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初次見面，本尊陳寧安
一頭邪祟，緩緩的順著林間移動。
荒郊野嶺當中人跡罕至，有一人渾身不斷的散發著不詳的氣息，緩緩回到小山里。
他像是一陣風，又像是一道霧，籠罩著這個看似寧靜，實際上充斥著不安與絕望的村子。
「這是今天的燈符。」
荼明遞上一張漆黑的符篆，原本的黃紙已經被不知名的東西染黑，上面的血色紋路看起來充斥不詳。
里正顫顫巍巍的接過，他的雙手上指甲扭曲生長，掌心裂開巨大的縫隙。
可以看到裡面的骨頭。
這是接觸燈符導致，每一日的燈符都在變化，越來越詭異。
荼明眼看不到絲毫的訝異，他覺得這是正常的，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里正大人，今天吃什麼？」
荼明抬起頭，他的脖子鼓起了一個大包，腦袋已經比脖子還要小了。
此時這大包上的腦袋盯著里正開口，言語裡有著些許的探究，以及……渴望。
「今天……今天吃豬肉。」
里正咽下唾沫：「就在那個死去的力蛋家，您可以自己去拿。」
「我知道了。」
荼明點點頭，從這裡離開。
力蛋家裡還剩下一頭肥豬，因為力蛋死了，其阿媽精神已經不正常，那頭豬也沒有辦法再餵養。
小山裡的村民很團結，他們不願意乘人之危把豬拿走，於是，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荼明的食物。
「豬～豬～」
荼明哼著歌，打著漆黑的油紙傘向力蛋家走去。
這戶院子遠本本不錯，有木頭的圍欄，房子的地基也是石頭做的，力蛋家以前出了一個獵人，也挺富有。
可惜後來日漸衰落，就剩下了這一戶房子。
如今力蛋死了，他們家也算是絕後了。
「唉……」
荼明嘆息，人生就是這樣無定變換，自己如果沒有做符正，想必一定也是這樣吧？
做符正真好，他當初跟符正爺爺學習的決定，是做對了！
「咦，力蛋阿媽，你怎麼在豬圈裡？」
院子裡搭著一個豬圈，實際上很多人都是這樣修建的，這樣即便有邪祟也有機率被牲口吸引，從而給人爭取逃命的時間。
荼明疑惑的撓頭，力蛋阿媽看著他，嘴裡哼哼兩句，隨後就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豬呢？
他推開門，進入了屋子裡，就見床上躺著一頭白花花的大肥豬。
「嘿！力蛋家養豬養到床上了。」
荼明走上前去，肚子開始瘋狂抖動。
好餓啊。
他看著這頭大肥豬，要不先吃兩口？
先吃點吧，反正這麼多，給阿媽留一些就好了，他天天畫符，好餓啊。
「啊！啊！」
豬發出了人叫，真是成了精，力蛋下手很快，那豬掙扎著掙扎著就不動了。
半日之後，他拖著圓滾滾的肚子，把剩下的半扇豬帶回了家。
「阿媽，開門吶，明兒回來了。」
荼明敲不開房門，覺得可能是阿媽上山勞作去了吧，於是把半扇豬放在院子裡。
「回頭阿媽看到，一定會驚喜的。」
他美滋滋的想著，豬肉啊，一般都是拿去鄉鎮上去賣的，這樣才能補貼家用，很少有人會願意自己留下來吃。
等荼明走了，他家的緩緩從裡面打開。
荼明阿媽抹著眼淚，沒有什麼比孩子被邪祟染上更讓她心痛了。
她承受了丈夫死去，現在又要承受孩子的離開。
「我是不是個克夫克子的女人？」
她這樣思索著，目光落在院子裡的半扇豬上。
「啊！」
刺耳的尖叫撕破了小三里的平靜！
一個小時之後她家院子裡已經滿是小山裡的村民。
「荼家妹子，這娃兒要不得了。」
「妹子啊，你可憐啊。」
「小荼那孩子多好的，怎麼就這樣了？唉……」
「說起來，這力蛋家也可憐，只是，只是……」
村民們看著地上那哪裡是半扇豬？分明是半具……
他們看著被切開剩下一半的大體，有人反胃，有人哀嘆。
「我們要不逃走吧，去望風鄉上，也好過在這裡等死的好啊。」
人心惶惶，荼明已經開始生痰肉了，這才幾天？幾天之後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里正大人，您覺得呢？」
有人問站在院子門口的里正他臉色陰沉，盯著場中一言不發
「你們覺得，我們還走的了嗎？」
他舉起手，手裡的豁口長出眼睛，眼睫毛根根靚麗烏黑。
他……也被污染了。
「里正！」
村民們惶恐，尤其是荼明的阿媽，她肩膀如同篩糠一樣抖了起來。
荼明被污染之後就她和里走得近，知道內幕，相當於有了一個依靠。
可是現在，里正也被污染了。
荼明阿媽感覺自己瞬間跌入無盡的深淵，無依無靠，四周村民們也被變得無比的危險。
「今天的霧很大。」
就在此時，院子外面緩緩走來一少年，荼明背著，頂著異樣巨大的肚子和脖子，對大家咧嘴一笑。
「嘿嘿，大家怎麼都圍在這裡？是……想當豬嗎？」
一句話說出，大家魂魄如墜冰窖，他們發現不知何時小山里已經被大霧所籠罩。
此時分明是正午，大霧卻源源不斷的靠近，陽光在其中被分散得一片白茫茫。
太大的霧了。
荼明的身影在霧裡好像無比巨大，一張散發著漆黑光芒的燈符引燃。
「親愛的鄰居們，接下來我要為伱們介紹一個人！」
他看不清楚臉，聲音卻無比的狂熱：
「這是我真正的老師……你們一定很喜歡的！」
「嘶，好疼啊，好疼……」
荼明忽地在大霧裡翻滾，原本脖子位置臃腫的地方，驟然鼓起大包。
大家下意識縮在一起，看著那影子，那大包，被什麼東西刺破，裡面長出一顆帶莖的肉球。
不少村民「哇」的嘔吐一地，酸臭味反而加劇了大家的恐懼。
大霧裡，緩緩又有一道身影凝聚。
「本尊說了，不要和我扯上這麼近的關係。」
一個人走來，所有的霧全部從他身側散開，露出那與常人完全不同的身影。
「咚！」
那是人鼓的聲音，下一秒又猛的傳出一聲破響！
人鼓……好像破了！
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身材欣長，頭髮披散而開。
他的容貌很出眾，可沒有人會把目光集中在他的容貌上。
大家下意識看到了那雙眼睛。
無窮無盡的苦楚，壓抑渴望，其中的血絲似乎要把一切都撕裂！
他們看著看著，身軀不由自主的發生了變化。
「可悲。」
陳寧安嘆息，以金花光澤覆蓋眼睛，不然這些村民定然會無法抑制的變化。
在他身旁，荼明盯著碩長的脖子，上面的腦袋自主垂落至陳寧安的身下，不敢俯視這位。
「初次見面，希望沒有嚇到大家。」
陳寧安微笑，儘量給這些人一個好印象。
「你……你是什麼東西！」
里正死死的握住拳頭，試圖以掌心傷口的疼痛來壓制他逐漸混亂的意識。
他一生經歷不少，此時還能鎮定的說話。
「里正大人，這麼稱呼一名客人恐怕不合適吧？」
陳寧安笑著，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如沐春風：「在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名來自北方的修行者，同時，也是天尊門徒。」
「邪祟！」
猛的！荼明的阿媽叫罵起來：「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的兒子！」
她大闊步的向陳寧安衝去，作為母親的憤怒沖開了恐懼，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荼明阿媽，你瘋了！」
里正伸手去拉可是這位母親此時爆發了極大的力氣，他居然拉不動。
她氣勢洶洶，主動朝著陳寧安靠近。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陳寧安頭也未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你是唯一一個敢打我耳光的人。」
他臉上的金光被打得暫時盪開，金光本來就很薄弱。
陳寧安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我理解你作為一名母親的情緒，可是，你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荼明的阿媽，手掌開始發黑，污染順著手掌蔓延，她整個人卻一反常態的乾癟起來。
看上去，好像就是被手掌抽乾了養分，這手掌不停的變大，變厚，變成一張肉餅。
「謝謝你母親的招待。」
陳寧安對荼明笑了笑，變成了邪祟，就不再是人了。
他可以敞開的補充自身了。
白霧染上猩紅，小山里內的村民們被嚇傻了，有人吐得不剩下丁點，有人轉身就想跑！
荼明在一旁拍手，像是唱童謠的稚兒一樣跳道：：「太好了太好了，阿媽和我一樣了！」
這樣的方式，小山裡的所有人都無法接受。
「我真的只是一名客人。」
陳寧安用白色的紙巾擦拭嘴角，對他們笑著道：「大家不要驚慌日常過就好。」
這次，陳寧安真的只打算和大家見個面，他很久沒有和別人說話了。
大霧在散去，他也在散去。
晚上，還是那窗台之下，月光皎潔又瘋癲。
「荼明，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陳寧安看著他，這孩子正愚昧的欣賞地上長出的花朵。
荼明搖頭，他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你錯在，你吃了豬了。」
陳寧安沒有明說：「這個世界是真正的世界，你身上的光芒將不再純粹，你失去了晉升的可能。」
陳寧安嘆息，即便一早告訴過荼明後果，這孩子依舊一意孤行。
「什麼？」
荼明兩顆腦袋望著陳寧安，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
「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如我一般。」
陳寧安搖頭：「天要亮了，明天會有鼓山縣的人來，你做好準備。」
他身影消失，而荼明醒來。
「鼓山縣？」
他思索著，下意識喊道：「阿媽，今天吃什麼？」
沒有回應。
心中有些許的不對，他沒有在意，先去把今天的燈符畫了再說。
他必須畫燈符，能畫出燈符就是符正，不能畫出燈符就是廢物，他要讓阿媽過上好日子。
此時，小三里之外的望風亭，一行人停下腳步在這裡休整。
「大家去了之後一定要小心！」
清安司司正北華綴說道：「我們的任務是找到朱公子的屍體，其他事情一概都不要理會。」
「司正，您也太膽小了。」
隊伍里一個女人冷笑道：「那小山里還能活下來，能遇到什麼怪物？」
「我們清安司四堂主一齊出馬，什麼邪祟打不死？」
她很自信，鼓山縣的清安司內一共設有四個堂主，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出生至今，沒有在任何一頭邪祟上敗過。
許慕晚你不要太自大。
北華綴臉色不好看，他一路上說了很多次了，可是許慕晚還是沒有聽進去。
「人家朱公子本身就是黑邪級的存在，結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們即便是同一級別，也有很大可能出岔子。」
「呵呵。」
許慕晚不說話，意思很明確，她不信。
「自大會害死你。」
北華綴再次叮囑：「不要讓你以前的勝利遮住了你的眼睛。」
「司正大人，我是自大，但不是蠢。」
許慕晚輕笑：「我也不小了，知道會出問題的事情不會做。」
她手指拿著一迭紙張：「我後面又去找了那段老頭一次，玩問出了詳細的小山里信息。」
不僅如此，許慕晚拍拍手，望風亭當中有人走出來。
他們押著一個人，一個乞丐。
「老符正可沒瘋呢，我也把他帶來了。」
此時的老符正臉色異樣的難看，他嘴巴被封著，眼中全是哀求。
「把他嘴裡的東西取了。」
許慕晚下令，老符正嘴裡的東西一空。
他沒有顧及自己的疼痛，而是驚恐的喊了起來。
「快走！不能在這裡待啊！」
這人臉色非常難看：「小山裡的東西了不得，絕對不是黑邪級別！去了會死的！」
「喲，你一個小小里級的符正，能看出什麼？」
另外一名堂主不屑一顧道：「你覺得可怕，是因為你的實力不足。」
「若你如我們一樣，自然就知道，一頭邪祟而已，殺了就是。」
「你說的簡單，可我卻知道，那邪祟能讓人鼓響一聲，而之後再也無法察覺。」
「那不是簡單的邪祟，你們一定要信我，趕緊上報黑燈郡，才能找人來鎮壓。」
「上報黑燈郡鎮壓一個只影響里級的邪祟？」
北華綴冷笑一聲：「老東西，你怕不是失心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