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漸進2
空寂，虛無伴隨著奇幻的失重感降臨，眨眼間撲面而來。
洶湧的元素力量在肆意咆哮、精密的鍊金機械將強大能量束縛其中、宏大而精密的秘儀旁眾多術者在忙忙碌碌……
在腦海中想像過許多可能的奇異場景，但眼前的景象，卻超乎了亞歷克斯的預料。
什麼都沒有……如果用更加精準的語言形容，那就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空曠黑暗。
上下左右在這裡仿佛沒有了意義，只有當年牛頓爵士揭示的重力法則還在提醒來者，如何正確調整腦袋與雙腿對應的位置。
隨著他的移動，腳下有細小漣漪輕輕蕩漾開去，在銀黑的平面上劃出一個個圓圈，讓人無端生出別樣的聯想。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在如斯幽遠的環境氣氛下，一直有些過度興奮的研究主官也冷靜了幾分，少見的感性思維占了上風。
「對一名發誓窮究世間奧秘的學者來說，我大多數時候，都認為聖典經文是毫無學術意義的廢話，但是必須承認，其中偶爾的記載也確有價值。」
他咧著嘴一笑，示意著跺了跺腳。
「起碼，對於高位神性存在的描述，還是相當寫實的。」
與其說是晶體，更像是某類液體的物質穩穩承載著兩人，貌似虛幻實則堅實如大地。
如細絲般的光線不知從何處而來，沿著特定的途徑彎曲轉折穿透，隱沒入下方無垠幽暗的深處。
單憑這點微弱的光源，要看清什麼東西那是休想，哪怕是生命本質已經一隻腳跨進長生的亞歷克斯，也無法得知那裡究竟隱藏著何種存在。
對，雖然無所不在的奇異力量隔絕了感知，但他就是本能的覺得，有種神秘的不可知，潛伏於腳下。
「除了我們這些終身不得離開的可憐蟲之外，就算是歷任聯邦總統也沒幾個來過這裡。」
男人捏著一片三角形的黃金符文微微晃動，懸浮的水晶大球輕盈降下，像是虛幻的投影一樣消散在空氣之中。
上尖下寬的暗紅色石卵平穩落地，在漆黑的「地面」上沉沉浮浮，旋即一寸一寸的沉沒下去。
「好了，現在只需要時間，請上邊的諸位先生等待好消息吧。」做完了這一切，男人轉身就要離開。
「是的，現在只需要等待好消息了。」亞歷克斯俊美蒼白的臉上綻開一抹微笑，像是自言自語的回了一句。
話聲入耳，體態微胖的主管忽然一陣迷茫，隨著工作完成，某種被壓制的模糊念頭漸漸浮上腦海：
「放置實驗為什麼要讓外人跟進來？即使是有著最高委員會的特許通知，也沒有這樣的必要吧……」
「我說，可以離開了嗎？這裡的環境實在讓人感覺不大自在。」
下一刻，兩顆晶亮的眼眸眨動，如同寶石般鮮紅的流光一閃而逝，男人的表情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銀灰輝光旋轉，不斷波動著的空間隧道洞開，靜候著訪客離開。
「被強效心靈守護永久加持過的傢伙果然難搞，幸好事先有所準備。」青年面色沉靜，彈了彈鋒利如刀的指甲。
就在他終於放下心來踏入隧道之時，仿佛是那點微不可察的靈性波動觸動了某樣禁忌。
一股浩瀚到驚心動魄的存在仿佛山崩海嘯襲來，猛地撞進了亞歷克斯的意識當中！
千百種難以形容的虛幻嘶鳴聲在耳邊爆響，幾道閃電似的冷光從幽暗地底炸開，在難以估量的深邃之處，勾勒出一輪淡淡的偉岸輪廓。
糾結的毛髮與滑膩的鱗片，猙獰的犄角與華美的羽翼
——仿佛無數幻想中的生物結合在一起，拼湊出一尊恐怖的身影。
冰冷沉重的威壓瞬間浸透靈魂。這一刻，身為理論上位於黑暗生物序列頂點的血族王者，竟產生了頂禮膜拜的強烈衝動，只想匍匐在地，傾訴內心的孺慕之情。那感覺，就如同面對所有非人異類的血脈源頭一般！
即使以他的心境也不由睜大了瞳孔，長久以來的疑惑倏然揭開，一個古老的尊名掠過心頭。
為什麼林中別墅能在不引起外界注意的前提下，捕捉到如此數量龐大的異類試驗品？
因為，其中絕大部分並非來自於捕捉，而是
——製造！」
……
……
「咕嚕，咕嚕。」
一團圓溜溜的晶瑩物體沿著屋角滾動，直到撞上了對面的牆板才停下，激起其中白茫茫的懸浮物上下翻騰。
桌子上一盤盤煎烤的牛排猶自散發著誘人焦香，麵包上加熱過的黃油尚未凝固，老年拐杖斜搭著椅子，毛絨玩偶放在旁邊……就好像上一秒一家人還在歡樂的用餐。
但現在，這間溫馨的鄉間小屋裡，已空無一人。
……不過如果將「人」的定義擴大一些，卻也能湊上幾個。
「消息已經傳回來了，進行的非常順利。」
蒼老木然的聲音響起，仔細聽去其中卻隱隱傳來種種慘叫與歡笑，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相互混雜，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旋律。
好像是盼望已久的事情終於看見了曙光，即便是如此詭異的腔調，此時也帶上了一份欣喜。
遺憾的是，共情這種東西，之所以被提倡，便是因為在日漸麻木的社會中足夠稀缺。
所以回應這份欣喜的，只有從牙齒縫中迸出的滿腔怨怒：
「那是對於你們而言！」
一灘湛藍水流緩緩凌空轉動，其上閃爍著幽邃而變幻莫測的光斑，宛若夜空中遙遠的星辰。
伴隨著憤懣的喝罵聲，附近的家具擺設——無論是桌椅沙發，還是碗碟刀叉，無論它們是木質的、金屬的，還是陶瓷的，都迅速而堅定地泛起了奇特的水光。
緊接著厚重的藻類和青苔迅速攀爬上去，在這些物品上咬出帶著鹽花的水蝕痕跡，仿佛它們已在深海中浸泡了千百個年頭一樣。
這樣的凜然威勢，或許能讓尋常超凡存在如臨深淵，但眼前的身影，只是用一種嘲弄的姿態無視了對方。
「你們自己私下裡動作，卻一腳踏進陷阱，難道還要將責任推到別人頭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