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中秋。
後宮女子最期盼的節日那必然是中秋和除夕。
除夕是舉國歡慶的日子，自然不必多說，而且除夕前陛下封筆，進後宮的次數大大增加，後宮女子自然喜聞樂見。
春節自然少不了封賞，對於那些身上沒有恩寵只能一年年熬資歷的妃嬪來說，春節更是她們再進一步的階梯。
中秋雖也是大節，可相比於除夕，沒有那么正式。
若是高位妃嬪，家又在京都，還能提前往宮裡遞帖子，趁著中秋佳節還能見見自家父母，雖不能久待，但見一面總歸是好的。
若位分低，再或者父母不在京中，自然就沒有這等殊榮，這輩子怕是也沒機會見上一面。
像南雁這樣被陛下從宮外親自帶回來的，這些事情自然和她不甚相關。
更何況，中秋嘛，好日子，皇帝一高興再給大家晉晉位份，這宮中生活才能更有盼頭。
中秋晉位在先帝時比較多見，可自陛下登基還未有過，與如今後宮妃嬪人數尚少也有些許關係。
沈南雁關於中秋的記憶，全都是余州。
以前在余州的時候，每逢中秋母親會從外面吃食肆里買些糕點月餅，也不多買，就那麼一兩塊，沈南雁就會眼巴巴地等到晚上父親回來，分上半塊。
中秋是個團圓的好日子，父親心情好，在外面喝醉了回來不會打罵她們母女，有時候手頭寬裕還會帶回些吃食。
如今想想跟做夢似的。
今早天還不亮沈南雁就被玲瓏叫了起來，淨面上妝，華麗沉重的宮裝像套上了一層厚厚的鎧甲。
她今兒個就這麼一直挺著脊背才能把這身衣裳撐起來，聽了皇后訓誡，又行了祭月儀式，腰杆子都挺酸了。
她們這些美人以上的妃嬪還能趁著空隙去內殿坐會兒，內殿放著冰一進去絲絲縷縷的涼意順著衣裳縫隙往裡頭鑽，還能驅散一些粘膩和燥熱。
那些美人以下的女子沒有資格進入內殿，只得在外頭站著，連個坐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刺眼的陽光照著，臉上的妝容也黏糊糊的，一天下來比她慘多了。
終於到了傍晚，把這身美麗卻沉重的宮裝脫下來，沈南雁才發覺裡面的內衫都潮了。
這一天下來累得不輕，趁著玲瓏準備熱水的空檔，玉屏在一旁給她捏捏腰腿放鬆，沈南雁恨不得就這樣躺在斜榻上睡過去。
眼睛還沒咪上就被玲瓏拉進了淨室，然後又張羅著換上夜宴的衣裳，還要梳妝打扮，這是沈南雁第一回在大型宮宴上露臉，雖然只是個美人，但也不能太過低調。
一身杏紅色流雲百褶裙，梳上單螺髻配上金鑲紅瑪瑙步搖，襯得人鮮活靈動。
玲瓏和玉屏畫扇三人圍著沈南雁仔細端詳了半天，最後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沈南雁：.......反正是比白日輕快不少。
沈南雁到的時候，殿中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她一眼就瞧見左邊正和虞美人說著悄悄話的顧美人。
顧美人自然也瞧見了她，沖她甩幾下帕子催著她趕緊過來。
沈南雁抬步過來剛剛落座，就聽她抱怨出聲。
「還想著今兒個能瞧見陛下來著，誰成想位子這麼靠後。」
沈南雁聞言環顧一圈，確實發現要比往常請安時候多了幾位。
自小產後一直閉門靜養身子的雲婕妤也露了面。
沈南雁自入宮後還未見過這位雲婕妤，不免用餘光多打量了幾眼。
彎彎柳葉眉下一雙如勾人的狐狸眼，鴉睫微顫，眼波流轉，，身段纖細窈窕，一身淺紫色提花百合裙更添了幾分媚意。
好一位響噹噹的美人，在這美人如雲的後宮，也是獨一份。
看來陳家為了讓妍妃抱上孩子，也是下了苦心。不過這雲婕妤生的這樣美，親手放這麼一個美人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除非妍妃是個心大的，不然怕是不會高興。
除了雲婕妤，連禁足的陳美人也出來了，位置竟就排在雲婕妤右手邊，這可真是......
沈南雁心中笑出聲，想這位子是誰安排的，真是廢了苦心，那雲婕妤自坐下後就沒往下首陳美人那看過一眼，全當人不在似的。
陳美人也安安靜靜地坐著，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不過猜著也是挺難堪的，雖說雲婕妤的孩子是自己生氣沒的，這裡面水混得很，可歸根結底也有陳美人的一份「功勞」不是。
中秋夜宴，除了後宮妃嬪之外，還有一些王公貴族及其家眷，一屋子滿滿當當的人。
宴會尚未開始，陛下和皇后都還沒來，殿中人都三三兩兩的交談著，沒有那麼拘束。
玲瓏站在沈南雁的斜後方，借著斟茶的工夫向沈南雁低聲解釋。
「最靠近高台的是靖王和王妃，靖王比陛下年長五歲，身子一直不太好，也就是像中秋和除夕宴才會出面，陛下也是允許的。」
「靖王左手邊依次是安王和豐王。安王是先帝第七子，和辰王是一母同胞，先帝在時很是寵愛，近些年性子收斂不少。」
聽到這裡，沈南雁蹙起眉毛，辰王和安王？
看著對面的安王仰著下巴，看向周圍的眼神透著顯而易見的傲慢與輕視，別人向他敬酒，也只是敷衍地沾沾唇。
想想也是，傳聞當今聖上登基之前，先帝最中意的繼承人選是賢貴妃的兒子辰王，若不是蕭晏清，如今安王可是聖上的親弟弟，身份更要尊貴呢。
玲瓏見沈美人領會自己意思，這才笑著低聲接道，「豐王生母和太后娘娘交好，不過在陛下登基前一年，重病去了，陛下潛龍時也多為關照。如今豐王殿下年紀尚小，不過十四，尚未娶親，今個兒席上也就他一人。」
…………
雖然早些時候玲瓏就已經給她講過這些人，可她以前沒見過。今日要一位位的將名字和臉對上，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沈南雁看她說的嘴都要冒火了，正想要出聲讓她歇歇喝杯茶潤潤嗓子。
話還未出口，便聽到聽見外頭的唱報聲。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