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縣。
祁征帶隊的蓉城消防官兵在上級領導的安排下開始休整。
他們連夜趕到雲山森林支援,一整晚都在忙著挖掘防火隔離帶,一個個都已經累得筋疲力竭。
許多人在車上便已經倒頭睡著了。
「報完平安了?」
「嗯。」
「咱們這工作就是這樣,緊急任務一來就什麼也顧不上了。」秦毅無奈的嘆息道。
他昨晚本來約好去接楊儷下夜班。
可臨時收到了「支援雲山」的緊急任務,還是只能草草的說一聲,便立刻帶隊離開。
祁征靠在座位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一晚上沒睡了,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
追悼會安排在下午。
殯儀館。
以祁征、秦毅為首的蓉城消防、周邊的綿城消防、德城消防……都齊齊出席了本次追悼會。
不幸遇難的消防戰士一共八人。
八人均是雲山森林消防的消防戰士,在發現雲山森林著火後,第一時間趕赴了現場阻礙火勢蔓延。
後來因為深山風向突變。
八人長時間作業導致力竭未能成功躲避突發險情,不幸被火海吞噬葬身其中。
八位英雄的遺體周圍鮮花環繞。
家屬們嚎啕大哭。
祁征低著頭有些不敢去看這一幕。
八位英雄里。
有人還尚未成家,家裡一代單傳。
父母聽說孩子在任務中犧牲,渾身都在顫抖,頭髮肉眼可見的白了,嘴裡不斷囁嚅著孩子的名字。
有人已經成家立業。
妻子帶著剛上小學的孩子守在父親的遺體,孩子叫「爸爸」的痛哭聲讓人心碎。
八個幸福的家庭,因為一場山火徹底改變了命運。
英雄的戰友們攙扶著家屬,嘴上說著「節哀」,心裡的疼痛不比任何一個人輕。
那些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和兄弟。
雲山森林消防中隊的隊長鍾報國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沉默著,他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身邊的兄弟,自責自己將他們帶進深山執行任務,卻沒能把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出來。
祁征看著這一幕,鼻子莫名的有些發酸。
幾年前那場因為煙花爆竹引起的城市火災,蓉城消防中隊也有兩位消防戰士犧牲……
他能理解這種感覺。
消防戰士們紛紛脫帽低頭,哀樂低回,莊嚴肅穆,全體默哀。
往英雄一路走好。
……
警車開道。
靈車一路沿著縣城公路駛過。
雲山縣城的百姓們自發的開始跟車哀悼,他們知道那八位英雄是為了守護他們的家園才犧牲在火海的。
祁征等人坐在消防車裡,沿著公路一路返回蓉城。
車內的氛圍有些壓抑。
「消防員犧牲」這個話題很沉痛,尤其是對於祁征他們而言,就像是扎在心中一根難以拔除的刺。
幾年前的隊友犧牲,讓祁征一直內疚自責。
所以他和秦毅才會反覆的強調「保護好自己」,一遍遍的增加訓練強度,寧願讓大家在訓練場上流更多的汗,也不願意讓他們在火場上流一滴血。
「餵?媽,放心吧,我沒事,已經在回蓉城的路上的。」
「放心吧爸,雲山森林的大火已經滅了,你兒子沒事,沒受傷,你們別操心。」
「……」
車上。
隨著【沉痛默哀,雲山森林火災,8名消防員不幸遇難】的新聞衝上熱搜、新聞。
車上這些消防戰士們也都陸陸續續收到了家裡人打來的電話,詢問自家兒子去支援雲山是否安全。
原本壓抑的車內氛圍倒是慢慢活躍了起來。
秦毅看著祁征,似乎是看出了對方有什麼心事,好奇問道:「怎麼了?」
「在想一些事情。」
祁征應了一句,並沒有細說。
他的腦海里浮現著殯儀館裡看到的一幕幕畫面,尤其是那位英雄的妻子帶著孩子痛哭的場面,對他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那個三口之家,從此支離破碎。
祁征其實從來都不怕死,以往的任務中他也始終是帶隊沖在危險的第一線。
可如果有一天。
自己躺在了那個鮮花簇擁的冰冷石台上,蘇韻又該怎麼辦呢?
祁征有些不敢去想像那個畫面,他至今還記得蘇韻那句:【別讓我在醫院的搶救室里看見你。】
「老秦。」
「嗯?」
「咱倆距離退役的年齡也不遠了,你後續有什麼打算嗎?」祁征看著秦毅,開口詢問道。
「還能有什麼打算,再熬兩年看看有沒有機會更進一步,然後準備結婚。」
秦毅說著,看了祁征一眼,似乎是猜到了什麼。
兩人在消防中隊一起當了十年戰友,彼此間都非常了解對方的性格了。
「你不會是準備退役了吧?」
「嗯,有這個打算。」
祁征點了點頭,並沒有掩飾什麼。
秦毅陷入了沉默,大概猜到應該是殯儀館裡的一幕幕觸動到他了,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自己得考慮清楚,以你在隊裡這麼多年的立功表現,再熬兩年肯定能更進一步。」
「我知道……」
祁征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算了,我再想想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
晚上九點。
消防車終於駛入了蓉城市中心,回到了消防中隊裡。
大門位置。
祁征透過車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身材纖細,一個人站在消防隊門口。
車停了。
祁征迅速下車,快步朝著蘇韻走去。
蘇韻也看到了朝著自己走來的男人,眼眶莫名的有些發紅,憋了好久的淚水還是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祁征已經休整過一番,可消防服上的泥濘污漬還是足以體現出昨晚的辛苦。
蘇韻一把撲進男人的懷裡,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小聲的抽泣了起來。
……
秦毅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一幕莫名有些羨慕,他並沒有發現楊儷的身影。
叮咚~
消息提示音。
秦毅看了一眼手機上楊儷發來的消息:
【楊儷:老秦,你到隊裡了嗎?下班前遇到一群神經病,酒後打架用酒瓶把腦袋打破了,我縫完針就來找你。】
【秦毅:沒事,我剛到隊裡,等下開車去接你,你在急診大門口等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