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寧流了那麼多血,林瑨川又如此害怕。
短時間內不會引來獄卒,這麼多血任其流下去,不用一個時辰便必死無疑。
現如今一時也奈何不了沈煒,沈清河與獨孤稚商量了一下,當即決定先啟程回扶風。
馬車一路平安到鹿城,長庚在外趕馬,街道上十分熱鬧,叫喝聲不斷。
獨孤稚未雨綢繆,特意買了好幾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分就走。
紅弦和府醫周翊年及其他奴婢侍衛從東西北面出發。
獨孤稚選了最難走的南面。
事實證明,沒人認為獨孤稚會走這條路。
一路平安,還有兩座城便到扶風邊境了。
許是懷了身子,沈清河莫名喜歡熱鬧,翻開車簾看著外面不自覺勾起了唇角。
「停!」獨孤稚喊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沈清河放下車簾,疑惑的看著獨孤稚,「為何停下來?」
獨孤稚沒說什麼,大掌熟稔的牽起沈清河的小手,「路上奔波多日,本王乏了,今日在鹿城住一晚,明日再啟辰。」
獨孤稚聲音平淡。
可沈清河卻知道他剛才在看她。
定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她確實很想在這裡住一日。
這裡熱鬧極了她甚是歡喜,更何況好幾日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了。
獨孤稚一看便知沈清河的在想什麼,立即起身,拉著沈清河下了馬車。
隨意的找了個客棧,付了銀錢掌柜便笑嘻嘻地問道:「兩位是外地來的吧?」
沈清河看了一眼獨孤稚,這麼明顯嗎?
掌柜呵呵一笑,「兩位不要見怪,這邊乞巧節夫妻會帶上同心結,我看兩位沒戴所以……」
原來是乞巧節,沈清河心中一喜,拉著獨孤稚便轉身:「謝謝掌柜的。」
客棧外街道上人聲鼎沸,街道上儘是大紅燈籠,燈籠下一對對男女或隔著家人、或挽著手,眼中情愫翻滾。
沈清河拉著獨孤稚跑到一個賣同心結的攤位前,隨手拿起一對同心結,問道:「多少銀錢?」
攤主笑呵呵的抬眼看沈清河,不經意間看到冷臉的獨孤稚,一時怔住了。
半晌才說話:「30文,姑娘,你夫君可真俊吶,像這裡的一個畫師!」
沈清河把錢遞過去,拿著同心結便往身旁的少年身上戴。
少年冷著臉離遠了一些,「這麼丑,我才不戴。」
沈清河將臉湊上去,雙手搖著少年,撒嬌道:「求你了,獨孤稚?夫君~」
少年終究還是經不住誘惑。
戴上後沈清河眼睛彎彎的看著少年,讚譽道:「不愧是我的夫君,戴什麼都那麼好看。」
獨孤稚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平淡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
兩人逛到晚間,街道上越發擁擠,沈清河與獨孤稚幾乎是被人流推著走。
不知走了多久,人群有了一些空隙。
沈清河抬頭,便看到前面擁擠的湖,人都往那去了。
湖面上儘是好看的河燈,照得湖水波光粼粼如珠寶閃耀的光一般。
幾艘畫舫張燈結彩的在湖面載歌載舞,不時傳出幾聲笑聲。
沈清河看著那些女子放河燈,忽的又想起了那些年。
總是和秦芙帶著丞相府一眾妾室與子女出門,如今秦芙已經不在,可那個負心人卻好好的做著他的丞相,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你想放嗎?」或許是因為周圍太喧鬧,獨孤稚怕她聽不見,故而聲音很大。
沈清河回過神來,滿帶期盼的看著獨孤稚問,「可以嗎?」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獨孤稚忽然靠近,那股獨特的雪松香傳入鼻尖。
他側臉線條流暢,輪廓分明,鴉羽般的睫毛垂了下來。
耳朵與沈清河的嘴巴湊的很近,沈清河第一次發現他高挺的鼻尖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很特別。
看著獨孤稚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沈清河心神一動。
也學著他的樣子大聲呼喊:「很想!」
沈清河提著手中的蓮花燈興致勃勃回到湖邊時。
恰好一艘張燈結彩的畫舫緩緩靠岸,周圍男女紛紛停下動作,滿眼期待的在湖邊張望等待。
沈清河迅速在蓮燈上寫下幾個字,放上湖面任其飄遠。
動作快的連一直看著她的獨孤稚都沒看清。
「今年我定要奪得魁首,讓祝公子為我作畫。」
一個女子滿眼愛意的看向畫舫,期待著見到畫舫的人。
「不知道祝公子今年帶來的是什麼題目?」
「若能與祝公子單獨相處一刻,折壽十年也值啊!」
「......」
周圍女子傾慕的聲音不斷傳入沈清河耳中。
沈清河心中好奇這個祝先生到底長什麼模樣,怎惹得那麼多女子眼冒星星。
船在離岸還有一丈時停了下來。
祝公子穿一身青色紗制刺繡長袍,樸素的青色緞帶束在精瘦的腰間,寬大的紗袖輕柔的垂著,隨風輕擺。
頭上萬千青絲隨意披散在腰間,頗有一副要乘風飛走的模樣。
船到近前,沈清河才終於看清祝先生的樣貌。
一雙形狀完美的桃花眼,輕笑間能把人的心都勾子,眉間還有一點妖異的硃砂痣,讓他看起來既俊又媚。
這是沈清河平生見過最美的男人。
與獨孤稚不同,祝公子這張臉就算放在女子臉上,也不違和,定會惹無數英雄折腰。
沈清河目光直勾勾的望著祝先生,絲毫沒注意到身側已經有人黑了臉,「好看嗎?」
聽到獨孤稚陰測測的聲音,沈清河連忙收回目光,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討好的看向獨孤稚,「沒你好看。」
為了小命,只能言不由衷了。
獨孤稚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聽聞祝先生畫技比肩吳道子,本王書房正好缺幅畫,你幫本王贏一幅千里江山圖!」
聽到獨孤稚不要臉的命令,沈清河暗自捏了把汗。
話本里乞巧節不都是男子為女子贏這些珍貴之物嗎?
可這些沈清河也只能想想。
上次惹了獨孤稚生氣,若能贏到這幅畫她倒是可以拿來討好獨孤稚。
這樣以後求獨孤稚辦事會更容易些。
腦袋一轉,沈清河立即爽快的答應,「好!」
「若是不能贏得這幅畫,」獨孤稚停頓了下,玩味的笑道:「那你便連上次欠本王的蛇一併還了,本王先回扶風,把長庚留下來督促你抓蛇。!」
話畢,沈清河看著獨孤稚唇角的笑意,才反應過來,獨孤稚並非真心想要畫,倒是真心想耍她。
沈清河轉過頭,不再搭理獨孤稚。
祝先生站在船頭,似乎在等什麼人,遲遲不出題目。
大約等了半刻,祝先生眼皮明顯動了一下。
悅耳的聲音從薄唇中發出,「今年有三個題目,第一個題目是字謎,諸位且聽好了。」
祝先生說著,眸光朝這邊看過來,越過沈清河,落在了沈清河的後方。
沈清河轉頭,順著祝先生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個身材高大挺拔,容貌平平卻帶著極濃的陽剛之氣的男子。
沈清河失望的垂下眸子,她還以為這個祝先生是在等心上人,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回過頭,沈清河完美的錯過了剛才那個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