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嗎？」
「這麵包也太幹了，或者給包鹹菜也行啊，咽不下去了。」
「隊長，咱啥時候回去啊？」
「所有人原地待命，等上級領導後續的指示。」
「……」
祁征一行人靠在路邊，一邊干啃著手裡的麵包，一邊等待著雲山森林火災的後續安排。
目前為止。
雲山外圍的火勢已經全部遏制，有防火帶的保護倒是不用再擔心周圍的村鎮受到影響。
不過深山內部的火勢尚不清楚。
昨夜的暴雨對於山火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可同樣也導致深山道路濕滑，大大增加了森林消防戰士們的行進困難。
……
山林間。
黑色的煙霧洶湧升騰。
隨處可見人為砍伐樹樁製造的隔離帶和大片被燒焦的枯木枝幹，地上大片草地被燒成荒蕪，只留下一灘灘黑色的灰燼。
大自然很神奇。
這些草木灰融入地下，成為肥料，千百年後或許又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可對於森林消防員而言。
他們或許是勝利了，卻是一場犧牲巨大的慘勝。
一位位消防員身上的衣服被熏的漆黑，手臂上帶著血跡，褲腿上滿是泥濘，他們抬著擔架緩從深山裡出來，小心翼翼的將受傷的同事送上雲山醫院的救護車。
他們是幸運的。
撲滅了山火，有驚無險的從深山裡走出來了。
可在天上。
直升機帶著巨大的轟鳴聲掠過，上面同樣載著一位位從深山「出來」的森林消防員戰士。
他們是不幸的。
深山裡突如其來的風向變化，火勢爆燃，讓一位位年輕的生命在猝不及防間葬生火海。
山火已經熄滅。
可所有人臉上都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對遇難消防戰士們的默哀。
當一具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被直升機運出深山的時候。
大家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知道從事消防工作危險不可避免，可誰都不希望生離死別的事情出現在自己身邊。
正在吃東西補充體力的消防員們停下了動作。
運送物資的支援部隊也停下了步伐。
所有人默契的抬頭，看著空中那幾架載著英雄屍骨的直升機，深深的默哀著。
天空依舊灰濛濛的。
不見陽光。
林間的樹葉沙沙作響，恰如犧牲的英雄們在和隊友進行最後的告別。
所有人的眼眶都有些紅了。
起風了。
有人仿佛聽見了風中的低語：
我志願加入國家消防救援隊伍，對黨忠誠，紀律嚴明，赴湯蹈火，竭誠為民，堅決做到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恪盡職守、苦練本領，不畏艱險、不怕犧牲，為維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穩定貢獻自己的一切。
那是消防戰士們的入隊宣誓。
他們真的做到了。
……
直升機飛過所有人的頭頂。
祁征目送英雄遠去，深深了嘆了一口氣：「出動了四架直升機，這次的犧牲很慘重吧？」
秦毅無聲點頭，同樣是一聲嘆息。
他們並不清楚森林消防的同事們具體傷亡情況，但根據經驗判斷，出動了四架直升機運送英雄屍骨的話……
傷亡肯定不少。
「所有人集合！」
有聲音響起。
原本忙碌一整晚累的差點睡著的消防戰士們紛紛打起精神，陸陸續續完成了集結。
「這次的雲山森林火災目前已經全部撲滅，所有人前往縣城休整。」
「是！」
眾人紛紛應聲，心情沉重的撤離了森林外圍。
大家其實都明白，前往雲山縣城除了休整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環節。
烈士追悼會。
——
蓉城。
市二醫院。
蘇韻已經換上了白大褂，帶著一群住院部的醫生開始查房。
她今早化了一點淡妝，遮住了黑眼圈，可眼裡的紅血絲依舊顯得整個人很疲憊。
昨晚一整晚她都沒有睡好，一直關注著手機上的雲山新聞。
【雲山森林火災】已經成為了當地新聞的頭條，時不時就會有最新的消息報導。
蘇韻也從報告中見到了雲山森林的火災現場。
哪怕只是記者通過攝影機遠遠的拍攝，那洶湧的火光和滾滾黑煙也足以說明火勢的兇猛。
「蘇醫生，我大概還有多久能出院啊？」
「目前的手術傷口恢復還算不錯，再觀察三天，如果沒有出現傷口惡化的情況就可以出院了。」
「哦哦。」
「記得按照醫囑飲食，有些不能碰的東西千萬別碰，否則傷口發炎感染會很麻煩。」
蘇韻一一叮囑著病房裡的患者們。
一直忙碌到查房結束。
蘇韻伸手捏了捏眉心，只覺得整個人都異常疲倦。
「蘇醫生，昨晚沒休息好嗎？」霍思明看了一眼蘇韻，發現了對方眼睛裡的紅血絲。
「昨晚熬了會兒夜。」
「最近陰雨連綿，院裡的患者數量也在增加，記得好好休息補充精力。」
「嗯嗯。」
蘇韻應了一聲，逕自朝著辦公室走去。
打開手機。
手機屏幕始終停留在雲山新聞的界面上，只要一有關於【雲山森林火災】的最新消息就會第一時間推送。
蘇韻掃了一眼手機，瞳孔微縮。
雲山新聞頭條最醒目的位置，赫然有一篇標題為【沉痛默哀，雲山森林火災，8名消防員不幸遇難】的消息。
蘇韻心中咯噔一聲，指尖懸在屏幕上，卻是遲遲不敢點進去查看詳情。
8名消防員遇難。
這次祁征也帶隊過去支援了，他以前出任務遇到危險就喜歡帶頭沖在最前面，這一次……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蘇韻看著那條【沉痛默哀，雲山森林火災，8名消防員不幸遇難】的標題，腦海里閃過無數了關於祁征的念頭，最後只剩下無聲的祈禱：千萬不要是他。
叮咚~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打斷了蘇韻的思路。
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祁征：雲山森林的火滅了，我沒事，現在去縣城裡休整一下，待會兒可能還要參加追悼會，估計得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這是一條祁征報平安的消息。
蘇韻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去，一個人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仿佛被抽乾了全部的力氣。
幸好。
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