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眾人面面相覷。
大家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的手術方案，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為穩妥的傳統開胸手術。
秘書看著眾人，壓著聲音小聲提醒道：「董事長也諮詢過一些海外的專家，他認為開胸手術的後遺症過大，恢復周期漫長，所以希望能採取更高水平的手術方案。」
「高水平」這三個字很巧妙。
等於是變相的說：希望能有一位技術足夠過硬的醫生為董事長進行胸腔鏡微創手術。
會場裡的專家們都陷入了沉默。
CT上的腫瘤不是不能採用胸腔鏡微創手術的方案，只是手術的風險極大。
患者的身份不簡單。
一旦手術失敗後續一定會有很多麻煩，所以大家都不願意去冒這個險。
一時間，場面變得有些焦灼。
眾人各自散去，紛紛推脫再考慮考慮。
霍主任也帶著蘇韻離開，壓著聲音小聲提醒道：「蘇醫生，這事咱們可別摻和了。」
「可是……」
「咱們中午吃完飯就回去，如果是傳統開胸手術沒問題，可祁總執意要求微創手術，風險太大了。」
霍主任心中瘋狂的權衡著利弊：「這位可是國內商業圈的大人物，萬一手術失敗主刀醫生一輩子的名聲可都毀了，還是讓那些海外的頂級專家去應付吧。」
蘇韻的表情有些無奈。
她還是很了解霍主任的，醫術沒問題，醫德也沒問題，就是極為愛惜羽毛，非常看重自己的名聲。
眾人朝著餐廳走去。
蘇韻單獨找到了打完電話的祁征，試探性的詢問道：「那個縱膈腫瘤的CT……是叔叔的嗎？」
祁征無聲的點了點頭。
蘇韻心中一沉，繼續問道：「那叔叔現在情況怎麼樣？在哪家醫院接受治療？」
祁征：「剛在集團開會。」
蘇韻：「？？？」
祁征：「你們剛才討論出手術方案了嗎？病情嚴重嗎？」
蘇韻：「如果手術順利的話，好好休養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我們選擇的手術方案更加穩妥，但術後可能出現併發症或者是終生的術後胸痛，叔叔可能不太滿意。」
祁征陷入了沉默。
他了解自己父親的性格，恐怕寧願不做手術，也不願意終生忍受胸痛，長期靠藥物維持生活。
主辦方提供的豐盛的自助餐。
祁征和蘇韻兩人卻都沒有什麼胃口，只是簡單的吃了一點墊墊肚子，準備下午就立刻返回蓉城。
原本打算來綿城的溫泉村度假，目前也只能暫時擱置了。
……
返回蓉城的路上。
祁征一連接了好幾個電話，其中母親梅蘭心的電話最為頻繁。
蘇韻幫忙安慰了一下阿姨的情緒，在電話里大概描述了一下病情和手術方案。
梅蘭心當即表示採取「傳統開胸手術」。
她的理解很簡單，術後的併發症可以慢慢養著，當務之急是先把命給保住。
下了高鐵。
祁征和蘇韻兩人便開車返回了市二醫院。
此時的祁天臣已經被梅蘭心強行送到了醫院的病房裡，一旁的秘書剛趕到醫院便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秘書無奈的立正挨罵。
他知道幫董事長保守病情，萬一有一天被董事長夫人知道了，自己肯定是少不了一頓訓斥的。
「陳秘書，虧我還這麼信任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還騙我說只是感冒？」
「要是我沒有發現，你們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著，準備等他病死了再告訴我嗎！」
陳秘書低著頭，恭恭敬敬的挨罵。
蘇韻則是趕緊上前，幫忙寬慰著梅蘭心：「阿姨，叔叔的病還沒到那一步，手術結束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梅蘭心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床上的丈夫，埋怨道：「公司的事就別操心了，好好休養準備手術。」
祁天臣不敢和夫人頂罪，看了一眼蘇韻，又看向秘書問道：「手術方案已經制定出來了嗎？」
陳秘書微微搖頭：「專家們的建議都是採取傳統的開胸手術，不建議進行微創……」
「沒有能完成微創手術的醫生了嗎？」
祁天臣冷冷的打斷了秘書的話。
他從商多年一路將祁氏集團發展到了如今的龍頭地位，自然也有著自己的驕傲，他絕不允許自己後半輩子成為一個飽受術後胸痛折磨的「藥罐子」。
秘書悻悻然解釋道：「祁總，我問過那些專家了，如果是採取『胸腔鏡微創手術』的話，那些專家認為手術的風險太大都不願意主刀。」
這個世界很現實。
權利、財富並非沒有弊端。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強烈要求進行「胸腔鏡微創手術」，家屬也在手術責任書上簽字的情況下，大概率都會選擇尊重患者自己的意願。
可祁天臣的社會地位不同。
即便是家屬承諾手術失敗後不會找麻煩，依舊沒有醫生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進行手術。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病房裡一片沉默。
梅蘭心聽著丈夫和秘書的對話，開口道：「老祁，要不就按照醫生的方案吧，術後的問題以後再說，先完成手術把腫瘤切除了再說。」
「不行。」
祁天臣難得的反駁了妻子，態度非常的堅決：「我只接受微創手術。」
祁征則是語氣平靜的開口道：「我剛問過醫生了，等你的腫瘤再大一些，壓迫神經導致昏迷，最後還是得強行送進手術室里搶救，沒多大區別。」
「你……」
祁天臣愣是被兒子的話氣的不行。
梅蘭心也瞪了兒子一眼，示意對方這個時候就彆氣你爸了。
尷尬的氣氛中。
病房的房門再度被推開。
霍思明一身白大褂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容，可心裡那叫一個苦啊。
上一秒他以為離開醫學研討會就沒事了，結果下一秒就接到祁天臣住院的消息，他這個胸外科主任被強行叫回來加班。
這叫什麼事兒啊？
霍思明看著病床上氣質威嚴的祁天臣，態度溫和的開口道：「祁總，我是市二醫院胸外科的主任，擔任您的主治醫師，關於您的病情蘇醫生已經告知過您了吧？」
「嗯。」
祁天臣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掃了一眼病房內的眾人：「你們都先出去，我和霍主任單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