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王小姐?
姰恪表情略微不自在,借著垂眼喝茶的舉止,掩飾心虛。
傅聞戩看著他,眸光微動,淡笑問道。
「姰大夫也知道,我這趟回來,就是為聯姻的事。」
「不知道,那王小姐是不是有什麼隱疾?你也給我透個底,怎麼四爺跟我說,她這人不太好?」
江升說的?
姰恪眼神閃了閃,緩緩擱下雙手捧著的茶盞,心底突然就沒那麼心虛了。
他想了想,言語委婉地告訴傅聞戩:
「...不是說,王小姐有什麼隱疾,人還是很健康的,可能是湊巧那幾日身體不適,故而情緒不太妙,難伺候了些。」
傅聞戩定定盯著他,面上流露出幾分瞭然。
又問,「只是那幾日,情緒不妙,難伺候?平日裡...」
姰恪乾笑,「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只是個看診的大夫,平日裡也見不到王小姐。」
「傅軍長若是想了解,不如去江公館問問那些傭人,或是...親自見見王小姐。」
他好似什麼都沒說。
但臉上隱晦的情緒,又已經告訴了傅聞戩許多。
實則,早前他對自己要娶什麼人,沒太大感受。
反正他不能人道,娶不娶都一樣,娶誰也都一樣。
這原本就是兩軍聯姻,江四爺推給他的一項任務,只因為他是江系軍中最年輕傑出,又獨立領軍的將官。
說出去,江系軍對王軍的誠意,已經到了。
因為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怎麼樣,所以傅聞戩對王小姐本人,也並沒下心思去打聽。
只不過是昨晚,江四爺專程叮囑他的那幾句話,叫他心裡生出幾分掂量和困擾。
借著拜訪姰恪,稍作打聽了一番。
從百善堂出來,傅聞戩坐在車上,面沉如水凝著眉眼,並交代副官。
「讓人去查一查王軍的千金。」
「是,軍長。」
傅聞戩面色冷淡,看著車窗外。
十指交叉置於腿上,拇指有一下沒一下打著圈子。
原本是想相敬如賓,為了面子,要善待這位未婚妻。
現在倒是想看看,會是個多討人嫌的女人。
若是實在不懂事,江四爺讓他把人帶回瀾北,到時候不定會給他添多少亂。
心裡琢磨著,洋車停到少帥府門外。
傅聞戩帶著副官下車,拎了備好的禮數登門。
走到二進院,就見迎面一個裙裳樸素的年輕少婦,牽著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走出來。
母女倆有說有笑,抬眼見到傅聞戩和副官,連忙往旁邊讓了路,並頷首以禮。
傅聞戩淡淡掃量了母女二人一眼,腳步未停,直到拐過廊彎,才偏頭問副官。
「...瞧衣著打扮,不像女傭,能進少帥府來,應該不一般。」
副官抬眼看了看他,低聲稟話:
「屬下昨晚跟輔城軍的舊人一起敘舊,打聽到近日雲寧發生一些大事。」
「軍長還記得江系軍跟齊軍結盟,大帥要認齊家七少爺做義子,還有個七少爺定的一樁婚事......」
傅聞戩想起來,「那個小女孩兒?」
副官點點頭,「是四夫人的外甥女,那女人應該是四夫人的表姐,她替四夫人開一家豆腐坊,就在百善堂後頭。」
傅聞戩了悟頷首,又喃喃清嘆。
「該打招呼的,失禮了。」
副官緘默著沒再說話。
兩人到江四爺的院子時,不過八點鐘。
江四爺正收拾了要出門,見著他,清笑了聲。
「來得倒是早,原本想著,等今日忙完,晚上再叫你來吃飯,給你接風。」
傅聞戩垂手而立,聽言笑了笑。
「接風宴昨天已經吃過,今日就不打擾四爺和夫人了。」
他伸手,接過副官遞來的禮物。
「給四夫人和少爺小姐帶了些薄禮,四爺收下。」
江四爺笑,「客氣!」
他提腿邁出堂屋,招手示意汪恆收了禮數。
「既然來了,也沒什麼急事要辦,書房坐坐,走。」
傅聞戩跟上他腳步,「還是耽擱四爺時間了。」
江四爺淡笑拍了下他手臂,沒說什麼。
兩人到書房裡喝茶,又聊一些瀾北的軍務,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多。
直到書房裡的電話響起,談話被打斷。
打電話的是李栩月。
「四哥,你在家?」
她先是驚訝了一句,而後小心說道:
「我找四嫂...」
江四爺,「什麼事?」
李栩月遲疑了幾秒,喃喃說:
「五爺叫我帶人,過去接嵐珊走,說不好叫她留在四哥四嫂府上,...添晦氣。」
先頭因著嵐珊小產,江川又住院,一直沒挪動她。
江四爺就皺了下眉,聲線淡薄。
「晚點兒再打,我這兒有客人。」
「好,我知道,打擾四哥了。」
李栩月匆匆掛斷了電話。
江四爺面上沒什麼情緒,起身招呼傅聞戩一起走。
「中午不留你吃飯,晚上再過來,叫了輔城軍幾個將官一起,都是你的老部下。」
傅聞戩連忙起身,亦步亦趨跟著他走出書房。
「這怎麼好,這麼多人,叨擾夫人和孩子清靜,不如我做東,咱們去祥和飯店。」
江四爺清笑看了眼他,「別忙活請客,下回再吃你的,先頭也已經跟暖暖交代過晚上備著酒席。」
又問,「爺去軍政府,你一路,還是先回去?」
傅聞戩連忙接話,「我也去,正好還有點事要匯報。」
「成。」江四爺點了頭,又交代汪恆,「去告給暖暖,叫她給老五家的回個電話。」
*
姰暖下樓時,江四爺已經帶著人走了。
她去小書房給李栩月回了電話。
聽她說要來接走嵐珊,於是坐在沙發上,多問了一句。
「老五讓你來接?接去哪兒?」
李栩月,「...送她去之前五爺給租的那地方,還有一個月才收回去,五爺的意思,叫她回去,就不管了。」
姰暖輕笑,「她能就這麼算了?」
「......」
李栩月默了幾秒,徐聲說:
「意思是,不管她死活了。」
姰暖面上淡笑斂起,心頭思量了一瞬。
「你是想...」
「四嫂,我不想,害人的事,我做了也害怕,還得五爺去做,是不是?」
姰暖沒接話,只說:
「你讓人來接吧,早點來,別等晚上,四爺晚上要在府里招待客人。」
李栩月,「好,我跟五爺說。」
跟姰暖說好了,李栩月掛斷電話,轉身上樓。
江川昨晚在江公館喝得多了些,回來借著酒意,對低眉順眼的李栩月撒了回少爺脾氣。
李栩月半推半就的,伺候他睡了一晚。
兩人在床上也吵,多半是江川喝令她,李栩月什麼都聽,但也委委屈屈的。
事後,她紅著眼眶問起他嵐珊的事,要怎麼處理,總不能一直把人丟在少帥府里不管。
這事提醒了江川,他當時醉意上頭,腦袋昏昏漲漲的,就說叫她安排,先把人接出來。
最後就有了今天李栩月給姰暖通的這番電話。
江川今天沒什么正經差事要辦,故而睡到現在才起。
李栩月進屋時,他正赤著膀子,坐在床邊穿鞋,頭髮還亂糟糟的,活脫脫一副宿醉後的邋遢樣。
她走過去,撿起襯衣,很溫順伺候他穿。
「我跟四嫂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