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能喚醒陷入幻境分不清虛實的闕秋?
鹿挽月將闕秋按在唇上的手指拿下,傾身抱住。
「沒想否定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也沒有哄騙夫君,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幻境,除了我們兩個人是真實以外,其他都是虛妄,夫君快醒醒吧。」她將臉埋進闕秋頸側蹭了蹭。
「我信夫人。」闕秋什麼都不再問,給予全然的信任,除了一絲不確定,「如果我醒後,夫人還是我的妻子嗎?」
「當然,挽月永遠是夫君的妻子,不是想要寶寶嗎?出去後給夫君生寶寶?」鹿挽月看著小心翼翼的眼神出現在一張美人臉上不由得心疼。
但她並不決定現在告訴闕秋她懷有身孕的消息,想作為一個驚喜留到出去以後。
闕秋呼吸重了些許。
鹿挽月臉頰貼在他的脖頸上,輕易感受到喉結在滾動,疑惑地抬頭。
一抬頭,後腦勺就被一張大手捕捉,一寸寸柔軟貼上嘴唇,又倏爾分開,拉出蓮藕般晶瑩的絲,一雙狐狸眼魅惑含情,顯得眼下的淚痣越發妖艷。
兩人靠得極近,說話如同交換呼吸一般。
「那懇請夫人一定不要忘記答應的事......」不然他將會親自把人捉回去履行約定。
闕秋眼神微暗,未說盡的話藏在眼底。
「夫君放心,挽月一定不會忘的!」鹿挽月看著闕秋瘋狂的占有在眼底肆掠,轉而又消失不見,一片溫和柔媚,仿佛看錯一般。
闕秋伸出塗抹艷紅色蔻丹的手將床幔緩緩放下,斂住無邊春色。
似最後的期限一般,闕秋要得格外瘋狂,一頭黑髮散開,髮絲劇烈晃動慵懶垂下,與鹿挽月鋪散開的長髮互相交織,纏纏綿綿。
紅色的蔻丹陷入白嫩的肌膚中,顯得皮膚越發粉白,掐腰狠狠下壓,惹得身上的人一陣一陣發抖。
「為夫應該停下來嗎?」耳邊傳來一聲接一聲的重重喘息,似留給她一條退路,動作卻絲毫不減,
「不......」抽噎聲混合著順從的意味被闕秋強勢的氣息一口堵住。
鹿挽月在整晚跌宕起伏中昏睡過去,闕秋施了一個清潔法術後,才抱著自家夫人纖細的腰肢入睡,黑色的細尾巴圈住魚尾,似將人從頭到尾整個束縛,沒有一點兒逃離的可能。
第二天,劍修的體質一向強悍,鹿挽月身體已經恢復,醒來時闕秋已經早早離開去宗門內處理事務。
她懶懶地翹著腳躺在床上,眉頭緊鎖。
不對呀!
為什麼她們兩人都認清虛幻後,還沒有從這個幻境中離開?
難道闕秋哄我?
他還是壓根兒就不信?
鹿挽月沉思。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斯邊大叫著邊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鹿挽月迅速收腳,坐起身整理衣袍。
「姑爺,不好了!幾位長老突然說闕宗主是男子,是奸細,非要找人驗明正身!姑爺快去看看吧!」小廝急忙說道,似快哭出來。
「馬上帶我去!」鹿挽月一身男修玄色錦袍,跟著小廝大步流星往外走。
合歡宗主峰議事堂。
「闕秋!男扮女裝示人成為合歡宗宗主有何目的?」一位妖嬈御姐厲聲質問,手持歡喜鈴是無歡長老。
闕秋站在中央一言不發,低頭入神一般看著地面。
「少說廢話,直接驗明正身,如果真是男子混入其中,就打入蛇窟,永世不得出。」站在一旁的女子一身青衣,露出的雙腿修長,上面纏繞一條綠蟒,一路纏繞到手臂,一刻不停地吐露蛇信,是蛇蓮長老的伴生蛇。
闕秋沒想到突然暴露,難道早有預謀?
是誰?
蛇蓮見闕秋死到臨頭還不交代,妖冶的面色冰冷,微微抬手,「動手!」
一旁待命的合歡宗弟子迅速上前,欲將人拖下去驗明正身。
闕秋手掐紅線,蓄勢待發。
所有弟子不敢上前,畢竟闕秋身為合歡宗宗主並不是花瓶,至少實力上是整個合歡宗數一數二。
畢竟當年闕秋、無歡、蛇蓮三位爭奪合歡宗宗主之位格外激烈,有多激烈呢?
三人當年互相使絆子,搶對方雙修人選,早已撕破臉皮。
闕秋最終能夠從中脫穎而出不是沒有道理,至少實力上是另外兩位夠不上的。
「沒想到,堂堂合歡宗宗主竟然是一男子,今日我蛇蓮就大發慈悲,為合歡宗清理門戶!」蛇蓮冷笑一聲,小腿輕抖,綠蟒竄出殘影,帶著毒液的森然獠牙閃過一絲亮光,向闕秋進攻。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無歡同樣看不慣蛇蓮,但三人中能逐出一人也不錯,迅速拿起歡喜鈴輕輕搖動,迷惑心智的鈴鐺聲飄蕩整個主峰。
闕秋狐狸眼微眯,恍惚一瞬後迅速屏蔽聽覺,魅惑的面孔格外冰冷,似寒潭幽蘭,散發冷冽香氣,手中紅線一轉向綠蟒進攻的方向輕彈。
紅線帶著穿破雲霄的氣勢向綠蟒扎去,被綠蟒蛇形躲過,紅線扎進地面,在地上留下恐怖的痕跡,小小一根紅線讓地面裂開蛛絲般的痕跡,紅線嵌入得格外深。
綠蟒低俯著蜿蜒遊動,躲過一根根紅線,距離越來越近,獠牙上蘊含的青色毒液越發清晰。
闕秋已經準備好等綠蟒靠近扎向七寸。
此時!
「住手!」鹿挽月來到議事堂就看見如此一幕,心跳都莫名停了一拍。
所有人都神情怪異地看向來人,闕宗主現在疑似男扮女裝,那這個小白臉知道嗎?
不會被騙雙修了吧?
鹿挽月看著議事堂所有人古怪的表情看著自己不禁摸了摸臉,哪裡不對嗎?
她走近,發現闕秋孤立無援,往日盡心盡力地管理偌大的合歡宗,今日所有人都對他刀劍相向,就因為他是男子。
合歡宗宗主不得是男子!
「夫君,你來幹什麼?我能處理好,回去!」闕秋語氣不容置疑,暗含一絲生氣警告。
「夫人哪裡的話?哪有讓夫人抵擋危險,我當縮頭烏龜的道理?豈不真成小白臉兒了?」鹿挽月看著其他人笑意不達眼底,心隨意動,青鸞劍出鞘,凌空挽了一個劍花,隱隱劍勢如虹。
「妾身看這傳說中的小白臉倒是有幾分氣性,你可知——你的夫人並非女子。」蛇蓮身姿搖曳,腳下宛若步步生蓮,嬌俏地側捂著唇輕笑,一副坐看好戲的樣子。
「哦,就這?」鹿挽月八方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蛇蓮。
「鹿公子不覺得憤怒嗎?如果鹿公子願意親手殺了他,那妾身願與之雙修,鹿公子想要試試與妾身雙修嗎?」蛇蓮面如水色瀲灩,魅惑地拋一個媚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鹿挽月表情一哽,無語凝滯,正欲嘲諷。
「蛇蓮。」闕秋狐狸眼一暗,極為平靜地輕喚一聲。
隨著而來的,是無數紅線下雨一般飛出殘影,向蛇蓮扎去,透著致人於死地的鋒芒!
蛇蓮徹底維持不住身姿,狼狽逃竄,避開「紅雨」。
「不論夫人是何性別,他都是我夫人,倒是你......不會是沒人愛就嫉妒吧?」鹿挽月陰陽怪氣地反擊,青鸞劍劍氣內斂,迅速飛出,一劍斬在綠蟒七寸之上,將蟒蛇斬成兩段!
絲毫不拖泥帶水!
闕秋臉上浮現一絲清淺的笑意,是為這話,也是為她的舉動。
「小綠!你們竟然敢殺我的小綠!」蛇蓮見綠蟒被殺,連最後一絲慵懶的情緒都消失殆盡,妖冶的面容變得猙獰,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人拉入地獄!
「無歡!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嗎?他如果將我殺掉,你覺得離你還會遠嗎?呵呵!」現在情況對她非常不利,一個元嬰初期的劍修,不是她一個金丹中期能打的!
更別談還加上另一個元嬰初期!
真是好運道!竟然能遇到一個元嬰的劍修雙修,難怪就算是龍陽闕秋這賤人也願意!
蛇蓮無法,只能將無歡拉下水,將兩人關係綁得嚴嚴實實。
「哼!不需要你多嘴!我只是想要知道宗主是否是男子,如果是男子就卸任宗主之位,將宗主的位置交出來!」無歡停止搖動歡喜鈴,根本不受蛇蓮影響。
想拉她下水擋槍,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
無歡志不在此,也不想置人於死地,她想要的——永遠是宗主之位!
利益面前無朋友,同樣,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哈哈哈!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肖想宗主之位?」蛇蓮覺得無歡怕不是想當宗主想瘋了。
更讓蛇蓮沒想到的是——
「好,我答應將宗主的位置給你。」闕秋淡淡道,似乎合歡宗主這個位置平平無奇,如同山花野草一般,絲毫不放在眼裡。
「什麼?你答應了?」蛇蓮後退半步,有些不可置信。
無歡對闕秋的回答心中沒有一絲意外。
「我會接任合歡宗宗主之位,闕秋以後便是合歡宗素秋峰長老。」對於給予她利益的人,無歡一向優待。
不像蛇蓮非黑即白,看不慣就喊打喊殺。
想到此,無歡輕蔑地看一眼蛇蓮。
「你竟然還讓他做長老?上一任合歡宗宗主是男子的事傳出去,合歡宗肯定會被整個修仙界恥笑!你且看罷!」蛇蓮方才怒氣上頭,想剁了闕秋兩、鹿挽月的心都有。
但局勢不利,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跳腳,那她今天——絕對走不出主峰儀式堂!
一個畜生,沒了便沒了!
思及此,蛇蓮放完狠話甩袖離開。
只是路過闕秋時,蛇蓮莫名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殺意,不禁溜得更快。
鹿挽月一臉淡定地將青鸞劍收回。
一天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能不打架就不打架。
鹿挽月無聲站在闕秋身後,宛如靠山一般。
無歡與闕秋遙遙相望,無形中似有什麼在此交接。
「合歡宗再無闕秋宗主,只有闕秋長老。」闕秋輕輕挽住鹿挽月手臂,柔聲道。
無歡聽後終是淡淡笑開,「闕秋長老,以後請多指教。」
闕秋頷首,與鹿挽月相攜離開。
第二天,合歡宗宗主交接儀式辦得格外盛大,引來其他宗門各種猜忌。
彼時,一個小道消息如暴風席捲,傳遍各大宗門,合歡宗前任宗主闕秋,竟然是一男子!
外界譁然,凡是見過闕秋真容,愛慕過闕秋的修士或妖魔都不相信,紛紛維護。
至此兩道聲音傳來,吵得不可開交。
鹿挽月冷冷看著一切,如同她現實的世界的網曝一般,全部修士妖魔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人淹死!
合歡宗宗主交接儀式結束後,闕秋就有點不對勁,變得沉鬱,長時間盯著一處發呆。
外界來打探消息虛實的人數不勝數,全被鹿挽月擋下,想要越過她找闕秋麻煩,先問過青鸞劍再說!
鹿挽月本就懷有身孕,既要照顧闕秋情緒,又要應付外界伸手的打探,消瘦不少,眉眼籠罩一層縈繞不去的疲憊和擔憂。
再一次處理完來打探的老鼠,鹿挽月輕輕擦拭著青鸞劍上的血液,肚子微微泛疼,眉間高高隆起,手慌亂地捂住肚子。
只疼了一下就不疼了,似乎是在提醒一般。
鹿挽月混沌的思緒陡然驚醒。
不對!
這一切都是虛妄,她為什麼要如此真情實感?
該死!
幻境似乎在她發覺後迅速加大幻境擴散,用一件一件讓她應接不暇的事情打斷她的思緒,讓她陷入其中。
甚至利用闕秋來影響她!
鹿挽月劍在空中凌空揮動,劍氣肆意囂張,似被壓抑後的猛撲反彈!
視線之中,一棵合歡樹搖搖欲墜,最終橫倒下!
斷裂處是乾淨的劍切痕跡,殘留著淡淡劍氣。
似乎想通什麼,鹿挽月手提長劍離開。
素秋峰長亭內,闕秋垂眸獨飲,聽見腳步聲,頓了頓,接著一飲而盡。
「闕秋,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愛我嗎?」鹿挽月冷凝著臉,看著闕秋單薄的後背。
「......毋庸置疑。」闕秋淡淡回答。
鹿挽月上前,從闕秋後背抱住他,落下一個吻,感受到對方唇上的酒氣不由得也醉了。
迴廊亭下,兩人相擁親吻,細小的聲音傳來,似乎在呢喃著情話。
下一秒——
鹿挽月臉色陡然變冷,心隨意動,青鸞劍攜裹著毀滅般的劍氣,從鹿挽月後背穿過闕秋胸前,從相擁的兩人心口處穿過!
闕秋手顫抖著向後撫上鹿挽月的面頰,淡淡地笑了,緊接著身體抽搐一瞬,手無力下垂,閉上雙眼。
鹿挽月靜靜凝視著虛空,她且看罷!
鏡花水月一場空,此生皆是浮生夢。
且看她如何破這浮生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