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細雨無聲
電流擊破惰性氣體綻放出的璀璨，順著光束燈被切割成各種形狀的彩斑，化作一片迷幻的霓虹灑落，襯托著下方舞池中盡情搖曳的身姿。
雖然比不得大城市的同行那般技藝精湛，但台上一干鄉土樂隊亦是竭盡所能，將一曲搖滾吼的激情澎湃，為人們的狂歡，添上了幾分名為不羈的燃料。
香水味與熱汗在空氣中緩緩發酵，形成一股獨特而誘人的氣息，挑逗著每個人的荷爾蒙。
這其中雷利的心情額外高漲，作為酒吧常客，台上的表演早就是司空見慣，但是對坐的那張新面孔實在過於驚艷。
「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不是吹牛，我們鎮子上還是有些好玩的地方，就算你只是路過，也值得花上一天半天去瞧瞧。」
青春熱辣的嬌軀靜靜坐在吧檯邊，淺海般淡藍色的眼眸，只沉在手中那杯紅若櫻桃的馬丁尼上，對耳邊的奉承置若罔聞。
「真夠難搞的……」
儘量按耐著那點小心思，男人保持著微笑湊近了些，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迷人：
「比如說，後山那片被月光照耀的湖泊，靜謐的像是另一個世界……」
年輕的女孩依舊毫無反應，連睫毛都未曾輕顫一下，就像一座精緻的瓷器雕像，美艷而冷硬。
然而這樣有別於鄉下妹子的氣質，更是勾的男人心裡痒痒。
就在他不甘心的舔舔嘴唇，準備換個策略時，突然覺得眼前一花，只見那麗人忽然呆滯了一個剎那，旋即眼波異光流轉，好像從冰封的沉睡中倏然甦醒過來。
她的目光乍明，仿佛穿過男人望向了遙遠的某處，旋即又快速迴轉。
「你說的那個湖泊在哪裡？」
雷利的大腦甚至還未來得及轉過來彎，只是條件反射般吶吶回答道：「在北邊的山谷里，離這裡不遠，驅車一小時就到……」
驚喜來的太快，望著快要走到門口的嬌艷女郎，他才想起了什麼，興奮而慌張的喊到：
「哦，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窈窕身影頭也不回的沉默停下。
男人話剛出口便覺失言，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根據他豐富的經驗，這種露水情緣最怕的就是糾纏太深。
就在他懊惱的以為，艷遇要從手中飛走時，一句淡淡的話語飄了過來。
「你現在可以叫我……詹妮弗，還有……」她回眸微笑，湛藍的眼珠似乎深邃了幾分。
「……你可以多叫上幾個，嗯，或者更多朋友來玩，體格越強壯越好。」
青年的嘴巴緩緩張大，形成一個滑稽氣十足的o，臉上的神色先驚後喜，隨即又混合為感慨讚嘆。
這個附近聞名的花花公子，第一次對自己的出身產生了一絲自卑：
……法克，大都市來的姑娘，就是比我這土包子會玩！
……
……
布滿精巧花紋的胡桃木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厚實的漆層在水晶吊燈下泛出紫黑色的啞光。
這種一味追求宮廷風的老古董，用料厚實而笨重，實在不適合如今的人們居家使用，不過那點瑕疵對當下的來客並不構成什麼困擾。
早已有人畢恭畢敬的為其前驅推門，猶如奴僕侍奉國王——在這個國家裡，哪怕是洗澡用餐之類私密的工作，需要他親自動手的機會，也實在不多。
「哼！已經是網絡時代了，電話視頻足以節省很多寶貴的時間，非得讓我們大老遠的跑過來當面談嗎？」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一屁股撞進真皮座椅內，略顯粗魯的嗤笑著。
他斜瞟過長方形會議桌旁端端正正的身影們，扯了扯因為坐姿顯得緊繃的皮帶。
近代的社會變遷，比之以往的數百年都要來的激烈，即使是從建國時期便在背後掌控大權的豪門世家，也難免遭到後起之秀的挑戰。
作為新興力量的代表，男人對秉持老派作風的在座者們，一向暗地有微詞，說起話來自然沒有那麼客氣。
「咳咳。」上首的會議主持者輕咳了一聲，鬆弛到足能夾死蒼蠅的皺紋蠕蠕而動：
「這次是由關鍵的問題要進行討論，必須請您親自前來才好……進行。」
老者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如一架保養良好的低音鼓，帶著磁性般的穿透力。
「進行？進行什麼？如果是上次的提議，只能說沒有合適條件的話，我支持的那些議員不會允許議案通過。」
男人隨意的瞥了一眼窗外，隨口應和道。只剩下一小半的如血殘陽，在地平線上掙扎。它努力穿透半掩的天鵝絨窗簾，卻已無力提供足夠的照明。
長桌旁的人們因此看起來個個面目朦朧，仿佛被罩上了一層陰影，配上哥德式的高背座椅，有種黑白影片的意境。
「呵，我們要談的，可不是那點庸俗的利益。」
似乎連這點殘光也覺得有些刺眼，瘦削如雞爪的手掌從袖中滑出，主持會議的老者慢吞吞起身拉緊了窗簾。
黃昏時分的落日餘光擦過手背，他蒼白的皮膚恍惚間仿佛暗沉了幾分。
「那麼請快點介紹一下具體的情況，我說過我的時間很寶貴……」男子皺著眉頭道。
忽然他狐疑地環顧一周。「你們不是還邀請了其他幾位朋友嗎？他們人呢？」
「你說的對，確實不應該浪費時間，他們……」老者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慢條斯理走到了牆邊的電燈開關處。
「……已經等你很久了。」
如夜幕般的黑暗陡然降臨，頭頂上星星點點的暗紅亮起，如同暗夜裡燃起的篝火，只是不帶半點熱量，反而散發著絲絲陰冷，卻是一雙雙陰鬱的眼珠。
天花板上竟不知何時，懸掛著一隻只漆黑如墨的蝙蝠，正以極為人性化的微妙表情森然望下。
「你們要幹什麼？我是來開會……」驚叫聲短暫響起，隨即淹沒在一片嘈雜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華麗的吊燈再度亮起，露出男人變得麻木而恭順的臉。
「還能再繼續引來幾個嗎？」
潔白綿軟如雲霧的絲巾綻開幾點殷紅，俊美到有些妖異的黑髮青年擦拭完嘴角，動作優雅的輕輕頜首。
「恐怕不行，尊貴的主人，人數再多的話，就無法掩飾了。」
黑髮的，白髮的……一顆腦袋拼命的貼近地面，昔日掌握著無數權力與財富的人們，此刻像是一條條舔著主人腳趾的卑微哈巴狗，以最諂媚的姿態回答道。
亞歷克斯略微惋惜的點點頭，他明白這已經是到了某種極限了。
一個超級大國的權力階層運轉，絕非像好萊塢電影中那樣兒戲，即便借著這幫老朽的貪婪趁機反客為主，他也終究不可能將所有上層全都初擁為後裔。
「那麼，就按事先計劃好的辦吧，發出邀請，請剩下的有力朋友們，一起蒙受天主聖物的恩賜，聖杯中長生的泉水，時間
……就選在聖誕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