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聖物化身
傳說在奧瑞巴島的恩格拉尼克山脈上，鑿刻著神明們的面容。
若你恰好去過奧瑞巴島，見過山崖上那些不屬於世俗凡塵間的容貌，又恰好見到了前方海域上空那沐浴著柔光的身影，便能一眼認出這兩者之間那一脈相承的血緣關係。
…
這種方式的顯聖其實是奧瑞巴神系的傳統手段了。
在這片古老封閉且民眾普遍對血源懷有原始崇拜的海域上，往往大多數時候上位者根本不需要賜予民眾任何真實的福澤，只需要將偉岸的身形往那裡一亮，就足以俘獲這些愚昧之人的崇拜與信仰。
祂們不需要救人於災厄之中，更不需要像黃金律法神系那樣為了一國之民與異度空間的生物拼個你死我活。
南境的笨蛋信徒比較多，往往顯聖，只需要做到「顯」就行了。
…
但實際，奧瑞巴島上住的那是群什麼東西，眾人也都心裡有數，邁洛在穆塔那會兒就已經見過了所謂真正的神族後裔，那就是一群，嚴格來說可以理解為畸形兒，或者乾脆認定為混種也沒什麼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們除了身上流淌著所謂來自神祇的血液之外，並沒有繼承任何與神相關的力量。
儘管古老的傳說里一直有這樣一個自我安慰的說法，那就是神祇的力量潛藏在血源之中，只待契機成熟。
可事實上奧瑞巴島上住著的那群傢伙就是與凡人一般普通、孱弱的生物。
不管是多張了幾雙眼睛幾個鼻孔，本質上就是底層生命。
他們的命運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的。
越過層層桎梏成為新一代的沃瓦道斯，或，封閉在遺落南境的孤島上度過平庸的一生。
…
整個以奧瑞巴島為核心的信仰體系里，神族後裔是最弱的，卻是地位最高的，他們幾乎不具備任何戰鬥力，甚至就連在穆塔為逝者承辦送葬時跳的儺舞都足以耗盡他們的體力。
而真正能打的反而是侍奉著神族後裔的血源信徒，這裡面不乏有較強的靈視者，但也僅局限於靈視者的範疇。
整個血源信仰體系中，能越過臨界進入上位者層面的，必然不可能是這些信徒，而是那些有機會成為沃瓦道斯但最終失敗了的傢伙，他們中有一些，甚至沒能成功降生。
比如邁洛先前在扎爾群島遇到過的那個傢伙，被封印在聖物戒指之中的化身。
伊斯人編年史對那些非死非活的生命的評述是——
「輪迴的劣質淘汰品，秉著成就守望者神位的執念，最終淪為搜尋神選者的工具，直到真切感受到疼痛的這一天，才幡然醒悟……也未必。」
…
血源信徒肯定是沒有資格擋蛇船的去路。
那些掛在半空中閃著金光的傢伙，就是那些封存在聖物中的「淘汰品」，祂們有各種各樣不脫俗的稱呼，聖物化身、神使、先驅…
在南境，他們便是神祇之下的最高戰力了。
「真的嗎？」
嚴是見過上次那位「神使」嗷嗷哭著逃跑的畫面的。
對他來說這些閃著金色柔光的傢伙，就跟村口拿根木棍耀武揚威的破小孩沒什麼區別。
…
「不知道。」
邁洛搖頭。
…
很快，空中的聖物化身們就對蛇船發出了質問。
其實也不算是質問，至少語氣上是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表現。
「來自遠方的人類啊，你們是無根的靈魂，沒有上蒼的庇護，在這片兇險的海域裡是活不長久的。」
「海底的長蛇與山間的毒蟲會腐化你們的心神吞噬你們的肉身。」
「聖潔的神血者們，諸神的後裔們，都已寬恕了你們對南境秩序的破壞，來自外域的那三個不懷好意的惡毒神祇已被我等聯手擊潰。」
「歸於偉大的奧瑞巴神系吧。」
「這裡是你們洗脫自己罪責的唯一方式。」
「博愛的諸神會幫你們的城池擺脫陰霾，重歸無上流光的懷抱，重返溫暖世界。」
「還在等什麼，可憐的迷失者。」
……
這番話語速緩慢，使用的是奧瑞巴島神族後裔的古老語言。
聲音宏大悠揚，如古老的鐘聲，在天際繚繞良久也沒有消散，幾乎沒有一絲敵意。
海面上以祂們的投影為中心蕩漾開層層波紋。
話語的內容也都還算簡潔，比邁洛見識過的很多謎語人語錄通俗多了。
就連嚴都聽得懂。
「等等，祂們的意思是，那三個老妖婆是他們幫我們打走的麼？」嚴直接咧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聽聖物化身們說的鬼話，好像確實是這個意思，祂們把艾瑪等人血虐悲傷三女士的戰績直接攬下了，還以此作為理由，「規勸」邁洛他們帶領楠薇城拜入奧瑞巴島的統治。
…
傳統的秩序下，任何不帶信仰的文明應該都會有類似的經歷。
自詡神祇的上位者從天而降，苦口婆心的勸導「愚昧之人」加入祂們的信徒隊伍。
為此不惜給你扣上一頂原罪的帽子。
反正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你不過來獻上你的信仰，你就有罪，但是我可以原諒你，嗯，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
……
「我發現一件事情。」邁洛淡定地坐在圍欄上沿。
「什麼事？」嚴問道。
「就是，現在你變得比原來更能撐得住氣了沒發現嗎？」邁洛說道：「換做是以前，你可能已經動手，或者跑了。」
「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發現？」嚴雙手抱胸，看了一眼另一側，那是正扛著長筒望遠鏡在瞄準遠方聖物化身的小炎。
他說：「是因為她嗎？」
「還有上面那個。」邁洛伸出手指指了指正上方天空的方向。
桅杆頂端眺望台的位置，麗貝卡的一隻靴子踩在圍欄邊沿，架起了惠特沃斯步槍，那燒紅滾燙的槍管已經瞄準了遠方其中一名聖物化身頭顱。
這一幕與她當初還是普通靈使者的時候架槍瞄準舊日支配者大袞時幾乎一模一樣。
區別只在於如今的紅髮變長了許多。
…
聖物化身的實力等級大概等同於普通舊日，甚至比上伊姆納爾之流還要弱一些，這裡所說的弱指的是祂們那沒有發育完全的稚嫩心智，有些本體是夭折的孩童，有的則乾脆就是個死胎。
參考之前在扎爾聚落被打哭了的那個化身就知道，這些傢伙的心智低得可怕，那副高高在上憐憫眾生的模樣都只是裝出來的。
另一方面是。
這些傢伙很不擅長廝殺。
甚至可能在祂們的認知里都沒有廝殺作戰的概念。
不然怎麼會空有著舊日級別的實力，卻壓根沒有感知到蛇船上這幾位上位者的氣息，就連自己腦殼被槍線抵住了都毫無知覺。
那是真的一丁點兒危機意識也沒有啊。
…
……
「在猶豫什麼？可憐的人類。」
「與我們返回奧瑞巴島，你們都可以享有神選者的殊榮，得到神祇意志的寵信，這可是無上榮光，是你們千百世都難以再遇到的契機。」
「我等知曉你們是那座造物之城的主人，放下戒備與愚昧的執念，命城門打開，帶那些可悲可憐的迷失之人一同投入神的懷抱吧。」
「即將到來的邪惡浩劫憑你們自己的力量是永遠無法抵抗的，如果冥頑不靈，我們只能親自敲開城門，但那樣……生靈塗炭。」
…
嘭！
聖物化身們還掛在那高空中組織語言，苦口婆心地勸導邁洛等人皈依奧瑞巴神系的擁抱。
但麗貝卡可不會慣著祂們。
尤其是當她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一絲威脅意味的時候，就直接扣下了扳機。
…
高空中的雲層，甚至流光，都像是被狠狠地劈砍了一刀。
以子彈穿梭而過的軌跡線，天空仿佛被撕扯成了兩半。
那尖銳的槍聲響起的一瞬間。
遠方的一眾聖物化身中的其中一位便瞬間失去了那柔和聖潔的光澤，變得黯淡，甚至直接從高空中墜落入海！
…
「好槍法！」
嚴鬼叫了一聲，轉頭在甲板上小跑了幾步，撐開黑霧匯聚成夜魔雙翼飛離了蛇船。
邁洛以為他準備開幹了。
結果飛出去的夜魔根本沒往聖物化身們所在的方向而去。
這傢伙又不知道出了什麼鬼點子，總之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雲層中。
…
「你們在做什麼！」
遠空，聖物化身們足足愣了十秒鐘才發出尖叫和質問。
而中槍的那個倒霉鬼化身已經跌入海中了，祂匯聚化身的靈體物質和力量就像滴入清水的墨汁一樣，在海面以下瘋狂潰散。
卻沒有任何一個化身選擇拉一把。
足足有五名聖物化身，除了墜海的那位，其他的居然都被嚇住了。
是的，祂們真的懵了。
畢竟，沒見過這種場面啊？
那是什麼武器？
嘭的一下就把我兄弟打沒了？
那我是跑還是怎麼說？
我應該生氣嗎？
…
這些傢伙不止心智不成熟，有些還是天生的笨蛋。
但邁洛可不會給祂們反應的時間。
聖物化身喊出那句「你們在做什麼」的時候，黑焰瀰漫的影子就已經來到了祂們的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