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邊很快就出現了車水馬龍的聲音,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這裡我再熟悉不過了,是林氏集團的大門。
這裡我每天都要進進出出十幾次,這裡的每一寸地方都再熟悉不過了，只是現在這大門口卻圍滿了人。
大門口被拉起了警戒線,記者還有圍觀的群眾一窩蜂的圍在那兒,緊接著我就看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就走了出來。
「今日早上7點，保潔人員上班的時候發現電梯門口倒下了一個人，根據確認是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沐瑤。」
我聽見旁邊的記者正對著攝像頭說道。
「根法法醫的初步判斷，林沐瑤系過勞猝死，昨日加班至深夜…」
「胡說，怎麼可能呢……」
看著被抬進救護車的自己，我呢喃著焦急的就想衝過去卻被身邊的人牢牢的抓住了肩膀。
「你要是踏出了這塊地可是會灰灰湮滅的。」
我看了看腳下,這才意識到元長安撐了一把傘,我跟他都站在傘下的陰影里。
「你的壽命就是截止在32歲的這天,你也應該看到了,你這妥妥的就是沉迷於工作英年早逝。」
他的語氣里都透著笑意,似乎是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景。擔架抬上救護車以後,車子很快就離開了。
林氏集團的大門口還是圍滿了人，我站在傘下沉默了很久，看著自己的那個小助理被媒體們追問的焦頭爛額。
又看到前台那兩個小姑娘面色哀痛的站在那裡偷偷的抹著眼淚。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伸手到了陽光下，幾乎是瞬間,我的指尖就傳來灼傷一般的疼痛。
我猛地收回來,指尖上的傷口已經恢復,但是鮮明的痛感仍然清晰的殘存著。
「現在應該相信我們說的了吧？」
我沒有吭聲,但是他似乎也知道我接受了,然後就朝我伸出了手。
「走吧,冥王大人。」元長安笑著看著我。
我最後看了一眼林氏集團的大門,然後伸手搭上了元長安的手,轉眼就消失在了街口。
吵吵嚷嚷的大門口還聚著很多人,穿著皮夾克的男人盯著街口愣愣的出神。
「懿哥，怎麼了？」見男人在愣神發呆，拍了拍他肩膀問道。
「沒事。」賀驍懿回過神淡淡地開口,剛才他在街口居然看見死者站在那兒,八成是最近辦案太辛苦了。
「鑑定組的人馬上就過來，一會兒清理完現場我們就能撤了。」一板一眼的匯報著。
"行了，那這裡你留著看著吧，我去局裡補個覺。有事再打我電話。」他揮了揮手就拿起摩托車上的頭盔，騎乘而去。
風聲呼呼的朝著臉上打過來,連夜追查案子的疲憊感都減輕了不少。
賀驍懿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他的眼睛有時候能夠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那些斷頭鬼，穿腸破肚的死者，還有街邊的遊魂。
他小時候沒少被人說是個小瘋子,就連父母都覺得他是個怪物,更是在成年之後就逐漸和他斷了關係。
他唾棄自己的眼睛,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他掙扎過,想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但是都沒有任何的效果。
現在這個世道如果說你有陰陽眼，不管誰聽了都會覺得你是個瘋子，神經病，所以在他明白這點之後就開始學會了忽視那些鬼魂。
自己不信什麼妖魔鬼怪,但是一直以來都見過不少的髒東西。只要自己掩飾的好,那些髒東西也不會知道他看得見他們。
我跟著元長安再次回到了房間裡，那個判官還恭恭敬敬的等著。
「時間也差不多了，小判判，人就交給你了，小爺先撤了。」
元長安不等我說話，就消失在了房間裡。
「冥王大人，您現在相信了吧。」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少也知道了元長安帶著我去看了什麼。
「嗯,我看到了，我看到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好久沒說話，一才開口乍一聽聲音還有些空靈。
我活了三十幾年,還是頭一回碰上這樣的事情,這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我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事實。
「那大人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跟您詳細說明一下情況。」
見我接受了現實，顯然是鬆了口氣，然後就跑了出去，我走到床邊躺下，抬手遮住了眼睛。
我不過就是暈倒了,醒過來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信息量這麼大，消化起來都有些困難。
估計是折騰了這麼久,我躺著躺著就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我剛醒過來，昨天的那個小孩就來敲門了。
「冥王大人，您醒了嗎？」
「進來吧。」睜眼看了看房間回過神說道。
小孩推開門，身後還跟著一個靈魂，看著是個女的，臉色有點青，但是好在還能看得過去，也不至於嚇人。
「大人我安排人伺候你洗漱用餐。」明快的聲音說道。
我原本還有些擔心這冥界的食物會不會是什麼蠟燭生米之類的，好在桌上的食物和陽間無異,才鬆了口氣。
早飯我也沒吃幾口，就換好衣服跟著小孩走了出去，可是一看見院子裡的那些鬼魂，我多少還是有些膈應。
「大人,這裡是冥府後院,前院就是大人辦公的地方,整個冥界有三司，賞善司，罰惡司和監察司。賞善司的元大人昨天您也見過了,罰惡司的司長是程雲歌,主要負責管理在陽間作惡多端的罪人,將他們送往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居然還真的有這個地方。
「對的，但是程司長平日裡不太愛與別人來往,脾氣有點古怪,但是人不壞的，大人以後肯定會跟程司長打交道的。還有一個就是監察司，監察司的司長是宋序，負責辨明冥界亡魂的善惡，將其分送至賞善司和罪罰司。自從上一任冥王走了之後,宋司長就比以往都要忙多了，不過今天估摸著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通知一下宋司長。」
聽著判官說的話,我默默的記在了心裡,牢記自己工作夥伴的名字和個人信息，我已經養成了習慣,這樣對於工作也有好處。
「大人,前面就是您以後要辦公的地方了，您跟我來。」殷勤的帶著我往前走。
他推開門裡面就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正面的高台上擺了一張很大的桌子，還有一把扶手椅。就是上去都得走十來個台階。
朱紅的地毯一直從高台上鋪到了大門口，進來的人都得仰頭看著坐在上面的人。莫名多了絲莊重和威嚴。
「對於監察司的評判有不滿,或者死後有怨氣的人都會請求來找大人評判。」
「那以後我是不能去陽間了是嗎？」試探性的問了問。
「怎麼會,大人只要想隨時都可以去,不過要帶上陰陽傘,陽界陽氣太重，帶上陰陽傘才能保護您不受傷害。」
我點了點頭想起昨天元長安帶我出去的時候也撐了一把傘,估計那把傘應該就是小孩說的陰陽傘了。
我走到高台上坐下來,判官很快就抱來了一堆的文件。
「大人,這裡都是最近冥界接收的亡魂記錄,您可以先看看，如果有什麼疑問,您隨時問我就行。」
我隨手拿了本文件，帳本兩個字明晃晃的印在上面。我一打開就看見上面鮮紅如血的好多零跟在1的後面。
看清了後面有多少的零之後，額角的青筋直冒。
「為什麼冥界的收支全都是赤字？」我頓覺的血壓要上來了。
我在商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財務報表分析。
「這，這冥界這麼多的亡魂，除了管理費還有三司的運行費用，冥界的各項開支……」小孩說著說著就磕磕巴巴起來。
「冥王大人,雖然我們一直都是赤子,但那都是沒有人管理的原因,如今您來了，冥界一定會逐漸變好的！」
小孩的情緒異常激昂，我頭疼的扶了扶腦袋，這樣的財政敗筆，得從何下手。
我的好勝心太強了,花了一個下午查看了冥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可查閱記錄。知道的越多,越是想要甩手不幹了。
這就是個爛攤子！爛攤子！爛攤子！氣憤的在心裡罵了三遍。
「大人,您都已經看了這麼久了,要不要去休息休息？您才剛上任,不用這麼辛苦的。」端著點心盤走過來。
我看了看盤子裡的芙蓉酥意外的挑了挑眉,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反應,小孩殷勤的將盤子放到我的面前。
「大人我負責您的日常起居,自然是把您的喜好都了解清楚了。」
我捏了一塊芙蓉酥放進嘴裡,甜味瞬間在口腔里散開,心口鬱結的那一口氣也吐了出來，一連吃了三塊這才平靜下來。
「我看了一下,現在帳本上最大一部分的開支就是外勤這一塊,這一塊主要都是些什麼？」低頭認真的開始分析帳本。
「這外勤費用都是司長大人們去陽間做任務回來之後報銷的費用。」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地府三司都不是人,說白了要麼就是靈體，要麼就是魂魄，他們去陽間能花什麼錢？而且更加離譜的是，外勤費用占了總費用的60%。」
「這……外勤挺花錢的,司長大人們得要買衣服,吃飯,買一些配飾,還有代步工具……」他掰著手指一一輕點。
我聽的額角青筋直冒，這哪裡是什麼必須要花的，怕是三司揮霍無度，隨便找藉口搪塞小孩的措辭罷了。
「外勤費用里,三司中消耗最多的就是賞善司。」大筆一揮在帳單上把元長安的名字給圈了出來。
「以後三司所有需要外勤費用的,必須提前向我打申請，至於買衣服,代步工具,這些我都不認為是必要開支。」
「是，大人。不過真的要這樣的話，元司長肯定會鬧脾氣的。」
「就是因為有他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才會讓整個冥府背上這麼大的赤字財務，想要還清這些錢，那麼就必須從現在開始節源開流。冥府除了這些開支以外,有沒有入帳的記錄？」
「有的,我們冥府的所有入帳記錄都在這裡。」笑了笑將另外一本帳本遞給我。
我伸手翻開一看,倒吸一口氣,看出帳記錄,看了這麼久才理清頭緒，這入帳記錄卻只有薄薄的幾張紙。
「這裡面記錄的是三司的入帳記錄,每個司只要能成功送走一位靈魂到正確的輪迴盤裡就能得到一筆費用用於冥府建設。」
我看了看這上面的記錄，罰惡司的入帳記錄是最多的，罰惡司的任務就是要把那些罪大惡極的人送去十八層地獄就行了。
但是光是這一個司掙錢根本就不夠整個冥府的開支,我有些頭疼的扶額嘆息。
「這些錢都是誰撥款的？」
「只要能讓靈魂去了該去的地方，之後天庭掌管財務的大司農就會根據確實的情況給冥府進行撥款。」
「那就再加一條,每三個月會進行一次三司考核,針對接納的靈魂數,和送走的靈魂數做多方面的考核。三司中考核最好的那一司下個月的撥款就能多分到一成，想要還清這些帳款，就得要靠我們的三位司長努力賺錢工作了。」
說完我就合上了帳本,啪的一聲,一道靈光竄出來,緊接著就飛了出去。
「這是什麼？」微微一滯。
「大人下達的口諭都會從大殿傳出,傳至三司司長手裡。從現在開始,大人剛才說的這些話都正式開始生效了。」
我呆在這豪華大殿裡翻看著文件,真的是有種自己傳到冥府當皇帝的錯覺，說的話都能當作口諭飛出去。
看得有些累了，我伸了個懶腰，這個鬼地方，不對，自己現在也是鬼了，收拾了一下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就準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