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可憐
一柱香後，
一個冷麵少年進來，放下一頁情報，悄然退下，全程都未說一句話，甚至就連燕赤霞起身道謝，都都未多看他一眼。
燕赤霞訕訕放下手，不覺有些患得患失，他也不知是那少年是本性如此，還是他之前強人所難，遭到了厭棄。
他心情沉重的拿起那份情報，攤開觀看，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手不自覺的攥緊，將情報揉作一團，失望的嘆了口氣。
他並未看到想要的東西。
皇帝屏退了左右，除了當事人金光，只留下了老太監。
那名暗樁同其他侍從把守在門外，只聽到一鱗半爪。
似乎就是正常商討，並無異論，沒多久金光就走了出來。
接著，老太監就帶著口諭離開了皇城！
那份口諭並未掩人耳目，那暗樁隔著門聽得清清楚楚，同老太監傳達的一字不差。
除此之外，情報上還提到了燕赤霞。
在金光走後。
皇帝對燕赤霞頗為推崇，臨行前，曾特意交代老太監，讓他邀請燕赤霞進宮做客，誠意很足！
一切都對的上，沒有任何破綻。
可就是太順利了，燕赤霞反而犯嘀咕。
他苦惱了許久，最終只能自我安慰，是自己太緊張，犯了疑心病。
燕赤霞拿出一張靈符，將皇帝的「口諭」一字不差的烙印進去，隨後又猶豫了一下，好似鬼迷心竅了一樣，又凝神加了一句勸誡：吾心有不安，事情太順，恐防有詐，望君謹慎，三思而行！
隨後，抬手發出。
眼見靈符化作一道流光飛逝，
燕赤霞突然又後悔了起來。
萬一七夜聽了他的勸誡，猶豫了，甚至反悔了，他該如何自處！
帶著這樣的憂慮，他心亂如麻的等待回信。
很快，一道流光從虛空中鑽出。
燕赤霞心頭一震，連忙伸手去接。
卻不想，還未碰到，那道流光便砰然炸開，頓時魔光四溢，沉淵如海……
燕赤霞凝神看去，只見那片魔光翻湧，化作一行黑色浮文，不多不少，攏共八字，鐵筆銀鉤，霸道決然：
不日便至，謝君提醒！
砰……
浮文炸散，消弭無形……
「唉……」
燕赤霞跟著嘆了口氣，心裡喜憂參半，五味雜陳。
他思忖了片刻，向司馬三娘發去傳訊，簡明扼要的告知京師里發生的一切，並陳述了利害與自己的擔憂，催促她帶著諸葛流雲儘快趕來京師匯合。
如今的形式看似明朗，但他心中風譎雲詭之感卻始終揮之不去，如今他只能匯聚一切力量，以不變應萬變！
烙印過這些，他猶豫了一下，想到七夜曾對他講述過的一些當年的往事，就又在靈符里加了一句囑咐，讓司馬三娘他們繞道，接上寧母。
而今，事成定局，他能做的，也只有讓七夜的離開儘量不留遺憾了！
「希望一切真的能如此順利吧！」
他再度幽幽的嘆了口氣，托著疲憊的步子離開正廳，向楓林院而去……
……
小倩和書生在院裡膩歪，見燕赤霞回來，滿面愁雲，小倩不禁問道：「燕大叔，你怎麼看著心事重重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燕赤霞聞言，停下腳步，暗自思忖一下，決定不再瞞著他們，說道：「有件事，是時候該讓你們知道了……」
什麼事？」
小倩和書生異口同聲問道。
好似心有靈犀，都正襟危坐起來，十分緊張。
這些天，他們依舊每天膩歪在一起，雖然看似甜蜜如故，快活自在，但其實有一半是裝的！
自那日七世怨侶真相大白，這件事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心裡，讓他們夜不能寐，惶恐不安，現在，見燕赤霞如此鄭重，他們隱隱有所預感，這件事大概有結果了！
「看你們這般反應，想必已經猜到，也有了心理準備，那我就不廢話了，七夜想自我犧牲，徹底了解一切！」燕赤霞沉重的說道：「現在金光和皇帝已經代表人間道同意了，我剛通知過七夜，他很快就會返回京師，到時……」
他說不下去了，但未盡的話語已經不言而喻。
小倩如遭雷擊，轉眼淚流滿面，不斷喃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接受不了，她不愛七夜，不愛就是不愛，但這並不代表她心裡沒有七夜。
實際上，她早就把七夜視作了最親的親人，如今，聽到這等噩耗，她好似被人在心口剜了一刀，痛的無法呼吸！
她無法接受，哽咽著問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書生沒有說話，卻也是一臉悲愴。
他知道七夜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真的厭倦了正魔之間的爭鬥，但更多的恐怕是為了小倩。
這份情意，他也能做到。
但就是因為他也敢為愛犧牲，所以才知道，要下這樣的決心，需要多大的勇氣！
雖然此舉可以讓他與小倩沒有後顧之憂的廝守一生，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份代價太沉重，就算七夜是魔君，他也忍不住同情起來，更是看不得小倩要因此鬱郁終生！
但他也知道，這件事不是他能置喙的，一時間，心裡沉重至極，滿是對七夜的欽佩與惋惜！
燕赤霞張了張嘴，卻搖頭道：「事已至此，無力回天……」
辦法不是沒有，可真說出來，他們都會同意嗎？又或許，縱使違心的同意了，就真的會讓結局變得完美嗎？
七世怨侶，最可怕的是怨啊！
小倩聞言怔住，失魂落魄，只有淚水長流……
燕赤霞見此，也不多勸，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人註定要離開，有些事，縱使萬分不願，也只能接受！
因為這就是命運，殘酷且無常！
燕赤霞轉而對書生說道：「書生，你準備一下，這兩天你娘會隨三娘他們一同來京……」
「我娘……」
書生不禁一怔，不解道：「我娘來做甚？」
當燕赤霞說出寧母的那一刻，他就沒打算有一絲隱瞞，因此，他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說道：「七夜曾見過你娘，你娘曾親口說過，當年她生下的孩子不是你一個，而是雙胞胎……」
「雙胞胎……」
書生聞言一怔，又聽燕赤霞有些古怪的說道：「沒錯，雙胞胎，所以，你其實和七夜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此話一出，書生徹底怔住！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表情就此凝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抽離，心裡、腦中全被雙胞胎兩個字占據，整個人呆滯在那裡，宛如一座吃驚的木雕！！
燕赤霞見此心中一嘆，同情道：「我知你接受不了，之前我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事實……」
「可我娘從未說過……」
書生終於回神，可還是難以接受，他竟跟魔道的頭子是同胞兄弟，還是情敵，這麼離譜的事情連話本都不敢這麼寫，他又如何敢相信！
「當年正魔爭奪七世怨侶，給你娘帶來了沉重的傷害，她承受不住打擊，選擇主動忘卻了那段痛苦的記憶，但母子情深，唯獨這件事依舊被她牢牢記著，不曾忘卻，至於為何從未提起，親眼看著孩子被搶奪，任何一個母親都接受不了，你娘不願提起也是情有可原。」燕赤霞開解道。
「我還是不信，我怎麼可能跟魔君是兄弟……」
書生瘋狂搖頭。
他不是願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他不敢想像，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在欺騙中長大，助紂為虐了十八年的七夜，知曉真相後，該有多麼煎熬與痛苦！
並且，若七夜只是魔君，面對他的犧牲，自己心裡還好受些，可若他真的是自己的兄長，那他該如何自處，是該傷心，還是該愧疚，亦或是感激涕零……？！
「雖然離譜，但這就是真相！
當年你娘生下七世怨侶的男嬰，這是不爭的事實，現在七世怨侶不是你，而是七夜，那你覺得他跟你是什麼關係？」燕赤霞反問道。
「……」
書生渾身一震，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他好似被抽出了骨頭，滿面頹然的癱坐在那裡，失神的眼眸里滿是仿徨與無措！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大度接受，只是希望你不要阻止你娘同七夜的最後團圓。」
「七夜，他是個可憐人！」
燕赤霞最後嘆息一聲，便轉身回屋而去。有些事，旁人勸解沒用，需要自己想通。
留下一臉關切的小倩，同聽到最後那句話後，猛地一震，若有所思的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