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得很,沈南雁撒嬌打磨了半天,玲瓏才同意她吃一碗冰碗。沈南雁身體剛養好,若是再受了涼又要費心養一陣子,不知何時才能侍寢。
侍寢這事沈南雁不放在心上,玲瓏可不能掉以輕心。
如今瞧著宮裡各處都對沈南雁這個美人恭敬有加,還是因著陛下沒進後宮的緣故。時日一長,若沈美人再不得寵,宮中最不缺的便是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畫扇前腳剛出齊雲閣,後腳就御駕就到了。
沈南雁著實吃了一驚,匆匆忙忙整理下衣裳髮飾便迎了出去,正巧趕上蕭晏清腳步跨進門。
「嬪妾給皇上請安。」
混織著金色龍紋絲線的月白色錦袍進入視野,沈南雁手指輕輕摩挲著手帕,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想來最近日子過得清靜,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蕭晏清。
「起吧。」蕭晏清在屋中的桌案旁坐下,不疾不徐得說道。
玲瓏進來添了兩盞茶,便靜悄悄地退到屋外,瞧見全忠就在門外邊守著,倆人對上視線,客氣地笑笑。
室內桌案上的花鳥紋鏤空青銅香爐散發著淡淡的玫瑰香,蕭晏清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這才細細地打量起來眼前靜靜站著的女子。
和記憶中那個瘦弱的女子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她瘦瘦弱弱的好似一碰就碎。
如今瞧著豐腴了不少,想來這日子過得不錯,白皙肌膚透出紅潤,雙眼低垂,如羽扇一般的睫毛下映著一層密密的影。
因著他來得倉促,想必她也沒好好收拾裝扮,只穿了一身珍珠白的棉袍,頭髮松松的挽成一個髻,瞧著就讓人心情放鬆。
看她一直低著頭,蕭晏清嘴角浮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怎麼?進了宮還變成啞巴了?」剛遇到她的時候可能巧言令色的很。
沈南雁自然聽出他話里的揶揄,眉毛輕蹙,囁嚅道,「嬪妾之前不懂規矩,說錯了話,還望陛下恕罪。」
蕭晏清看她一副鵪鶉般的樣子,眉毛輕挑,「嗯,確實不懂規矩。」
話音剛落,就見面前女子驚訝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後,又匆忙將頭低了下去。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確實有趣,「朕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怎麼不敢看朕?」
沈南雁怎會不知這男人是在戲耍自己,聞言便佯裝羞澀地抬起頭,看向蕭晏清。
上次見他,只當他是哪個王公貴族,渾身透著貴胄之氣。如今知道他是萬人之上的帝王,深沉威嚴,一雙黑眸深不見底,讓人更加不敢直視。
沈南雁瞧他嘴角含笑地望著自己,鼓起勇氣開口道,「陛下何必打趣嬪妾。嬪妾膽子小,經不得嚇。」
輕靈的嗓音帶著一絲不經意的嬌氣軟糯。
蕭晏清笑出聲,忽然伸手將她拉進懷中,沈南雁心中一驚,回過神來人已經斜坐在他一條腿上。
蕭晏清一隻手攬著她,低頭湊近,輕聲說道,「怪會裝模作樣,你倒是適應的快。」一口一個嬪妾。
男人說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沈南雁也不過是未嘗情愛的青澀女子,怎受得了這麼親密的距離,慢慢地臉上就浮上一層緋紅,連帶著耳垂和脖頸都紅了,卻還嘴硬道,「嬪妾若不是裝的乖些,陛下又怎會帶我回宮?」
蕭晏清嘖了一聲,似笑非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陛下謬讚。」
蕭晏清:……
還是那個膽大女子。
「朕聽說你最近在為太后抄經?」說著牽起她的一隻手放在大掌中細細摩挲。
她不是從小嬌養的千金小姐,自然做不到十指不染陽春水,雖然養了些時日,如今摸起來軟軟的,掌面還是有些韌韌的薄繭。
沈南雁被他摸得連帶著背上都酥酥麻麻,開口說道,「陳妃娘娘說後宮姐妹都抄了,若嬪妾不抄豈不是不敬不孝?」
蕭晏清聽她這麼說,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隨即放開她,「那讓朕瞧瞧你抄的如何。」
說完便抬步往書桌旁走去。
沈南雁乖乖地跟著,看到男人拿起她今日剛寫的佛經,看了兩眼之後,又抬眸瞧了她一眼,然後又低頭面色嚴肅地看了兩眼,這才放下。
蕭晏清覺得這字實在是傷眼,本想出言譏諷一番,又想起全忠曾稟告說這女子沒上過幾年學堂,字自然寫得也勉勉強強。這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你這字…還需好好練練,若是寫成這樣呈上去,朕怕太后會讓你去跪佛堂,向佛祖請罪。」
聽他話中的揶揄,沈南雁微微嘟起嘴唇,委屈巴巴道,「嬪妾已經用心在練了。玲瓏昨日還說我比前些日子進益了不少。」
聽著面前女子不滿地控訴,再看看她說的進益了不少,蕭晏清簡直想發笑。
他目光一轉便看到被壓在角落裡的一沓紙張,他伸手剛抽出來,視線中便倏地闖入一雙小手緊緊將這沓紙按住。
「陛下別看!」
蕭晏清一愣,隨即面色就有些沉下來。這女子說話未免也太沒規矩。
沈南雁也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沖,忙想跪下請罪,又捨不得放下按著紙張的手,一時間進退兩難。
蕭晏清瞧她一張小臉都緊張巴巴地皺了起來,越發好奇這紙上寫的什麼,一時間也顧不得治她的罪。
他用力抽出紙張一看,面容一滯,再抬頭看向沈南雁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那沓紙上是沈南雁前些日子抄的佛經。玲瓏說的不錯,她的字確實進步了不少。
瞧她被自己打擊的像烈日下即將蔫掉的小花,蕭晏清心中一嘆,雖然寫得不好,但起碼是個上進的。
想著便拿起一旁的毛筆,低頭圈畫了起來。
沈南雁湊近一看,發現他將一些字圈了起來。沈南雁再仔細一瞧,那些字是她自認為寫得還不錯的,陛下這是給她批大字嗎?
果真不假,蕭晏清在幾張里挑挑揀揀半天,也就圈出那麼十幾個字,看著她道,「這些寫得還不錯。」
看著她一臉得了獎賞的高興樣子,蕭晏清輕笑。
「寫字講究心靜手穩,你寫一個朕瞧瞧。」
沈南雁躍躍欲試地接過毛筆,面色嚴肅地寫下幾個字。那表情和蕭晏清看摺子的認真程度不相上下了。
蕭晏清湊近一看,「沈南雁」三個字落在紙張中央,沈字寫的差強人意,南的下部和整個雁字為了寫得清楚,要比沈字整整大上一圈,不過每道筆畫寫得倒是工工整整,就是像是硬生生拼湊在一起的。
對上沈南雁殷切的眼神,蕭晏清無奈俯身,從背後虛攏住她,大手包住她握筆的手,一筆一划帶著她寫了起來。
男人溫熱的胸膛緊緊貼著她,清冷的檀香味兒將她整個人包圍了起來,沈南雁握筆的姿勢都比剛才僵了一些,手心也微微出汗。男人好像沒有察覺,認真指導她的字。
沈南雁低聲囁嚅道,「這是嬪妾的名字。」
蕭晏清手下未停,沉聲道,「朕知道。」
不過就是耍些小心思,讓他記住她的名字罷了。要知道在決定帶她回宮時,全忠早已經將她查得一清二楚。
不過一個名字,記住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