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
得知司馬師被張飛突陣斬殺,司馬懿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兩眼頓時一黑,整個人直接仰面就往後倒。
「仲達!」
蔣濟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司馬懿,用力的按住司馬懿的人中穴。
片刻後。
司馬懿才悠悠醒來,將堵在喉嚨間的鮮血噴出。
「仲達,節哀啊!」
蔣濟善言寬慰,生怕司馬懿一個想不開直接就悲傷過度嗝屁了。
司馬懿雙眸瞬間變得陰狠。
「子元絕對不能白死!」司馬懿語氣兇狠。
蔣濟急忙勸道:「仲達,且忍一時之氣,不可衝動。」
「我知道你心中悲忿,但張飛驍勇善戰,不是能輕易斬殺的。」
司馬懿語氣多了冷意:「子通,你真以為子元是被張飛斬殺的嗎?」
蔣濟頓時愣住,看向司馬懿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呢。
「仲達,你?」
「我沒事!我很冷靜也很清醒!」
司馬懿起身,掀開營帳的門帘掃了一眼左右,然後又退回帳中。
「這次跟著張郃的眾將,除了我兒司馬師戰死,諸葛誕、諸葛緒、文欽也戰死了。」
「軍中被張郃挑選的世家子,十個有九個都沒回來。」
「除此外,陳長文的兒子陳泰也因臨陣脫逃而被下獄。」
「若無意外,陳泰會受到重責!」
「張郃只是丟了個先鋒營寨,都被杖刑;陳泰臨陣脫逃,即便不死也會牽連到陳長文。」
「換而言之,我和陳長文雖然位高權重,但我們都沒有合適的子嗣來繼承家業了。」
「張郃,是故意的!」
「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我等在軍中的子侄除掉。」
蔣濟面色大驚:「仲達,這可不能亂說!」
「張郃不可能有這樣的膽子,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等毀大魏根基的事!」
司馬懿冷笑:「張郃的確沒這個膽子,可下令的是陛下呢?」
「子通,你也不是愚人,對陛下而言:宗室才是根基!」
「而我等的權力越大,陛下就越睡不安穩。」
「陛下扶持諸葛恪和諸葛融,本就是為了制衡我等世家權貴。」
「只是我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如此的狠辣!」
蔣濟對司馬懿的分析心存疑慮,不敢置信:「仲達,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將軍難免會陣亡戰場,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敗給諸葛喬了。」
「更何況,陛下向來睿智,又豈會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
司馬懿眼中滿是恨意:「陛下的確不會親自做,甚至於陛下都不會下令!」
「可陛下身邊有個會揣摩聖意的奸賊!」
「怪不得諸葛恪要回鄴城,必然是諸葛恪謊稱聖意授意張郃如此。」
「只要諸葛恪不在軍中,陛下就只會口頭喝斥。」
「陛下不會因為張郃軍中死了些人就放棄跟諸葛喬的決戰。」
「決戰贏了,陛下威望如日中天,我等再有怨恨也只能忍著。」
蔣濟越聽越心驚:「仲達,你不要做傻事!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未必是真。」
「我給你熬些清肝明目的藥,你先冷靜幾日,不要衝動!」
再聽下去,蔣濟都怕司馬懿說出什麼謀逆的話來。
見蔣濟逃也似的離開營帳,司馬懿握緊了雙手,指甲嵌入了肉中也未有在意。
「曹操疑我,曹丕怕我,曹叡防我。」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為大魏盡心盡力,不曾想竟然落到今日的下場。」
「殺我愛子,我又豈能善罷甘休!」
雖說司馬氏家大業大,但對司馬懿而言,侄兒肯定是比不過親兒子的。
培養了司馬師二十多年,如今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司馬懿心中著實憤恨難消。
而在帥帳。
曹叡看著張郃送來的陣亡名單,陷入了沉思。
顯然。
曹叡也沒想到,這一戰的損失會這麼大!
曹彰還在替張郃辯解,向曹叡講述了關羽的武器之利。
「勝敗乃兵家常事,左將軍你不必自責。」
「漢狗兵甲犀利,以五百騎打三千騎還能占據上風,非戰之罪。」
「你先回營休息吧。」
「至於陳泰,將其押往鄴城,交給尚書令處置。」
陳泰的身份,讓曹叡有些忌憚。
陳群在後方負責糧草籌備,若在前方將陳泰給斬了,即便是曹叡也不敢斷定陳群會不會因此而發瘋。
待張郃和曹彰離開,曹叡的目光多了凌厲。
「諸葛恪,你倒是挺會揣摩朕的心思的。」
「可你這行事,也太沒規矩了!」
雖說諸葛恪這事辦得正合乎曹叡的心意,但諸葛恪畢竟是假傳了曹叡的意思。
死罪可以免,但活罪不能饒。
對曹叡而言,諸葛恪就是養的一條惡犬。
惡犬得指誰要誰才是忠犬。
可若是這條惡犬自己去咬人,那就有些放肆了!
在曹叡思考如何敲打諸葛恪,以及安撫司馬懿等軍中文武時,諸葛恪卻是帶著校事府的人來到了司馬懿的府邸。
「司馬昭,你犯事了!」
冷冽而帶有嘲諷的聲音,在司馬懿的府邸中響起。
聞訊的司馬昭怒而出院,看著倒地不起的司馬家忠僕,司馬昭頓時大怒:「諸葛恪,你竟敢殺我司馬家的人?」
諸葛恪不屑冷笑:「莫說殺一個僕人,就算將你砍了,司馬懿也得給我閉嘴。」
司馬昭怒極反笑,指著脖子道:「好啊!我這脖子就在這裡,你敢砍嗎?」
諸葛恪激道:「你敢伸,我就敢砍。別挑戰我的耐性!」
司馬昭上前一步,將脖子伸向諸葛恪:「有本事你就砍啊!你個只會在陛下面前賣乖的惡犬!」
「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就是想趁著陛下和家父不在,想找我私通偽漢的證據嗎?」
諸葛恪看著伸過來的脖子,毫不猶豫的就是一刀,將司馬昭砍了個半死。
「都聽見了,是司馬昭自己要求的,我可沒強迫!」
司馬昭捂著脖子上的傷口,難以自信的看向諸葛恪。
諸葛恪這一刀,砍得很巧妙,既不會讓司馬昭立即死,也不會讓司馬昭有被救治的可能。
「你——」司馬昭只感覺喉嚨間都是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後,司馬昭無力的倒下,死不瞑目。
顯然。
司馬昭完全沒想到諸葛恪會真的動刀砍人!
「校尉,司馬昭死了,就問不出供詞了,恐怕陛下處不好交代。」校事府的佐官也沒料到這種情況。
諸葛恪太狠了!
雖說校事府掌握了司馬昭私通偽漢商人、泄露了軍事機密證據,但沒有司馬昭的供詞,也是很難向曹叡交代的。
諸葛恪冷笑:「校事府殺一個通敵的奸賊,需要奸賊的供詞嗎?」
副手欲言又止,不敢再跟諸葛恪的目光對視。
聽到僕人的匯報,張春華急急忙忙來到外院。
看著倒地不起的司馬昭,張春華的雙目都赤紅了:「諸葛恪,你竟敢無故斬殺撫軍大將軍的兒子,你眼中還有沒有大魏的律法?」
諸葛恪嘴角一勾,對副手道:「寫供詞的人有了,將此人押入校事府的大牢,嚴刑拷問。」
「司馬昭跟偽漢商人私通,錢財想必是孝敬給了此人。」
副手張大了嘴。
這也行?
只是對上諸葛恪的眼神,副手不敢再多問。
幾個壯卒上前,架住了張春華。
到了此刻,張春華也看明白了。
諸葛恪就是衝著司馬家來的!
「諸葛恪,你如此對待司馬家,待我夫君和長子回來,必跟你不死不休!」張春華怒到了極點。
不僅愛子司馬昭死了,自己還要被抓去校事府的大牢。
到時候嚴刑拷問下,不是罪也得認罪。
諸葛恪嗤笑一聲:「司馬懿?他自身都難保了。至於你的長子,能不能活都得看運氣。」
張春華大驚失色:「你說什麼?」
諸葛恪笑而不語,只是讓壯卒將張春華抓走。
「將司馬家都抄了,所得財物二八分,管好你們的嘴!」
聽到諸葛恪的命令,校事府眾人皆是喜笑顏開。
校事府本來就是干髒事的,未來是沒有前途的。
對於沒有前途的人而言,到手的錢財才是最實在的!
剛走出司馬家。
諸葛恪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陳群。
「諸葛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動撫軍大將軍的家眷!」陳群怒而大喝。
原本陳群在為糧草的事焦頭爛額,卻不曾想得到了諸葛恪帶著校事府的人去司馬懿的府邸中抓人的消息。
陳群雖然不知道諸葛恪是何時回來的,但陳群卻很清楚,決不能讓諸葛恪這條瘋狗去抓司馬懿的家眷。
陳群沒想到的是,諸葛恪不僅抓了司馬懿的夫人,更是連司馬懿的兒子都一刀砍了!
理由是:司馬昭私通偽漢商人,泄露了軍事機密!
這樣的理由,陳群都想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陳長文,你的意思是,你要保她?」諸葛恪一點都不懼陳群。
偽魏的尚書令又如何?
又不是大漢的尚書令!
陳群怒道:「難道我還保不了嗎?」
諸葛恪招了招手,讓副手將張春華放了:「你是尚書令,你當然能保。」
「你今日所作所為,我會如實稟報給陛下的!」
張春華逃得一劫,想到慘死的司馬昭,心中更是悲:「陳尚書,我家昭兒蒙冤被殺,你可要為司馬家做主啊!」
陳群安撫道:「夫人放心,我就算不當這尚書令了,也要奏請陛下問罪諸葛恪這奸賊!」
「只是如今陛下尚在前線,令郎身死的事,不要告訴司馬懿。」
「否則將帥不和,我軍必敗啊!」
張春華握緊了拳頭。
我兒都死了,你竟然讓我顧全大局?
張春華表面上答應陳群隱瞞家中事,返回府邸後張春華就派遣了家中死士。
「速將昭兒的死告訴撫軍大將軍!」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諸葛恪早料到張春華的反應,更是派人佯裝追殺司馬家的死士。
出來的時候有十個,抵達前線軍營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個了。
「諸葛恪,殺了昭兒?」
聽到死士的匯報,司馬懿再次感到頭暈目眩。
司馬師死了,司馬昭也死了。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僅有的兩個兒子都死了!
「諸——葛——恪!」
司馬懿恨得咬牙切齒。
「子通,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司馬懿看向蔣濟的眼神,冷冽無比。
這半個月,曹叡為了穩定軍心,安撫戰死的世家子,親自在軍中祭奠弔唁。
蔣濟更是在司馬懿面前盛讚曹叡,天天都在開導司馬懿,讓司馬懿相信司馬師的死是個意外,跟張郃跟曹叡無關。
結果。
這才半個月時間,司馬昭的死訊也傳來了。
若非陳群,連張春華都要被下獄!
推算時間,諸葛恪幾乎是剛到鄴城就去司馬家抓人殺人!
「仲達,這必定不是陛下的本意!」
「陛下最多只是削你權力,不可能讓諸葛恪去鄴城抓捕你的妻兒,更不可能當眾殺了司馬昭!」
「有問題的不是陛下,是諸葛恪!」
「諸葛恪必然通敵!」
「仲達,我們得立即去見陛下,揭露諸葛恪的陰謀。」
蔣濟心中惶恐。
諸葛恪如今執掌校事府,諸葛融又在鄴城兼併了大量的人口土地。
諸葛家更有私兵在鄴城!
倘若諸葛恪在鄴城生事作亂,後果難以想像!
司馬懿語氣更冷:「子通,我的兩個兒子都死了!」
蔣濟急忙道:「仲達,我知道!所以我們要立即去見陛下,否則後果難料!」
司馬懿強調了語氣:「子通,我方才說,我的兩個兒子都死了!」
「皆是因為陛下寵信諸葛恪而死,他們不能白死!」
蔣濟愕然的看向司馬懿:「仲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懿的眼神中多了瘋狂:「我的意思很簡單,大魏該換個人當皇帝了!」
蔣濟大驚,壓低了聲音:「仲達,你瘋了?這話能亂說嗎?」
司馬懿搖頭:「我沒瘋!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你是我的摯友,我只想問一句,你是幫我,還是幫曹叡!」
見司馬懿直呼曹叡的名字,蔣濟頓時陷入了兩難之中。
於公,蔣濟要幫曹叡。
於私,蔣濟得幫司馬懿。
「非得如此嗎?」蔣濟痛心道。
「必須如此!」司馬懿的眼神很堅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