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木符也變了
黑邪不斷的散發著黑霧,似乎很痛苦,從道路的那頭靠近他們。
胡海胡德和段老頭三人把頭死死的靠在地上,只能祈求不要被看見。
這是這個世界普通人的悲哀,面對危險像是鴕鳥一樣埋下腦袋,閉上眼睛等待命運的安排。
黑邪在向他們靠近,一點一點,危險的氣息好像是潮水要把他們淹沒。
黑邪靠近了,段老頭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裸露在外麵皮膚的扭曲。
長時間和邪祟待在一起會被污染,慢慢的變成半人半邪的東西,然後又從半人半邪變成徹底的邪祟。
段老頭的心臟都在顫抖,他忽然想著,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抬眼看一看這黑邪是什麼東西?
死,他也想要做個明白鬼。
這個想法剛起來,就不可抑制的散發出來,段老頭腦袋動了動,卻被身邊的胡海拉住。
胡海微微搖頭,示意段老頭不要衝動。
奇怪,怎麼這麼久了,黑邪都沒有殺他們?
他們能感覺到黑邪就在眼前,但恐懼,卻沒有進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東西終於離開了,幾人依舊等了好一會兒才敢抬起眼睛來。
「走了!」
胡德開心得跳了起來,他一拍雙掌激動道:「走了,黑邪走了,我們活下來了!」
他歡呼雀躍,然而緊跟著就扯動了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齜牙咧嘴。
「我背後怎麼了?」
胡德夠不著身後的位置,他脫下衣服,轉過身讓胡海看看。
「阿海,幫我看一下。」
阿海抬眼,嘴唇忽然一白,他沒有說話強顏歡笑道:「沒什麼,我們先休息吧,到了明天天亮再說。」
胡德皺眉,不過還是躺下去,也許是死裡逃生後情緒太激動的原因吧,他現在感覺有些太疲乏了,需要多休息一下。
段老頭看了胡海一眼,從懷裡拿出旱菸,狠狠吸了一口。
菸絲在漏風的小屋子裡飄蕩,微微熏著眼睛,兩人對視著眨動。
半夜,段老頭輕輕用煙槍敲擊胡海的腦袋。
「嚇!」
胡海身軀顫抖還以為是之前的黑邪被段老頭提前預判捂住了嘴巴。
「噓!」
他指了指正在熟睡的胡德,兩人悄悄離開了茅草屋。
樹葉被他們踩響,兩人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直接就是在狂奔!
「跑快點!」
段老頭年紀雖然大,但是手腳比胡海還要利索,他們像是躲避妖魔鬼怪一般飛快逃離。
「我的弟弟!」
胡海淚流滿面,兩人一直跑到了天亮,跑到了看到一個路過的亭才止住了腳步。
「節哀吧。」
段老頭嘆息,在茅草屋裡,胡德讓他們看看自己後背。
兩人看了,胡德的背後有一個巨大的窟窿,能看到裡面空空如也,沒有血液,也沒有心臟。
但是胡德還活著,那就表明他已經不是人了,遲早會變成邪祟。
「去這巍山亭休息一下,然後我們接著上路吧。」
段老頭再次拿出旱菸,只是手一直在抖,看來他也嚇得不輕。
所幸兩天之後兩人抵達了鼓山縣。
他們來不及休息,晚一分村子就要多一番危險,還是快點到了的好。
鼓山縣的縣衙,門口有兩隻大鼓,不是萬不得已不能去敲。
胡海看了段老頭一眼,咬牙拿起鼓錘用力敲打。
「咚!咚!咚!咚!」
巨大的鼓聲響徹鼓山縣,僥叫醒了縣衙里的人,也叫醒了整個縣城的人。
「怎麼回事?」
吳縣令從睡夢裡驚醒,整個人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大早上就來告急狀,本官非要打他個皮開肉綻不可!」
吳縣令起身穿衣,陸陸續續捕快等已經到齊。
「傳外面擊鼓者進來。」
高堂之上,縣令居中,左邊是縣丞,右邊是縣尉,而身後的位置是幕僚,俗稱師爺。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縣丞打了個哈欠,他衣衫其實沒有穿好,此時還在整理。
很快,胡海和段老頭上來了,吳縣令一看,喲,居然還是個屁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是什麼大貴人家。
「縣令姥爺!」
段老頭剛剛開口,就聽上方驚堂木一拍!
「誰敲的鼓?不論何人敲擊登聞鼓,一律杖責二十!」
「去!」
他手臂一揮,頓時就有衙役上來,手提水火棍。
胡海身軀一顫,他知道二十大板是多麼可怕的刑法。
一套下來,沒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運氣不好的打幾下就癱瘓了。
段老頭這麼大年紀肯定是扛不住的,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是我。」
話剛出口,胡還叫就被抓了出去,緊跟著就是慘叫。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與悶肉聲傳來,段老頭頭皮跟著在抖,這個過程心理極度壓抑。
第十三聲的時候,外面的慘叫突然高昂了嗎起來,帶著破音,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胡海!」
段老頭急急忙忙的轉身想出去看,然而他又被壓抑攔了下來。
外面聲音從第十五棍開始就沒有了,一直到二十棍結束,才有人拖著胡海進來。
那哪裡還是個人,胡海的身下一片猩紅,屁股上的骨頭刺破爛肉,血液怎麼也止不住。
然而這還不是更殘酷的,殘酷的是胡海的眼睛在眨動,開始還很快速,可慢慢的,胡海眨動得越來越慢。
幾分鐘的時間,他眼睛睜著,完全失去了神采。
胡海被打死了。
段老頭胸口一陣堵悶,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啪!」
驚堂木再響,這時候吳縣令才高高在上的說道:「說吧,什麼事。」
看得出來,衙役一大早上被吵醒也很憤怒,不然也不會這麼用力,是過了一點。
不過人打死都打死了,還能起個立威的作用。
不然天天有人敲鼓,他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縣令姥爺啊!我是望風亭小山裡的草民!」
段老頭如夢初醒,他趕緊跪下喊道:「前幾日,我們小山裡的人鼓突然自響,然後符正就瘋了。」
「本來沒什麼事,但很快符正的徒弟說他能畫燈符,於是我們就沒有上報,但誰知,很快那孩子也出了問題。」
「他疑似被邪祟污染,一天比一天不服勁,後來我們這裡來了個新符正,但是沒過兩晚上,這新符正就被發現死在了床上。」
段老頭話語快速,又帶著顫抖,整個人心臟都快速跳動。
「新符正好像個氣球一樣,手一戳,就剩下一張皮了。」
「符正瘋了?新符正也死了?」
幕僚皺了皺眉頭,對吳縣令說道:「老爺,那小山里我有印象,前幾天您不在,小山裡的符正來了清安司,說了這事兒。」
「哦?」
吳縣令皺眉:「你意思是說,這小山裡的符正是裝瘋?」
「是的,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要清安司的司正問問?」
若是其他事情還好,可以糊弄一下,但是邪祟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於是幕僚趕緊叫小吏去喊人,不久,清安司的司正急匆匆跑來。
人還沒到,聲音就來了:「什麼!小山裡的新符正死了?」
他話語帶著濃重酒氣,昨晚一定喝了不少,但此刻他整個腦子裡全是惶恐,一點酒意也沒有剩下了。
「誰報的案!」
清安司便是負責處理邪祟的機構,此時司主看著段老頭,一把抓住他衣領。
「你好好說,新符正還活著,對不對?」
「北司正,不要這麼激動,你快把人嚇死了。」
吳縣令開口緩和:「伱反應怎地如此之大?那新符正和你有關係嗎?」
「我倒是希望和我有關係就好了,可那位來頭大啊!」
北華綴深吸一口氣,放開了段老頭。
「我是激動了,你跟我說,那死了的新符正叫什麼名字?」
新符正?
段老偷臉色異樣的潮紅:「那個新符正好像姓朱,叫什麼朱恆什麼來著。」
「朱恆睿!」
北華綴說出剩下那個字。
「是!就是叫朱恆睿!」
段老頭急忙點頭,然而下一秒,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司正身軀一軟,癱倒在地上。
「完了。」
「怎麼回事?」吳縣令起身下來:「北司正您能不能說明白啊,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那位去處理任務的人姓朱啊!」
北司正錘著胸口:「他說他去看看,我想著一個小山里能出什麼大事?就沒有理會,但沒想到,他死了啊!」
姓朱!
吳縣令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肩膀一抖。
「你是說,是黑燈郡的朱家?」
「不然還有哪家?」
北華綴猛的又爬起來:「我得去給人家公子收屍,希望能夠來得及,吳縣令,我這就去了,你趕緊派人通知一下朱家。」
事情大條了,朱家可是黑燈郡一流的家族,族內可是有朝堂上的官員,他們怎麼惹得起啊。
「哎喲,死老頭你害慘我了!」
北華綴回去後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就帶人匆匆往小山里趕。
邪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
「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
小山里中,隨著陽光灑落,荼明感覺渾身不適。
他撓著自己的脖子,上面開始異樣的腫大起來。
陳寧安隨口說著,靜靜的坐在地上,伯閉目似乎在冥想。
時不時會有一縷金光閃過,仔細看又似乎是沒有。
「先生,我感覺村民們不是很正常。」
荼明在他身後恭恭敬敬道:「他們好像老是躲著我,就因為我符正的身份?」
「我的髮小也不和我說話了,每次去找他都說有事,我阿媽也很少和我見面了。」
他有些看不懂,感覺一切都很正常,和以前沒有太多的區別。
但是大家對他的態度卻完全不一樣了。
「還記得我讓你吃下那東西時的話嗎?」
陳寧安睜開眼睛道:「有些路你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路,而且,你要承受那條路相應付出的代價。」
代價……
荼明模模糊糊,不是很懂,但他搖著頭,手指插入嘴裡,順著往脖子去撓。
太癢了,裡面也開始癢了。
陳寧安似乎沒看到,有些東西說一次就夠了,再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靜靜的看著遠方,元神不斷的觸摸這個世界。
沒有金光的庇護,他會被被太陽灼燒,身軀會幹涸。
這段時間借住在荼明的身體當中恢復不少,可也越發看不懂這個世界。
他一直在嘗試解析,天地之間不再是純粹的黑氣,而是夾雜白氣,互相交融。
而且……
他邁動腳步,腳下的泥土呈現烏黑色,已經被他污染了。
「我是污染的源頭,這種感覺還真不好受。」
若不是他口中誦念天尊名諱而無事,還以為自己真的是邪祟。
陳寧安拿出羅盤,,看向南方的方向,不知道下次會來什麼人。
當他了解清楚之後,就該去探索真相了。
有些餓了。
陳寧安邁步,一腳跨越大片的距離,來到一間鬧草屋旁。
這裡有一隻引路級別邪祟的氣息,就在不遠處。
咦?
忽然他發現有一人在茅草屋當中睡著,挺眼熟。
這不是胡德嗎?
他怎麼在這裡?
陳寧安推了推他,胡德緩緩醒來。
「你是誰?」
他發出疑問,突然感覺身後被什麼東西牽扯,十分疼痛。
「嘶,我背後太疼了,您幫我看看,我背後怎麼了。」
他轉過身脫下衣服,同時悄悄去看陳寧安的表情。
可惜,陳寧安的眼中光芒從始至終的平靜。
「你背後的血肉,骨頭全斷了,心臟和血液被抽乾,你死了。」
他話語平淡,換一個人,此時恐怕已經被嚇壞了。
胡德開口說話了:「你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
陳寧安冷笑一聲:「其實,該怕的是你才對。」
「我餓了。」
他張開嘴巴:「這個世界的人我不好處理,但多謝了,你沾染邪祟,我就只能幫忙清理邪祟。」
「你要幹什麼!」
胡德臉色扭曲,散發黑邪的氣息。
然而陳寧安只是張嘴,一吸,所有黑霧全部進入了他的嘴巴。
咀嚼中,胡德臉色蒼白,一身邪祟被吃了個乾乾淨淨。
即便如此,陳寧安依舊覺得不夠。
他拿出木符,貼在胡德的身上。
「我愛你,愛能生長血肉,我想吃飽。」
那平靜之下,是無止盡的瘋狂,瘋狂當中,又是遼闊的平靜。
胡德身上的血肉,開始瘋狂的蔓延,治命的木符成了致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