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到時候我再狠狠地拒絕你
「怎麼一直坐在這裡,今晚的《fatezero》,還有夜間重播的《高達00》要開始了。」
【好,這就去看。】
「等下等下,其實也沒有那麼著急,說是開始,其實除去GG與片頭片尾曲,一集也只有十五分鐘,現在還有時間……聊一聊?」
【好。】
濯明白,處理矛盾和相互理解都不是單方面的,沒有隱瞞的溝通與誠實才是關鍵。
所以,濯挑在了店裡終於沒有客人的時候,找上了又獨自坐在窗邊看天空的上杉繪梨衣,準備和她仔細談談各自的想法。
濯不打算貿然將原本的打算告訴她。
不過,濯上午已經收到了繪梨衣表示「她已經明白了,也會聽話」的紙條,那時的她就已經察覺到濯大致的想法,所以濯找她說起這件事時幾乎沒怎麼猶豫。
濯在說完後,稍微停頓了片刻,觀察著繪梨衣的表情。
繪梨衣也沉默著,兩隻深紅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情緒流轉,像是一具沒有情感的人偶——明明之前要好一些的。
「不要這樣看著我啊,也別低下頭,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錯了……」
記得初見時繪梨衣就是這樣的眼神,撐著透明折迭傘老老實實站在雨里,風來裙擺和發梢飛動,好像是某部動漫里的手辦。
可那時她一臉漠然的像是見誰就要滅掉誰的樣子,可偏偏在自己像個二溜子走去,並攬著她肩頭的時候又乖的要命,說走就走,說停就停,除了不知道給自己這位街溜子分享一點雨傘之外,聽話的不要命,仿佛就那麼帶他出國也是說走就走。
「……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都是我自作主張的錯。不過其實我也沒有非要你怎麼樣的目的,不喜歡可以跟我說,而不是一味的聽話……最起碼關於喜歡誰上面,不是聽話就可以解決的。」
或許是因為繪梨衣已經坐在這裡很久,她杯子裡的牛奶已經涼掉了,最上層結了張白色的薄膜。
濯用筷子挑起來丟在垃圾桶里,抬頭看到繪梨衣也正注視著自己,並且眨了眨眼睛。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傳紙條,濯還是能感受到她那層「我在聽」的意思。
濯笑了笑,伸手過去捏了捏她的臉蛋,接著說: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別低頭,已經被發現的事情就沒隱瞞的必要了,而且我之前說你藏不住心情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讓你更好的隱藏……吶,小啞巴,我知道你可能有點喜歡我,不過我已經結婚了,而且結婚對象還是我喜歡的人,所以我不會喜歡別人,也不能喜歡別人。」
大概是學習目標要麼是不擅長隱瞞的濯,要麼就是從不隱瞞卻面癱的零,所以繪梨衣就算清楚自己的心情會很容易被看出來,她唯一想到的辦法也就是低頭而已。
濯自然在她這麼做的時候阻止了。
「我之前的想法就是覺得你該去喜歡一個更合適的人,而不是我。當然我不能也不該去控制別人喜歡誰,現在說這些,也只是把該說的說給你,繪梨衣是大人了對不對?」
濯說完就這麼注視著繪梨衣,如果她失控濯就摁住她,然後哄一哄繼續解釋;如果她掉淚,濯就遞過去一張紙巾;如果繪梨衣能夠這麼明白過來自然也是好的,雖然明白不太可能。
總之不管怎麼樣,濯可以去哄哄,可以遞紙巾,但不會做更多。
濯想告訴她,我們之後還會是朋友,一直都可以是朋友,但也只能是朋友。
老實講,這麼做對於繪梨衣可能有些狠心,不過就像是酒德麻衣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就是長痛不如短痛,拉拉扯扯下去反而才會更傷人。
然而繪梨衣在看著他的眼睛好久好久後,低頭寫完把小本本遞來:
【什麼是喜歡?】
這個問題真要論起來的話,濯在認識她的第一天就已經解釋過了。
「就是想要和一個人永遠在一起,想要占有ta,又不捨得占有ta,看到ta和別的異性接近會不開心,可自己卻寧願自己不開心也不願意去限制ta,因為ta不開心自己會更不開心。ta比自己重要。」——這是濯當初的回答。
如果現在讓濯去重新說一遍答案,或許會添加一些話,但總歸大意還是不變。
所以濯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繪梨衣三年裡一直旁觀了他和零的日常,如果她喜歡自己,她看到自己和零那麼親近肯定會不開心,她也沒有說出來,濯在開心,所以她也在開心。總的來說,如果繪梨衣是喜歡,那她的喜歡完全就和濯告訴她的一模一樣。
如果這是喜歡,是說看到喜歡的人開心,自己也開心錯了?看到喜歡的人不開心,自己也不開心錯了?還是說因為喜歡的人開心而去聽話錯了?
或者,這種喜歡本身就是錯的?
「……喜歡一個人不是錯的,老實說,你能喜歡我,我大概也是開心的。不過這種開心是出於男性的虛榮心,就像當初街對岸的男生喜歡你時,你也很開心那樣。這說明是你漂亮的。」
【聖誕哥哥,外面的世界好大!】
「是這樣。不過還有更大的世界你沒看過,也有很多更棒的男生你沒見過,你只是先遇見了我。」
【聖誕哥哥,我想回去了。】
繪梨衣將這些寫給濯看後,就蹬掉鞋子,白襪踩在座椅上自己抱著自己,低垂眼帘,像是一隻做錯了事的貓。
這種時候她還記得濯說過的「不能直接踩在座椅上」的話。
「我說啊……」
【我給零姐姐添麻煩了,也給聖誕哥哥添麻煩了。】
「你先等一等……」
【是我太任性了,非要從家裡跑出來。】
「我還有話沒說完……」
【我在這裡很高興,謝謝零姐姐,謝謝聖誕哥哥……】
「……」
繪梨衣自顧自地寫著,就像是寫給自己看一樣,低頭奮筆疾書。
可注意到濯忽然不說話時,她就忽然停住了,她抬起頭,對上了濯的眼睛。
濯單手托著下巴歪頭看著她,卻什麼也沒說。
就算繪梨衣慌亂地繼續寫著,一開始寫完亮給濯看,到最後越寫越長,低頭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因為濯沒有去看那些字,而是一直看著她的眼睛。
直到見到繪梨衣侷促地再次低下頭抓著裙擺,濯不由伸手摸出手去,繪梨衣大概是覺得濯要打她,可她不僅沒躲只是閉上眼,密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她是世界上最強的混血種,她生氣了完全可以拆掉半個霓虹,這種說法毫不誇張。
可她現在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濯只是伸手摸了摸她身側垂著的頭髮,繪梨衣的頭髮柔軟又光滑,觸感很好讓人愛不釋手,但濯心裡一點旖旎也沒有。
再次對上那雙深紅色的眸子,眸子裡透露著明顯的慌張。
濯始終覺得繪梨衣和自己很像,在外面看來他們是超級可怕的怪物,強到能抵三五個機械化師,至於濯可能更多……但濯認為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別人看的只是外掛而不是他。繪梨衣也一樣,丟開血統賦予的能力,她就只是個脆弱的小女孩。
「這樣講可能有些自私,不過我暫時不會讓你回去,期限大約到天氣放晴為止,在那之前我都會跟你呆在一起。在那之後……你可以回家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工作,甚至可以繼續喜歡我,不過我不會再阻止別人接近你,除非那人真的是個人渣。
「凱撒的那封信你看了吧,我和他觀點相同。每個男人都是一個水手,有的水手剛出海被波瀾驚濤震撼,被陽光下的粼粼白光吸引,然後就拆掉桅杆,決定留在那裡。可水手不知道,每一片海都有海浪,在陽光下都可以反光。水手停在那邊海許多年後才終於發現這件事,如果幸運他會知足地留下,如果不會他可能就想要再次偷偷楊帆,再也不回來。」
「繪梨衣覺得自己見過足夠多的水手了嗎?」
繪梨衣豎著耳朵,雙手交叉迭在膝蓋上,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
剛要準備去拿筆,濯就繼續說了下去:
「好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那些輕浮的客人不是水手而是海盜,他們只是想睡你,之後拍拍屁股就會走人,儘管有些以貌取人,但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沒想要趕你走,零也不討厭你,我們也不覺得你麻煩,你不是麻煩,我們是朋友。老實說你幫了我們很多忙,我很慶幸你能來這裡。因為繪梨衣是個漂亮善良的女孩。」
「你可以留在這裡繼續工作,這期間我希望你去認識更多的朋友,雖然很久沒聯繫了,但那些人肯定也會樂意認識你。嗯,我也會介紹我的朋友給你。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就會慢慢找到一個真正能和你相互喜歡,然後一直在一起生活的人,那時候你再說這些話,我肯定會給你個大大擁抱,到時候你就會為了他著想而去避開我。那才是該有的分別。」
「如果你沒找到,還是堅持今天的結果,到時候你再找我正式告白一次吧……」
白熾燈下,坐在角落裡的兩人只能被照亮半邊臉頰。
繪梨衣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在聽到濯說這些話的時候越來越亮,之後最後整個鮮活起來,前所未有的明亮。
然後……
「……然後我會狠狠地拒絕你,讓你不再有這樣的非分之想!哼!」
繪梨衣呆住了。
臉上的警惕與期待像是被高強度膠水黏在了臉上,整個人被定格在那個瞬間,變成了琥珀那樣的東西。
濯覺得她一定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就算如此濯也覺得這是正確的選擇。
他雙手抱胸側頭,裝作一副高冷校草鐵面無情的樣子,事實上濯也大概清楚不太像,可他畢竟沒有過這類的經驗,更沒有親眼見識過現實中的校草怎麼做的,不像也沒辦法。
「好了好了,別這麼盯著我啊,怪嚇人的……也不要生氣啊。摸摸頭摸摸頭,順便一提,這就是失戀哦~感覺怎麼樣?從今天起繪梨衣就是妹妹了,以後要想告白隨時歡迎喔,我隨時可以拒絕你的呢。」
濯見到繪梨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雕像一樣慢慢碎裂,慢慢剝離,最後一幅想哭又很懵,還很震驚的樣子。
總之超級複雜的樣子。
從表情來看,悲傷的情緒大概抵不過其它幾種更離奇的情緒吧,這樣就好了。
至於之後可能會有夜裡偷偷掉小珍珠的時候……
「……過幾天一起回伊豆再哭吧,我可以把零借給你一個晚上,到時候躲在她懷裡去就好了。」
濯微笑著想要揉揉繪梨衣的腦袋,然後,出乎預料的,繪梨衣在宕機狀態下一動不動好久之後,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撫摸在頭頂的手也不得不落下。
【聖誕哥哥晚安。】
繪梨衣抱著筆記本啪嗒啪嗒地跑出店門,走向街對面的旅店。
濯還是有些擔憂地注視過去,發現她在出門前也有撐起傘的舉動後,才輕輕鬆了口氣。
大概沒問題了吧,實在不行今晚就住在這裡觀察一下吧——懷疑著繪梨衣心中可能出現的各種情緒,濯注視著那邊。
不過,隨著一聲不加掩飾的腳步到來,一道人影將濯的視線吸引了過去——沿著灑落的影子,濯抬起頭看向了它的主人。
出乎預料的,楚子航正站在那裡。
他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又摻雜著幾分複雜。
「……你就這麼偷聽別人的談話啊。」
「抱歉。」
濯知道楚子航不是會特意偷聽別人談話的性格,但沒想到他在偷聽後竟然會走出來,不由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楚子航倒是直率地道了歉,而後拿起桌子上被吃得差不多的披薩與涼掉的熱牛奶,整理完後回到這邊,用目光徵求到濯的同意後坐在了濯對面的座椅上。
見到這些,濯差不多明白了他是準備來收拾桌椅,結果不小心才會聽到的吧。
濯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於是耷拉下眼皮,無精打采地說道:
「所以,接下來的情感嘉賓輪到你了麼,好吧,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