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吾為人皇，願為蒼生顧
天穹之上，虛空震動。
黑髮青袍男子緩步從天端那頭，走到了飛升山頂的這一頭，身上散發出浩瀚如淵的神威。
眼瞳烏黑，宛若兩個黑洞，透著歲月的滄桑，掌心托著一座邪眼通天塔。
他乃是中古時代的初代王者，長明帝王。
可是如今卻被邪神殘魂意志入侵，同化成了一副軀體。
此刻，玉清祖師踩在一隻偌大無比的三寶玉如意上，背負兩儀陰陽魚的虛影，金色聖氣在修長的衣帶之中流轉，單手做卦印，雪白眉宇間，透著一股嚴肅，眼神顯然沉重。
「昔日的舊神，還能張牙舞爪？」
「想必是這幅肉身，給了他馳騁天地的資本。」
回話的白澤，則是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之巔，雙手負後，一頭墨發修長，白色衣袍已然褪下，露出了如鋼鐵澆築的上半身，八塊腹肌。
雖然看著瘦，但每一寸肌膚都恰到好處，十分精壯，好似最完美的人族軀體。
各種錯綜複雜的神性符文，以一種有序的方式排列在體表，有淡淡白光浮現。
帶著白色鹿角的腦袋揚起，眼眸散發著碧青之光，端的一股優雅尊貴的氣息。
「人與妖，本是勢不兩立，今日卻能站在一起，共同對敵？」
第三位開口的，則是一位身著黑白相間的儒衫，兩袖清風鼓盪的俊朗中年人，身上浩然之氣宛若大日般璀璨。
齊行硯一直在庇佑大炎修士撤退，也沒有退。
白澤伸出一隻手，碧青之光由這方天地匯聚，不斷在掌心壓縮再壓縮，形成一股恐怖的吸力。
「在我眼裡，其實並沒有所謂的敵友之分。」
玉清祖師眯眼道：「那你對陸鳴淵說的那些話，是何居心？」
「什麼話？」
白澤微笑質問。
「明知故問。」
玉清祖師面色淡然，似乎並不想跟對方多費口舌，看向眼前的長明帝王。
眼前這位，讓他想起了一位死去許久的大人物。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沒想到昔日的長明帝王，會成為邪神的傀儡。」
三人對話，長明帝王感覺自己被無視，當即惱羞成怒，祭出了邪眼通天塔。
通天塔眨眼變得有山嶽大小，魔氣濃郁溢出，有著蓋天之威。
「讓我領教一下，上古的神明，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玉清祖師目光銳利如刀，身後兩儀陰陽魚緩緩轉動，釋放出滔天的仙氣。
來無影、去無蹤的大風，被他一指調動，與仙氣結合，凝聚成一隻遮天大手，攜帶無可匹敵的神威，徑直朝著烏黑通天塔拍擊而去。
「砰！」
通天塔受到巨力的影響，直接被一巴掌打飛。
遮天大手甚至尚有餘力，繼續朝著長明帝王壓去，跟一座五指山沒有什麼區別。
「還得是玉清。」
齊行硯見狀，微微驚訝。
剛剛那一擊，若是十四境大妖，恐怕也要被鎮壓在塔下。
蛇妃作為王座大妖，實力絕對不弱，可還是被通天塔收了進去。
但在玉清祖師的面前，就是一巴掌解決的事兒。
同為十四境，差距巨大，宛若天塹。
長明帝王大腳一跺，腳下成雲成霧的黑色魔氣，劇烈涌動起來，化作一條巨龍，沖向玉清祖師。
邪神意志，說白了，就是昔日神明的神魂，並不完全。
所以復甦之後，只管殺戮，掠奪生靈的精氣生機，哪裡會管對方是誰。
「嘭！」
遮天巨手攜帶的神力雖強，可遭到天河的撞擊，仍舊是在瞬間爆碎開來。
繼而，魔河的威勢不減，繼續席捲而來，勢不可擋。
玉清祖師目光沉靜，頭上的每一根髮絲，極速變大，化作萬里長，宛若垂天之雲，每一根頭髮，都泛起金色的大道經文，奪目至極，似一柄柄神劍。
「嘩啦！」
頭髮斬裂虛空，也將魔氣長河生生截斷。
但是下一秒。
組成魔河的詭異魔氣，趁機附著到了頭髮之上，猶如跗骨之蛆，怎麼都無法祛除。
這個時候，白澤掌心細小的碧青光球打出，恐怖的力量撕裂了空間，詭異魔氣瞬間被吸入虛空之中。
整個戰場，只有白澤和玉清祖師兩人的身影。
齊行硯都在在一旁遠遠觀戰。
其餘人更是已經撤出了飛升之地的中心位置，朝岸邊趕去。
已經騰出了相當龐大寬闊的戰場。
大部分人，都是在數百里之外，甚至千里之外觀戰。
玉清祖師和白澤這等存在的出手，可謂是舉世罕見，萬年難得幾回聞。
以他們的實力，哪怕只是泄露一點威壓，都絕非一般修士能夠承受。
然而這時，先前絕釀血泉噴涌的方向，出現了兩道扎眼的虹光。
無比突兀。
陸鳴淵渡聖劫的傷勢已經痊癒，整個人來到了巔峰狀態。
一出來，便感受到了虛空的震動，戰場的大動靜。
第一時間，他便看到了長明帝王的身影。
「什麼情況？長明帝王沒有死？」
詫異的同時，很快他便想看到了那座邪眼通天塔，猜測到了其中的關鍵。
應該是長明帝王剛剛重鑄的肉身，被邪神意志侵蝕了，所以才會變得這個樣子。
「你的碧血夜明珠給我。」
陸鳴淵對雲清禾伸手道。
「拿去。」
雲清禾沒有絲毫留戀，十分利落地取出一顆青色珠子，遞給了對方。
這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
自然沒有可惜一說。
是你的機緣，終究會屬於你。
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
天上明明是陰雲天，伸手不見五指，在卻在神通的照耀下，天空大亮。
天地靈氣成噸成噸的被調動，導致方圓百里的靈氣對比外面，要稀釋了許多。
這就是祖師級別的人物產生的天地共鳴。
一山還比一山高，天外更有天外天，人無時無刻，都該保持一顆謙虛、敬畏的心。
「此地已經徹底淪為戰場，你先離開。」陸鳴淵認真叮囑道。
十一境，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
「不，我會一直守在這裡。」
雲清禾搖搖頭，堅定的說道。
聽到了陸鳴淵想迎戰邪神的想法後。
她沒有勸說陸鳴淵的意思，因為她清楚，沒有誰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她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同時，她也不會繼續逃避，一個人苟活。
雲清禾眉心金光閃現，仙劍瞬間沒入眉心，消失不見。
「根據長明帝王的話可以判斷，這邪神在上古時代不是一個無名小卒，而是舊天庭的九大帝君之一，若不是他的對手，直接跑就是，不丟人，別把性命搭進去。」
「活著回來。」
雲清禾頓了頓，本不想太肉麻，可想到眼前的存在，壓根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可以解決的，她就擔心陸鳴淵回不來。
飛升戰場的上空。
白澤和玉清祖師兩人與長明帝王激戰連連。
整座島嶼，萬里無雲。
不斷有靈氣漣漪從天地之間響徹。
「他是不死之身？」
玉清祖師皺眉道。
他和白澤，修為通天，可以將這位男子壓制，可是不管如何，都無法傷害對方一絲一毫。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股詭異魔氣不屬於這個時代，他們沒有辦法消滅這個東西。
那是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跟聖冥天下的魔，都不一樣。
眼前的漆黑之氣，表面上看是魔氣，暴戾充滿邪性，可裡面還有很多詭異的黑暗念頭。
這些念頭，可以瞬間腐蝕人的精神。
代表著死亡。
哪怕是他的髮絲，沾染到這些詭異魔氣，也會迅速枯萎。
虛空之上，長明帝王一鬆手，割出數滴鮮血，將全身魔氣包括精血盡數注入烏黑通天塔。
通天塔不斷變大延展，化作一座浩瀚的世界，無邊無際，宛若一片大陸懸浮在了飛升之地的上空。
可以看到，大陸之上流動著數之不盡有的屍骨、亡魂化作了河流江海，被魔氣沖刷，看上去觸目驚心，卻散髮匪夷所思的可怖力量。
一條萬里長的大蛇，被束縛在一座屍骨之山，氣息微弱無比。
顯然是被收進去的蛇妃。
一根根粗壯的魔柱，從魔氣大陸上池沖天而起，轟擊向玉清祖師和白澤。
這些魔柱，均是蘊含著無比強大的神力，可以將方圓千里的山巒夷平。
玉清祖師尚未躲避，反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只見他掄動三寶玉如意，迎向轟擊而來的諸多血柱。
「嘭！」
玉如意表面流轉無數的大道符文，釋放出朦朧混沌的鴻蒙紫氣，無堅不摧，將一根根魔柱，全部擊碎。
下一刻，玉如意變得無比巨大，頂天立地，簡直能洞穿天穹。
玉清祖師面部淡然，大手輕輕一揮，直接將變大的玉如意砸了出去。
「轟隆隆！」
玉如意沉重無比，堅硬至極，一下子便將整片大陸鑿穿，世界都出現崩塌的跡象。
長明帝王釋放出更多的神力，注入通天塔，維持穩定大陸的形態。
流淌在大陸上的所有血液屍骨，全部升騰而起，化作無盡魔海，要將玉清祖師淹沒。
這些詭異魔氣，乃是殺戮了無數生靈，包括神明，收集而來，充滿了怨煞之氣，極其邪惡，就算是仙體、聖體，也會受到侵蝕。
玉清祖師的身體，突然化開，化作浩瀚無垠的符文金海，包裹住通天塔的塔身。
他整個人出現在世界之上，伸出手掌，掐轉道印，對著通天塔，淡淡念道：
「滅。」
眨眼之間，無盡魔海就被符文金海衝散，連帶著整個大陸，也變得四分五裂。
「砰！」
長明帝王遭受猛烈的衝擊，身體倒飛而出，撞在了身後的魔雲之中。
陸鳴淵目睹此景，略微驚異。
玉清祖師不愧是當今道門第一人，道祖的關門弟子。
中土天下，除了消失已久的儒廟教主，應該沒有什麼人能跟他交手十個回合以上。
這邪神歸根結底，只是神明殘餘的意志，豈能跟半隻腳步入十五境的玉清相比。
陸鳴淵看著慢慢爬起來的長明帝王，思忖起來。
但是想要殺死他，卻很難。
既然如此，就輪到自己出手了。
陸鳴淵一隻手握著碧血夜明珠，另一隻手持神刀朱邪，激發出武道聖氣，沖天而去。
長明帝王察覺到，有一股殺氣朝他而來，迅速逼近。
掌心魔氣凝聚，一巴掌扇去。
「叮！」
巴掌和刀尖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陸鳴淵的肉身感受到了一股巨力從對方身上襲來，哪怕是武聖之軀，也難以抵抗這股衝擊，整個人倒飛出去。
「砰！」
「砰！」
「砰！」
短短數息功夫，便撞穿了十座大山。
不過，陸鳴淵只是擦了擦嘴邊的鮮血，又撐刀重新站了起來。
「速速退下，你不是他的對手。」
玉清祖師縹緲若虛的聲音自天穹響起。
然而，這一次陸鳴淵並沒有聽祖師的話。
「是你。」
長明帝王盯著陸鳴淵的方向，眼珠子微微轉動。
他沒有想到，以陸鳴淵的修為，居然還敢回來。
「本尊說過，伱的肉身，顯然比這具更好。」
長明帝王眨眼消失在原地，直接出現在了陸鳴淵的面前。
魔氣滔天湧現，欲要注入陸鳴淵的體內。
「嘩！」
可剎那之間，陸鳴淵祭出了一顆綻放如皓月的碧青色的珠子，逼退了這些魔氣。
長明帝王面上魔氣略微退散，伸手遮擋這些光芒。
碧血夜明珠。
乃是長明帝王用本命精血，不斷熬煉而成的本命防禦法寶，以神獸獬豸的眼珠子作為載體，獬豸的神眼，無比明亮，有映照天地的本領。
「十倍奉還！」
陸鳴淵打出碧血夜明珠，一往無前。
手執朱邪，身上刀影重重，氣勢不斷攀升，刀氣化作刀海。
而他站在萬丈巨浪之巔，揮舞刀法。
速度之快，肉眼無法捕捉。
「第十九式！」
陸鳴淵燃燒全身精元，劈出了屠龍刀法的第十九式。
剎那間。
刀氣沖斗牛。
轟隆隆！
天上一道驚雷炸響，仿佛撕裂黑暗，也撕裂漫天的魔雲瘴氣。
天上出現了一道斬龍台天象。
台下刀氣照耀天地。
陸鳴淵拂袖，竅穴宛若星海，璀璨奪目，法相頓生，武道聖氣凝聚之下，有一尊身披饕餮甲的天王將軍撐刀而起，屹立天穹，威風凜凜，化作數萬丈高。
那雷霆斬龍台還在熠熠生光。
有那麼一瞬間。
陸鳴淵覺得心中的問題，有了答案。
「吾為人皇，願為蒼生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