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相談
泰拉力1591.1.30.
天國·不可知之地。
第三層·貝利亞。
這裡被稱為「創造的世界」，是萬能者無限光輝逐漸轉化為可感知的、有限的世界的第一步過渡。
在貝利亞，神聖之光不再是無法觸及的無窮概念，而是通過特定的神聖品質，流露出規則與秩序的雛形。
它是無數存在渴求的真理之地，也是天國核心機構和重要部門的本部駐紮地，宛如天國脈搏跳動的中心。
第三層貝利亞中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座名為[比納（Bǐnà）]的神秘建築。
[比納]並不是普通的建築，它代表著純粹的、未分化的靈感與直覺。
它是不可知之地的智慧本質，也是所有結構化、有序知識在這片神聖領域中的投影。
它如同一個不可被言說的源頭，直通最深的真理，光輝之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啟迪，凡人的靈魂在這裡可以觸及那些本不可知的奧秘。
[比納]的所有建築內，最為重要的聖物之一便是，[畢士大池]——天國治癒的兩大聖池之一。
另外一個治癒聖池是位於第一層，[忠嗣]和[苗圃]兩院之間的——[西羅亞池]。
[畢士大池]靜靜地坐落在[比納]的中心，圍繞池水的是一個開放式的石制庭院。
古老的白色大理石柱子支撐著庭院的結構，潔白如雪，柱子表面刻滿了無數難以解讀的古老文字，這些文字自成韻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與周圍的神聖環境融為一體。
庭院中央，是一片銀色的池水，池水閃爍著柔和的微光，表面泛著波紋；在池水的上空，幾座天使的雕像漂浮著；建築的上空沒有實質的屋頂，而是一片虛空般的天穹。
庭院旁有五個古老的廊子，廊子的每一處都通向不同的方向，象徵著不同的神聖品質與力量。
那些廊子就像通往無限真理的路徑，邁入其中，便踏上了理解創造與結構的道路。
銀色的池水中，夏修慵懶地躺在池邊，雙手攤開，依靠在一處微微突起的石質靠椅上。
此刻，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這片聖潔的寧靜中，與這片神聖的庭院成為一體。
夏修的發被梳成利落的背頭，濕漉漉的髮絲緊貼著頭皮，在微光中泛出淡淡的金屬質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幹練與冷峻，背頭的造型讓他整張面龐更加清晰地暴露在外，露出那鋒利的輪廓與無可挑剔的五官。
他的胸口處依舊留有那道猙獰的傷口，靠近心臟的地方，顯得格外顯眼。
自從綠日隕落後，他已經在這片池水中泡了三天。
銀色的治癒之水緩緩流動，包裹著他的身體，將那碎裂的二十四個器官一點一點修復。
他閉上雙眼，感受著池水的溫暖與寧靜，意識漸漸飄遠。
儘管大部分器官已恢復，但靠近心臟的那個被審判捏碎的核心器官，卻再也無法癒合。
為了彌補這不可逆的損失，伊甸在他回歸不可知之地時，為他植入了一顆新的[啟示之心]。
「呼~」
夏修感嘆地吐了口氣，「啊~真是一顆全新的心臟。」
他心裡暗自嘀咕著，嘴角微微一撇，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幽默感，「果然，我的心臟也是打工人，壞了一顆就得換新的，接著加班，24小時不間斷地跳動……多虧了這顆心臟，我感覺自己跟個加班機器似的。」
新植入的[啟示之心]跳動得十分有規律，像是接到了無限加班的工作指令，心臟里每一次脈衝仿佛都在提醒著他：
沒時間休息，還得繼續幹活兒！
新的心臟與他體內的[第二心臟·心臟引擎]配合得天衣無縫，兩個心臟同時工作，就像是一對被迫接受雙倍工作量的可憐打工人——一個負責確保身體的能量供應，另一個則不得不全力支持他的每一次行動。
「泡三天澡的感覺怎麼樣？」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池水的寧靜。
夏修懶懶地睜開眼，轉頭望向來者。
那是一位穿著休閒正裝的老頭子，帶著幾分不羈，他正緩緩走向池邊。
這人正是天國倫理委員會的會長，羅伯特·費爾登，自己的政治盟友。
他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名冊，顯然是帶著公事而來。
費爾登直接走到夏修的旁邊，毫無顧忌地坐下，赤裸的雙腳懶洋洋地伸進池水中，隨意地搖晃著，激起了一些微小的水花。
夏修嫌棄地皺了皺眉，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臉上帶著一絲無奈與無語。
「這可是聖池，你就這麼把腳伸進去？」
費爾登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你還在意聖不聖池？以你鹿院留學生的學究身份，沒看出來這可是伊甸從【雅威】身上抽出來的概念物質？十原質之一的理解具象化，能將無序轉為有序的至知之池。」
夏修翻了個白眼，語氣帶著調侃，「我當然知道這個池子的本質，但是，也不妨礙我討厭你這種想要給池子上味兒的……畫面表現。」
費爾登則毫不在意繼續享受泡腳的舒適。
夏修嘆了口氣，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說吧，你來這裡幹什麼？能不能讓我清淨一點。」
費爾登隨口說道：「你已經摸了三天魚了，差不多該動動了。」
天國第四持劍人聽完，面露不悅，一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傷口。
「摸魚？摸魚？這可是工傷修復！怎麼算摸魚？」
「我這是工傷修復！你當工傷修復不算工時了？」
他不滿地繼續道：「這二十四個破碎的器官，修得我都要懷疑人生了，你來泡泡池子試試！」
費爾登眯著眼，看了看天國第四持劍人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衡量著它所承載的重量——一位瀕臨奇蹟者的全力一擊。
接著，他不再言語，攤開了手中厚重的名冊，雙眼掃過上面的字跡，緩緩開始正事的交代。
夏修察覺到氣氛的轉變，也放下了方才的調侃，神情漸漸收斂，恢復了天國第四持劍人那冷靜、正經的姿態。
這三天泡在【畢士大池】里雖然讓他身體得到了修復，但精神上他從未真正放鬆過。
他這三天，還真的沒有摸魚。
管理局那三千多條未處理的訊息在這幾天已經通過思維超頻全部處理完畢。
而綠日的隕落留下的爛攤子，遠比這些事情更加棘手。
「現在說說正事吧。」費爾登開始一字一句地開始匯報。「關於內殿覺醒和博得費二世的後續處理，中央收容室的人已經根據你提供的相關情報，收容了三支蟲箭、三支骨箭、未來視眼睛、無限列車、黑色婚紗、異常空間（血色眼睛）、漸進加速賦值引擎裝置……」
費爾登翻動著手中的名冊，手指輕輕敲擊在每一頁上，對這些記載的物品極為熟悉。
他抬起眼，看向依然半倚在池邊的金髮青年，聲音低沉而平穩：
「這些物品雖然已經全部收容，但接下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它們的異變情況。尤其是漸進加速賦值引擎裝置和無限列車——中央收容室的人對這兩件物品可是興致勃勃。它們的研究價值非常巨大，尤其是空間的操控潛力，可能會開發出新的艦船圖紙。」
夏修躺在池水中，眼睛微微眯起，金色的瞳孔在微光中流轉著思索。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費爾登，聲音透著一絲不以為然：
「其他東西交給收容室我不在意，但無限列車，我正好需要用。」
他的話語不多，但意思卻很明確。
費爾登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揣測地問：
「你打算用它給三院……？」
夏修輕輕聳了聳肩，像是在回應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語氣中多了一絲調侃：
「當校車唄，順便和聯邦商量一下三院一期建設計劃的事。」
費爾登倒是臉色如常，對於天國第四持劍人這樣不拘一格的想法並不感到意外。
夏修繼續說道，語氣恢復了幾分正經：
「內殿覺醒的背後牽扯到了財團，而聯邦第二銀行的行長，約翰·K·漢克斯，對我這次幫他們揪出財團滲透的相關機構非常感激。所以，三院的建設資金已經不成問題。特別是『常青藤補全池』，儲蓄銀行的人已經幫忙開始籌建了。」
夏修的語氣中，雖然帶著一種若無其事的輕鬆，好似這場波及多個層級的權力博弈只是一場日常的遊戲。
然而，費爾登清楚，這背後隱藏的複雜局勢遠非表面那樣簡單。
財團的滲透不僅僅是經濟領域的問題，連帶著整個聯邦的政治體系都受到了影響，而夏修這次的行動，無疑是在暗流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夏修仰頭望著那無遮無攔的天穹，星光散落在他金髮上，如同一層薄薄的銀輝。
他的聲音淡然，帶著幾分沉思：
「補全池預計半個月內能修繕好，而之前征伐下來的密語廣場也完成了戰後重建。那地方差點兒被打成廢墟，現在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思索。
「三院的根基算是打下了，不過這只是開頭，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麻煩事。」
綠日的餘波、內殿的覺醒、財團的陰謀——這些糾纏不清的勢力，已經被其一舉摧毀大半。
三院的建設，也正式邁出的第一步。
但是，後面的事情才是夏修真正要操心的，他繼續對著自己的盟友說道：
「現在是時候考慮一下三院的一期建設計劃了，還有第一輪常青藤戰爭的戰略部署。
聯邦第二銀行雖然在幫助我們，但他們的胃口也不小，想要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至於常青藤戰爭，那是跟『黃金王庭』的神系爆發位面戰爭和競爭，必須好好的估量一下跟哪個神系開戰，拿下哪個位面港口作為跳板，怎麼樣積蓄補全值……
我們不僅要應對泰拉的敵天國勢力，還要時刻防範那些蠢蠢欲動的神祇，他們可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清洗掉。」
「這場戰爭……」費爾登的聲音在空氣中稍稍停頓了一瞬，「恐怕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艱難。」
夏修靠在石雕上，微微一笑。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那一絲不苟的金色背頭，散落的幾縷髮絲在池水邊緣搖曳，笑意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無畏，與他那種骨子裡的玩世不恭相映成趣。
「沒什麼，艱難的事早就習慣了。」
夏修的聲音輕快而隨意，這不是輕佻，而是他經過無數生死之後的態度。
他經歷過太多的苦難與磨難，對於戰爭、對於陰謀、對於不可避免的衝突，早已不再新鮮。
他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對上費爾登的眼睛，毫不避諱，接著直接了當地問道：
「你來這裡除了跟我討論這些，應該還有其他想要問的吧。」
費爾登的表情微微一變，雖然他一直沉著冷靜，但夏修敏銳地捕捉到老頭眼中的微妙變化。
費爾登注視著金髮青年的金色雙眸，那雙眼睛，如同太陽般耀眼，背後卻仿佛隱藏著無數未曾揭示的秘密。
費爾登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帶著一種審視的力度：
「在陷入綠日的領域時，你看見了什麼？你從戰場回來後，又跟穆說了什麼？」
夏修略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費爾登的問題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他早已預料到對方會問這些。
老頭敏銳的目光和洞察力一如既往，不會輕易被表象所迷惑。
自從那場危機七十二小時事件後，費爾登變得更加謹慎，尤其是在面對自己這個他選擇的盟友時。
夏修的笑意漸漸收斂，眼神中透出一絲冷靜的鋒芒。
他打量著費爾登，感覺到對方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位老頭雖然看似不經意，但他身上散發的那種威勢卻如同大山般沉重。
這也不是尋常的質問，而是出於某種深深的不安。
「放心，」夏修緩緩說道，語氣淡然中帶著一絲篤定，「我不會成為另一個朱迪斯·伊斯加略，也不會成為路西法，更不會成為撒旦。」
費爾登的目光依舊銳利，像一把無形的刀，刺向夏修的內心深處。他沒有急於回應，雙眼中充滿了冷靜而審視的光芒。空氣中的沉默仿佛凝結了一切，他仿佛在等待某種無法預料的答案，甚至更深層次的真相。
「這事情……」
費爾登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依舊冷峻而平淡。
最終，他從唇間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難說。」
夏修笑了：「是的，難說。」
他抬眼望向遠處的虛空。
「就像人們一直在想的一件事——天國少了倫理委員會的直言勸諫，會不會亡？」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費爾登身上，眼中多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事，都是難說。」
夏修說完，身體輕輕前傾，隨後站起身來。
就在他起身的瞬間，[私人定製]的能力悄然發動，一套風格簡約但極具設計感的休閒服出現在他健美的身軀上。
衣服上身是一件淺灰色的長袖衛衣，剪裁極為合身，袖口處略微寬鬆；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的束腳長褲，面料輕薄卻結實，褲腳微微收緊，恰好展示出他修長的雙腿線條。
夏修赤著腳，毫不在意地從池水中走出，腳步輕快，水珠從他足弓的肌肉線條上滑落。
就在他踩到石質庭院的那一瞬間，腳下也出現了一雙潔白的帆布鞋，鞋面光潔無瑕，鞋底輕巧舒適，正如他步伐的無聲無息。
他一邊穿鞋，一邊看向費爾登，語氣依然輕鬆：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去問問穆。我回來第一時間就跟老爺子和伊甸做了報備。」
夏修的語調中不帶絲毫慍怒，反倒多了一絲讓人難以抗拒的坦然。
事實就擺在那兒，無需任何解釋。
他說著，雙手隨意插進衛衣的口袋裡，開始漫步向比納的古老大門。
他走到大門附近，腳步沒有停下，聲音卻依舊清晰地傳入了費爾登的耳中：
「我去鍊金工程部看看從楚科奇海打撈上來的太陽船，順便看看修繕中的福音聖機。
之後，還有再去一趟最高層阿茲盧特，面見伊甸……哦，對了，老爺子這次也在最高層，這次面見他陪同我一起。」
夏修的聲音漸漸遠去，但語調始終帶著那種淡然自若的從容。
那修長的身影在光影中拉長、消失，逐漸融入了[比納]那古老莊嚴的建築。
費爾登默默注視著天國第四持劍人遠去的身影，眼神漸漸柔和下來，但眉宇間依舊殘留著那種無法完全抹去的謹慎與疑慮。
他目送著金髮青年的背影，久久沒有挪開視線，思索著某個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憂慮。
「希望你真的不是第二個0-13……」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沉重。
「倫理委員會不想，也不能再製造出一頭……【獸】。」
……
……
九月九日，憶戰鬥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