆壁上才停下來。
雖然這一下沒直接死了，但卻也是口吐鮮血狼狽不堪，估計只剩下半條命了。
女人見狀也瘋狂了，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可惜下一秒也直接倒飛出去，轟隆哐當一陣響聲，在地上痛得打滾，哀嚎不斷。
這響動聲也很快引起了府里其他下人們的注意。
還以為是遭了賊，幾個護衛們慌裡慌張地拿著武器就沖了過來，管家更是火急火燎，衣服的扣子都扣歪了。
不過當衝進來後發現「賊人」竟然是主人的父母，眾人頓時面色有些古怪了。
「把他們兩個給關起來，等我之後的吩咐。」
有了主人的命令，其他人立刻行動起來。
縱然這兩位的身份特殊，但這會兒僕從們還是只認這位「仙人」的命令。
而這對便宜父母一邊忍痛哇哇大叫，一邊還在掙扎求饒或是咒罵，可惜都無濟於事。
等一群人鬧哄哄地離開後，陸晨抬手一招，那把落在地上的匕首便自動飛到他的手裡。
「嘖，竟然還淬毒了，而且這做工材質，怎麼看都不像是這種鄉下來的小農能買到的……」
陸晨結合剛才偷聽到的那些話，心裡已經有了些頭緒。
「這麼快就要對自己下手了？」
他輕笑一下。
按他之前所想，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宦官怎麼也應該是心思深沉懂得隱忍的人物，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會動手。
卻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粗糙動手。
到底是時代的局限性吧……
不過也罷，來而不往非禮也。
次日一早。
得知秦始皇召開了廷議之後，陸晨完全沒有任何要通報的意思，就直接凌空飛過大街和城牆，直直飛入皇宮之中，在一眾大臣們驚愕的目光下停在半空，俯視著下面的人。
包括因為被蔑視權威而隱隱有些惱怒卻還在忍耐，手指緊緊抓著座椅把手的秦始皇。
至於趙高，除了剛看見他時閃過的一絲意外，其餘面色都很正常，甚至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仿佛已經做好了他會出現的心理準備。
「仙師，現在孤正在主持朝政，商議處置災禍之事，你若是有什麼事待會兒再來吧。」秦始皇終究還是沒有發怒，而是沉聲說著。
其他大臣們都大氣都不敢出。
能讓現在的秦始皇都保持克制的，這位仙師也算是獨一份了。
不過看看這本事，能飛在天上可不就是貨真價實的仙人嗎！倒也難怪了。
陸晨卻並未依言離開，而是淡淡道：「陛下，此次本仙來此只是想找一人，只要說清楚了自然便會離開。」
秦始皇剛皺起眉頭，就聽對方繼續道：「趙高趙大人，昨日給的驚喜本仙還不知該怎麼感謝你呢。」
「趙高？」
秦始皇目光轉向旁邊的趙高。
對方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對天上人拱了拱手。
「仙人，替您找到父母不過是小事一樁，能看見你們親人團聚咱也是高興得很，感謝什麼的就不必了……」
話還沒說完，一把匕首丟在他的面前地上。
「那這是何意？」
趙高面露疑惑，撿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若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蒙大將軍制下的武器吧……」
好傢夥，一環套一環。
陸晨都沒注意到這個，但這並不重要。
他只是隨意地將昨晚發生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下面眾人們皆是面露錯愕。
而秦始皇也是面色有些難看。
既是後怕這位有長生之法的仙師竟然遭到了襲擊，又惱怒於這種事竟然就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卻不知道。
而趙高也是神色惶恐，作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想不到竟是還有這種父母……」
秦始皇只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仙師，此事孤一定查明給你一個交代！」
「倒也不必。我這次過來也不是想查案什麼的，因為這對我對你們也沒任何意義。」陸晨笑笑。
他甚至都沒看向地上演戲假惺惺的趙高，而是看著秦始皇。
「嬴政，我這次再教你一件事。」
「你以為人間的帝皇很威風很了不起？想讓誰死就讓誰死。甚至為了貪戀這些權勢而拼命追求長生，讓這權勢永遠流傳下去對吧。」
秦始皇面色一變，差點就要翻臉。
陸晨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用法術封住他的嘴繼續道。
「但你可知道，在仙人面前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你的人間大軍，百萬車馬，於我也不過是塵埃一般，一揮就散。」
「長生，不過是修仙求道之路上的一點附贈品罷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
言罷，他沒有再管已經氣得臉色發青的秦始皇，飄然離開。
然而當法術解開，秦始皇剛要發怒之時，忽然聽見一旁剛還在笑眯眯的趙高，忽然發出了一道悽厲的慘叫！
轉眼望去，竟是看見對方從腳部往上開始一點點變成了彩色的泥塑，甚至還在隨著對方驚恐掙扎的動作而一點點掉落著稀碎的泥屑！
「怎麼回事！陛下，陛下救我！救我！」
趙高面孔都恐懼地扭曲了，雙手瘋狂揮舞，似是想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
然而隨著泥塑不斷蔓延上升，轉眼功夫兩條腿都已經全部變成了泥土，並開始朝著腰部以上攀爬，他根本移動不了半步。
這詭異的一幕嚇得距離頗近的秦始皇都立刻從座位上跳起來，臉色泛白地慌忙遠離幾步。
沒一會兒功夫，慘叫聲終於停下了。
此刻再看趙高，簡直就像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了一般，整個泥塑惟妙惟肖，無論是神情動作還是衣著，都變成了彩色的泥土！
旋即，下一秒不知是誰大喘氣亦或是風吹過，泥塑開始迅速崩裂，轉眼就化作一堆泥塊跌落在地。
窸窸窣窣聲中，半點血跡都不曾留下，一條人命就這麼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