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過了港口城市赫多拉姆，往後的海域都歸雙城監管。
赫多拉姆所在的陸地十分突入內海，就像一個長方形的左上角，往中心點連了一條線。
如果在地圖上畫一條豎線穿過城市，那豎線以東是廣袤的大內海，豎線以西則是口袋一樣的小內海，長度短了一半。
船隻到了這裡，便不允許做任何違反雙城律法的行為，巡邏航線規劃到位的皮城海上警備隊會用武力支撐著這一點。
兩天就布置到位的基礎海防線，只不過是重派了警備力量而已。
這防線的用處，真心不大。
張啟東領著十艘大船，用根本沒人敢想的速度橫跨了上萬里，一下子戳到了小內海中央。
隨船的最低都是青銅階海盜，其他人挾持著威謙船隊原地待命，這是為了避免傷亡過多。
反正交鋒時雜魚沒什麼大用，還不如留著，等贏了再來運貨。
他也想過長驅直入，戳到皮城門口打一個措不及防，但這樣做不能征服對手。
比爾吉沃特需要的是一戰立威，清除所有死仇，永絕後患。
張啟東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率領船隊在小內海的中央等著。
這裡沒什麼特殊的，只是為了防止敵人過多，擁擠堵塞，吃瓜群眾搶不到位置。
「怎麼樣？」
「不怎麼樣！」一臉認命的威謙翻了個白眼，「局——長大人，現在來的都是一些小蝦米，沒幾個是我叫得出名字的。」
「都給他們半小時了，速度真慢。」張啟東悠閒地負手而立。
他們的船隊前，是十來艘外形不錯的皮城警備隊，不過它們早已齊齊裂成兩半。
一眾警備員和功能報廢的機械警衛想盡辦法，用狼狽不堪的姿勢或飄浮，或仰躺在海面上。
其實他們發現海盜船隊的第一反應就是跑，畢竟不是什麼船都能在尾部掀起超級浪花的。
可同時發現他們的張啟東不樂意，於是他獨自一人把所有出現在視野內的警備船全弄來了。
「看來集體發信號也沒能讓皮城加快節奏。」又等了十來分鐘，張啟東嘆氣道。
「若是大運河的碼頭還在皮城手裡，那早有準備的他們確實可以讓先遣部隊不惜代價趕來，可現在……」威謙苦笑著解釋。
張啟東擺擺手，正準備閉目養神，一股奇特的波動引起他注意。
他因為等待多時，所以略顯慵懶的雙眼微眯，精神力掃過船隊。
「什麼也沒有？」
「難道我多疑了？」他皺著眉自言自語，雙腳不自覺地開始踱步。
一步、兩步，第三步！
吧嗒，他重重踏腳。
看似什麼也沒有發生。
眾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背後，連他自己，也轉過了燃燒著的身子。
「有點東西。」張啟東的鼻孔噴出兩道白煙，強行把情緒壓下。
漆黑如墨還隱約流動的人形輪廓，猩紅的眼眸，強大、深邃且足夠隱蔽的詭異暗影能量。
來者正是影流之主，劫！
……
「怎麼，來幫我的？」
「傳點消息，海域封鎖，距離太遠，只有我行。」劫的影子在嘴巴的部位裂開一條縫。
「好吧，那……」
「讓我先問！」劫打斷張啟東，「你為什麼能發現我，還有，你是不是進過精神領域？」
「額，發現你的過程很自然，第二個問題，前不久我去了一趟艾歐尼亞，識破了納沃利兄弟會刺殺艾瑞莉婭的陰謀，然後僥倖進了一趟精神領域。」
張啟東半真半假地回答。
發現劫的過程並不簡單，早已開啟淺層感知的他只是察覺到了轉瞬即逝的異常。
若是換一個人來，肯定會認為是錯覺，比如游魚飛鳥經過什麼的，可他張啟東根本不信這一套害死了無數大小反派的理由。
掃一遍沒發現，他就全面掃描第二遍，第二遍沒發現，他就集中精神力準備挨艘挨艘探查。
結果第三遍剛開始，他就在自己腳下的影子裡發現了異常。
一旁，劫消化完了他的回答，伸手一抓，從船身內部抓出一團黑影，裡面還裹著一張紙。
「這上面是蘭納爾給你的情報，我看過了，給你的建議是，能殺的全殺掉，不然麻煩不會斷的。」劫平淡地說完，遁入船身。
張啟東能感覺到他沒有離去，卻也沒打算立馬喊他出來。
想來這位影流之主是準備觀戰，自己雖然想問有關金魔的問題，但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問，不然對方發起火來還挺麻煩的。
接過紙張，他瀏覽起蘭納爾不惜請動影流之主也要送來的情報。
「哦豁，把小半個城的力量派出來打我，那些家主和元老是瘋了嗎？」張啟東有些無語。
蘭納爾的情報不止統計了離開運河碼頭的船隻，還詳細分析了皮城如今的情況。
結合她探測到的部分情報，得出結論——這次的攻擊規模好像又增強了不少。
皮城方出動高級戰艦兩百艘，型號不同的中小型機動戰船三千，由亞龍騎士、機甲和空襲部隊組成的混編空軍數量不明。
屠盜者聯盟立即出海的船隻過千，人員過十萬，強者的種類幾乎囊過全世界。
而且他們的裝備非常精良，即使是倉促行事，也能輕鬆碾壓同等規模的船隊。
看完之後，張啟東無奈一笑，把紙張甩向老傑克，「看看，看看，如果我沒來，你把整個比爾吉沃特島開過來都沒用。」
「怎麼沒用，撞都撞死他們！」老傑克接紙的同時犟了句嘴。
然而他們幾人看完之後沉默了。這等火力，恐怕還沒撞上去，島上的人就沒了。
島體都能炸低好幾十米！
「誒，這才過去多久。」老傑克把紙拋開，臉上有幾分冷意。
「別灰心，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張啟東忍不住開口，「他們發展的快，可你們有我和副局長，真打起來，他們反而要遭。」
對普通人來說，海水禁魔，而他和菲茲偏偏一個是真者，一個是約德爾魚人。
在海洋上斗，就跟PK時己方卡了BUG一樣，來一個滅一個。
「看，第一批送上門的戰利品來了。」張啟東話語間霸氣畢露，手上卻指揮著船隊退開。
在得到敵人的情報後，他徹底失去了讓船隊上去練練手的心思。
「既然要玩，就玩大點吧！」
他嘀咕著，向前飛去。
……
「一號目標來了。」
「重複，一號目標來了！」
「降低速度，保證命中率，特殊武器開啟二級充能，各就位！」
迎面沖向海盜船隊的領頭大船甲板上，一個威嚴冷峻的中年男子在發號施令。
他留著一個寸頭，披著純白的大褂，胸前繡有「聖石」二字。
聖石船隊，為數不多的深海常客，只要收穫夠豐厚，連海怪也敢狩獵的莽夫。
這次海盜來襲，皮城和其它勢力聯手發布了懸賞令，其中張啟東的項上人頭值三百萬銀輪，如果是活的，保底有兩千萬。
當然，他前往神秘碼頭鬧事的片段已經傳遍皮城，這個賞金只能說算是合理。
但是對聖石船隊來說，在家門口狩獵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明顯比進入深海尋找海怪來的舒服，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來了。
「目標速度太快！」早已充能好的首輪打擊位傳出怒吼。
「二副快上，拖住他！」
一隻展翅後寬度達到五六米的大鳥載著一個穿長袍的人應聲起飛，那人手裡還拿著法杖。
靠近聖石船隊的張啟東都傻眼了，對方這樣吼出來，難不成覺得他是個聾子？
他有心演一波，裝作費了點力氣才拿下對方，可現在聽到計劃，他不知自己該不該配合。
配合吧，萬一對方準備好的武器沒能傷到自己，後面來的船隊絕對不敢再靠近。
不配合吧，他害怕對方沒有第二套方案，輸的太快太慘。
思索間，大鳥上的法師動了。
長袍法師先是拿出一瓶粉紅的藥劑喝下，隨後法杖一舉，無形的精神波動朝張啟東衝擊而來。
「我特麼！」張啟東爆了句粗口，速度果斷地降低三分。
「奏效了！」威嚴男子舉起手猛地一揮，「按計劃射擊！」
幾個宛如方形探射燈放大數十倍，底座牢牢固定在船上的特殊武器驟然發亮。
數截帶起風霜的冰雪射線朝張啟東打來，理論上封死了他所有避讓的方向，還減緩他的速度。
緊接著數張墨色的大網從船頭射出，網上均勻分布的禁魔石粉末隔絕了冰霜射線的影響，如蛛腿鋪天蓋地般合攏而去。
「換一般人來真就栽了，恐怕要半隻腳邁入維戈那個水平，才能在空中避開這種攻擊。」
張啟東由衷地發出讚賞，然後頂著冰霜射線往海平面落下。
禁魔石這玩意他摸過，對他也有效，再加上抓捕海怪的特質大網，他正面接招也得兜著走。
「噢！對方竟然強行沖開了壓縮過的冰霜射線，這可是廢了好幾萬銀輪才……」
「別廢話了，二級充能武器全開！」威嚴男子鎮定地指揮。
「我聽到了，還是別開了吧，浪費錢！」張啟東半隻腳沒入海水中，單手揮出一團微紅的「火燒雲」，將前方的船隊籠罩。
既然無法避免武力的展示環節，那就手動加個神秘buff吧。
他沖入火燒雲中，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保衛主艦的強者，控制了威嚴男子在內的一票船長。
「你說，他們會不會顧忌你們的死活。」張啟東隨便指著幾個人問了一輪，確定人質有效後，提著一群人回到夜鴉號上。
「喲，聖石船長！」威謙眼睛一亮，終於有人來作伴了。
一接觸張啟東，一聽他的問題，威謙就知道這個海盜王不是什麼好東西，心思也不簡單，果然一切就和自己猜的差不多。
「控制這群人，挨個問問有沒有什麼特長，能付出多少贖金，事後選一批出來殺掉立威。」張啟東恐嚇完冷笑著離去。
聖石船隊的到來像個信號，陸續有中小型船隊進入他的視野。
不過他能發現對方，對方可沒那個本事發現他。
精神力一掃，簡單地分辨是吃瓜群眾還是不懷好意的白痴後，他開始忙活起來。
火燒雲、突襲、俘虜、恐嚇。
火燒雲、突襲、俘虜、恐嚇。
依仗著陽光，微控制海水，在四個方向如法炮製十數遍之後，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但張啟東已經把得到情報後，第一時間從周圍碼頭或直接趕來的船隊抓乾淨了。
一大堆雜牌船把海盜船隊圍在中心，這下即使皮城亂放炮，也不用擔心海盜死傷慘重了。
磨鍊海盜，要在對戰雙方的武器、條件大致對等的情況下進行。
這等規模的敵人，算了吧！
看了一眼被近千艘大船圍住的海盜船隊，張啟東定下心來，浮坐在半空，遙望皮城方向。
這裡不對勁的消息傳得很快，後來的所有船隊遠遠地停在了他們的視野極限處。
其中有一艘，武裝格外強大。
「現在海盜的規模還有這麼大？去報，屠盜者一號率先抵達目標位置，敵方船隊數量龐大，強者未知，請儘快將其合圍。」
屠盜者一共推出了九艘主力船，彼此不分高低，共商戰略。
又等了三分鐘，遠方海岸線，無邊無際的船隻在盡頭處出現，從左到右一眼看不到邊緣。
同是措手不及，能從運河碼頭出發的屠盜者聯盟比皮城更快!
「還真的有一場硬仗要打！」張啟東挺直腰板，「也好，暴打一頓總比單純的炫耀武力強。」
不過這次可不是自己去了。
白石船隊都有辦法針對自己，龐大的屠盜者聯盟肯定更棘手。
張啟東心念一動，看向了自己一直撩撥卻得不到回應的悠米以及它身下的菲茲。
身為真者的自己沒有操控海洋的能力，傻乎乎的菲茲卻有，張啟東推測，這個能力應該是當初的海洋王國給菲茲留下的。
就是不知道這能力來自具體的寶物，還是被滅的整個王國。
搖搖頭，晃空思緒，他對菲茲道：「敬愛的副局，該咱們一起上了，今天就讓你和我的名字載入瓦羅蘭的史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