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開。
霍思明看著病床上的祁董事長，臉上維持著笑容，心中卻是無比的苦澀。
「我之前讓人查過，霍主任在胸外領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專家級人物，也做過很多『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在這方面應該是很有經驗的吧？」
祁天臣語氣平靜而威嚴。
霍思明滿臉苦笑：「祁總謬讚了。」
祁天臣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看過了你們的手術方案，大創面的開胸手術後遺症太大，我需要更好的手術方案。」
聞言。
霍思明只能苦著臉解釋：「祁總，您的腫瘤體積偏大，採取胸腔鏡微創手術的風險太大了，腫瘤如果侵犯心臟和血管，術中還需要……」
不等霍思明說話。
祁天臣已經擺了擺手，直接打斷：「霍主任直接告訴我，我目前的狀況是否可以採取微創手術？」
「可以是可以，但……」
「那就這麼定了。」
祁天臣態度非常堅決：「我可以提前簽署好免責協議，霍主任不用擔心手術失敗後會有什麼別的麻煩。」
「祁總，我這……要不我聯繫一下陳院長，陳老是咱們醫院胸外科的泰斗級人物，手術由他出面應該會更穩妥一些。」
霍思明果斷開始「甩鍋」。
祁天臣則是微微搖頭：「陳老年紀大了，而且主攻的器官移植方面，腫瘤切除並不算擅長。」
「我記得霍主任前不久在金堂縣醫院完成過一例微創的『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患者也已經徹底恢復，並無任何術後不良反應，那位患者的腫瘤位置應該比我的更刁鑽吧？」
他有做過專門的調查，也清楚霍思明做過一例類似的手術。
霍思明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祁總有所不知，金堂縣那次『飛刀』手術雖然名義上是我主刀，可術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後續大部分操作都是蘇醫生幫忙完成的，否則我就翻車了。」
「蘇醫生？」
「就是剛才那位蘇韻蘇醫生，她是我們醫院胸外科的第一把刀，一個人占據了全科三分之一的手術量。」
祁天臣陷入了沉默。
霍思明也沒有再開口，等待著對方的選擇。
片刻後。
祁天臣壓了壓聲音，有些猶豫了問道：「你們醫院除了她就沒別的醫生能完成手術了嗎？」
霍思明語氣肯定道：「蘇醫生的手術能力不弱於我，而且她專攻的方向便是縱膈腫瘤切除，如果您執意要進行微創的『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蘇醫生主刀是風險最小的選擇。」
病房裡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祁天臣沉默著，腦海中回憶了一下。
當初大學畢業時，自己動用關係通過「海外進修資格」逼對方和自己兒子分手，還有上周對方來家裡吃飯是自己故意擺臉色……
一時間。
祁天臣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祁總？」
霍思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需要我和蘇醫生溝通一下嗎？」
祁天臣想了想，還是有些抹不下面子：「算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再想想。」
聞言。
霍思明轉身離開。
……
病房外。
梅蘭心等人都在等待著，看見霍思明出來立刻問道：「霍主任，決定手術方案了嗎？」
霍思明微微搖頭道：「祁總堅持採用微創的『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我主刀的話沒有太大把握。」
蘇韻沉默了一下，主動開口道：「實在沒辦法的話，我來主刀吧。」
霍思明再度搖頭，語氣有些無奈：「我剛才向祁總推薦過，他似乎……不太願意讓蘇醫生主刀，甚至一度有血壓升高的跡象，暫時還達不到手術的標準。」
眾人沉默。
梅蘭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和祁天臣夫妻多年，大概知道對方血壓升高的原因，無奈的嘆了口氣：「我進去勸勸老祁，你們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蘇韻和祁征對視了一眼。
兩人依舊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著，沒有著急離開。
……
病房裡。
梅蘭心推門而入。
祁天臣看了一眼妻子，大概也猜出了對方想說什麼。
梅蘭心自顧自的給丈夫倒了杯水，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調侃：「老祁，後悔不？」
祁天臣：「你嫌我血壓不夠高是吧？」
梅蘭心：「喝口水，說你兩句怎麼了？你這麼大的事瞞著我，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祁天臣接過水杯淺淺的飲了一口。
梅蘭心這才語重心長的開口道：「其實要我說按照醫生的方案，採取最穩妥的開胸手術就行了，咱先把腫瘤切除了再說。」
祁天臣微微搖頭。
梅蘭心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有些認定的原則誰也改變不了：「唉，那就讓小蘇主刀吧。」
「……」
「上次我就打聽過了，小蘇是胸外科的一把刀，醫術真沒話說，你看我弟妹現在不就恢復的好好的嗎？」
祁天臣繃著臉，嘴硬道：「她年紀太小了，經驗也不夠，我再看看有沒有海外的專家……」
「你私下應該找過很多專家了吧？還有別的更好的方案嗎？」
梅蘭心一針見血。
祁天臣頓時啞口無言。
終於。
祁天臣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妻子無奈道：「你讓蘇醫生進來，我和她單獨聊聊吧。」
……
病房裡。
蘇韻和祁天臣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咳咳。」
蘇韻咳了咳，主動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叔叔，您如果執意想要進行微創的『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我可以負責主刀。」
祁天臣沉默了一下：「你……有大把握？」
蘇韻：「五成左右。」
祁天臣：「只有五成嗎？」
蘇韻：「如果是常規的開胸手術，我應該能有八成，但如果是採用『胸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五成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極限，另外術中不排除更換手術方案的可能。」
祁天臣：「什麼意思？」
蘇韻：「一旦出現腫瘤侵犯心臟、血管，需要進行血管置換，我會立刻更換手術方案選擇直接開胸，優先保證手術成功生命無礙，其次再考慮術後的後遺症。」
蘇韻的話非常直接，沒有任何的隱瞞。
祁天臣沉默了很久，直到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不再像一個手握權柄的上位者，更像是一個因生病而無力的長輩。
「那就按你的手術方案吧。」
「好。」
蘇韻微微點頭，準備離開。
祁天臣下意識的開口叫住對方：「那個……」
「嗯？」
「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