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油漆?」
蘇韻微微蹙眉,想起了自己出租屋門上的大片油漆,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同一人所為。
「你報警了嗎?」
「沒有,他們家老人死在手術台上,我這邊再報警怕刺激到他們,回頭就更難處理了。」
周醫生語氣頗為無奈。
醫生遇到這種不講道理的患者家屬,實在是有些有理說不清。
蘇韻表情平淡,嗓音也一如既往的清冷:「今早我家門口也被潑了紅油漆,估計是覺得我把手術讓出去,變相的也遷怒到我頭上了。」
「什麼?」
「我所在的小區比較老舊沒有監控,你那裡如果有監控的話可以備份發我一份。」
說完。
蘇韻已經直接拿起手機,再度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
報警後。
蘇韻重新說明了一下詳細情況,打開門朝著鬧事的方向走去。
她平時的工作很忙,並不願意摻和這種醫鬧的瑣事,前提是對方別把麻煩扯到自己身上。
走廊里鬧哄哄的。
醫院的保安和護士都在旁邊攔著。
蘇韻邁步走上前,看著那名鬧事的男子,冷聲問道:「你是患者張國棟的家屬對吧?」
「是你,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一龍見到蘇韻,立刻怒吼了起來:「他們都說你是市二醫院手術成功率最高的醫生,為什麼不給我爸做手術!」
「醫院有醫院的安排,每位醫生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周醫生比我更適合完成你父親的手術。」
「那手術為什麼失敗了!」
張一龍怒火中燒,要不是有安保人員攔住,估計就要直接朝蘇韻撲上去了。
蘇韻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靜:「任何手術都沒有百分百成功的可能,你父親的手術本就複雜,我們院方在術前應該是告知過你相關風險的,更何況你還在術前隱瞞了你父親長期慢性病的病史。」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一句話,賠錢!」
「醫院有醫院的規矩,你如果對手術存在疑問,可以聯繫第三方機構對手術錄像進行檢查,至於賠償,如果手術過程中真的存在醫療事故,院方自然會承擔責任,但如果是想訛詐醫院,那麼你一分錢都不可能拿到。」
「你個賤人敢說我在訛錢!」
張一龍衝著蘇韻怒罵道。
蘇韻表情依舊平靜,平淡的開口道:「我能理解你失去親人的痛苦,但不代表你可以半夜往我和周醫生的門口潑紅色油漆。」
話音落下。
張一龍先是一怔,倒也也不再掩飾,惡狠狠的盯著蘇韻:「我告訴你,今天你們醫院要是不賠錢,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蘇韻沒有回應,只是看了一眼走廊盡頭。
幾名派出所的民警正朝著這邊小跑過來,直接上前接替醫院保安,控制住了有些瘋狂的張一龍。
張一龍被反扣著雙臂,眼神兇狠的瞪著蘇韻:「賤人,你給我等著!老子不會放過你!」
人被帶走。
蘇韻的目光看向跟著張一龍一起鬧事的一群「親戚」,聲音清冷的問道:「你們呢?打算繼續鬧事?」
「沒有沒有。」
為首的一名阿姨見到派出所來了,趕緊悻悻的搖頭解釋:「我們跟他可沒什麼關係,他就是給了我們幾百塊錢讓我們來幫著看熱鬧,其他的我們可不知情啊。」
說完。
原本一群跟著起鬨的阿姨已經快步離開了住院部。
塵埃落定。
蘇韻剛鬆了一口氣,立刻又接到了楊儷的電話,急匆匆的趕往急診中心參與搶救。
護士小陳也跟著一同前往,路上忍不住吐槽道:「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老人家住院的時候沒見他來看望過幾次,現在人去世就花錢雇一群『親戚』來醫院鬧事要錢。」
蘇韻沒有評價,放下電話道:「槐樹街路口發生車禍,有胸部貫穿傷患者,讓周醫生別躲我辦公室里自閉了,趕緊去急救中心幫忙。」
「好。」
……
醫鬧事件尚未徹底解決。
蘇韻和周平津兩人便急匆匆就趕往了急救中心,片刻不敢耽擱的進入了搶救室。
這便是醫生。
即便背負再多的不理解,也依舊義無反顧的沖向下一位病人。
「建立靜脈通路。」
「1mg腎上腺素靜推!」
「肋骨斷裂刺穿重要臟器,通知神外的醫生下來幫忙!」
「……」
一道道急促的聲音在搶救室里響起。
護士們推著患者病床飛快的奔跑著,刻不容緩的在死神手中爭取時間。
醫生們來回奔走,一台搶救手術剛剛結束後,立刻投身在第二台搶救手術中,絲毫不敢耽擱寶貴的救援時間。
一連四台手術結束。
蘇韻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褪去手術服。
蘇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襲來,她今天從早到晚一共完成了七台手術,其中還包括下午一台多科室會診的高難度手術。
整個人的精力都仿佛被徹底抽乾了。
「蘇醫生,手術結束了?」
「嗯。」
周平津看著蘇韻感慨道:「之前我們神外都覺得你能參加那台『心臟移植』手術是陳老院長偏心,現在大家算是真的服了。」
「……」
蘇韻沒有說話。
周平津則是認真的道了聲謝:「上午的事,麻煩蘇醫生了。」
他也是後來才從護士口中知道,上午的「醫鬧」最後是蘇醫生出面解決的。
「沒事。」
蘇韻敷衍的應了一句,她整個人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
可下一秒。
目光卻是看向了周醫生身後不遠處,走廊的盡頭站著一道熟悉的背影正依靠在窗邊吸菸。
「周醫生家裡還有人在等著吃飯吧?」
「嗯,那我先走了。」
「好。」
周平津道謝後離開。
蘇韻則是朝著另一邊走去,來到祁征的背影身後,開口詢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祁征看著窗外,並沒有回頭:「槐樹街車禍,隊裡有人受傷,送他來醫院包紮傷口。」
「受傷的消防員不是下午就包紮好了嗎?」
「醫院風景不錯,隨便逛了逛。」
蘇韻順著祁征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所以祁隊長逛了一下午,最後逛到我手術室門口了?」
祁征熄掉了手裡的煙,低沉的嗓音里依舊透著一股子疏離:「意外。」
說完。
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