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 巾幗不讓鬚眉

  宋騏反應極快，伸手示意司馬楊別衝動，嘴裡說著：「我去，我去扶！」匆匆上前，雙手架在他腋下，小心翼翼攙扶起來，石賁半個身子靠在他臂彎，用手按住屁股，腿腳使不上力，看上去竟不似作偽，宋騏不覺皺起眉頭，一顆心直往下沉。

  岳之瀾怒目而視，一股憤懣衝上心頭，丟下手中的塑料雪鏟，指著司馬楊道：「你想幹什麼？殺人嗎？」剩下兩位同窗一個姓何，是學生會，一個姓張，都是學生會的幹事，同仇敵愾，不知哪來的勇氣，何幹事衝上前抱住司馬楊拿刀的手，張幹事要去救陳班長，卻被一個五短身材的精壯漢子一把揪住，曲肘勒住他喉嚨。

  這一下又准又狠，把張幹事勒成一隻大蝦公，漲紅著臉吐不出氣來。那漢子紋絲不動，裂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像逗弄小孩子，湊到他耳邊道：「別亂動，給老子乖乖待著——」話音未落，渾身寒毛根根倒豎，後腰忽然一涼，渾身力氣像開了閘的洪水，一瀉千里，雙膝不由一軟，幾乎撐不住身體，反手摸去，後腰不知被什麼利刃穿透，正是右腎所在的部位。

  「完蛋了！」最後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拖著張幹事一同癱倒在地，肘彎再也勒不住喉嚨，對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試探著一掙扎，便輕易脫出身來。怒從心中起，張幹事一腳踢在漢子的面門上，鼻樑歪在一邊，門牙掉落，血如泉涌。踢了一腳還不夠，見對方毫無反抗之力，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又補了幾腳。

  偷襲自側方而來，李少嶼聽到動靜，霍地轉過身，只見一個高大身影手持木棍破雪而出，在「丁寸頭」後腰點了一下，旋即圈轉棍頭，重重磕在「鬍子」小腿迎面骨上，打得他慘叫一聲蹲下身來，抱著腿歪倒在雪地里。

  一個照面就放倒二人，迅雷不及掩耳，李少嶼心中一驚，抬槍欲射，周吉窺得分明，腳步一轉閃避開，順勢繞到第三個目標身前，一棍戳向他小腹。對方躲閃不及，仗著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木棍，用力往外推去，卸了幾分衝力，這才注意到棍頭嵌了一截利刃，如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入小腹，雖然不甚疼痛，心頭卻拔涼拔涼。

  有備而來，手中持槍，還不是警用左輪「善良之槍」，至於是54式、64式、77式還是92式，一時也分辨不清，但很明顯，那是把威力極大的軍用手槍。周吉翻轉手腕，尖刀在小腹中轉了半圈，對方「哎喲」一聲，雙手緊握木棍，緩緩跪倒在地。周吉用力一收，竟被他舍了命死死握住，收不回來，電光石火的剎那，身形已暴露在槍口前，他毫不猶豫撒開手，一個懶驢打滾，從後腰抽出狗腿刀，將第四人的腳掌齊踝斬斷，血如湧泉。

  現場一片混亂，李少嶼舉著槍晃來晃去，始終沒找到機會，宋騏說得沒錯，周吉既狡猾又兇狠，鄧彰他們栽得不虧。不過就算他是三頭六臂的孫悟空，少了棍子一身本事也要大打折扣，李少嶼看準目標一步步迫近去，忽然心生警惕，發覺哪裡不對勁，眼梢一瞥，只見一人拼命踢著「丁寸頭」，岳之瀾與同伴扭住「司馬」的右臂合力奪刀，被挾持那女的驚魂未定，扭頭咬在「司馬」左手虎口上，使出渾身力氣不鬆口，嘴角淌下鮮紅的血液。

  不好！他們反水了！李少嶼眉梢一挑，搶上幾步先救「丁寸頭」，一槍打中張幹事大腿，子彈穿透股骨，帶著一蓬血肉飛濺而出，沒入雪堆里。槍聲震耳欲聾，眾人不約而同停下手來，宋騏扶著石賁目瞪口呆，岳之瀾與何幹事鬆開手，司馬楊怒不可遏，說到做到，一刀割開陳班長的喉嚨，將她推倒在地。

  周吉兔起鶻落連傷四人，始終處於不間斷的運動中，他時刻注意與李少嶼拉開距離，並且兩人間至少有一個第三者充當屏障，避免對方開槍射擊。與此同時，周吉也沒有忽略在場的其他人，年輕人義憤填膺，一時衝動，該隱忍時不隱忍，招致殺身之禍，他也只能聽之任之，幫不上什麼忙。

  槍響之後，局勢漸趨於明朗，一行十三人形成相互敵視的兩伙。宋騏、岳之瀾、石賁、何、張、陳都是泗水大學的學生，張幹事大腿上中了一槍，股骨斷裂，血流不止，臉色煞白倒地不起，「工科試驗班」的陳班長被割開喉嚨，雙手怎麼堵都堵不住，身體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她是陳素真的表妹，也是在場唯一的女性。荀冶的手下一共來了七人，以李少嶼為首，趙宗軒綽號「粽子」，毛都沒掉一根，司馬楊綽號「司馬」，左手虎口被咬破，皮肉傷不礙事，剩下四人境況堪憂，「丁寸頭」後腰右腎被尖刀刺穿，體內大出血，奄奄一息，「鬍子」小腿迎面骨被打斷，根本站不起來，「散簍子」小腹被捅，腸子絞了個窟窿，糞便污物流入腹腔，「黃牙」腳踝被生生砍斷，昏死在雪地里，多半是醒不來了。

  李少嶼有槍在手，92式的火力穩穩壓制05式，他本打算好整以暇，用何、張、陳要挾宋騏等三人，逼他們打前陣，陷周吉於兩難，就像古代打仗驅趕百姓攻城。宋騏是學生會主席，何、張二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幹事，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陳是「工科試驗班」的班長，巾幗不讓鬚眉，挺身而出照顧岳之瀾石賁等一干同班同學，這些他都看在眼裡，計劃得好好的，怎麼會弄成這副吊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少嶼調轉槍口對準岳之瀾，冷冷說：「滾出來，把刀丟下，束手就擒饒你一命，否則的話我就開槍了！」這擺明是用岳之瀾要挾周吉，兩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周吉手中提著狗腿刀，微微伏低身體，不予理會，岳之瀾無奈地舉起手，壯著膽子解釋道：「呃，不好意思，他不是泗水大學的學生，跟我也沒什麼交情，就算開槍崩了我，他也不會皺半點眉頭的！」

  李少嶼微微眯起眼睛，緩緩挪動槍口，滑過岳之瀾、何幹事、宋騏，最後對準了石賁胸口。這把92式手槍是9mm口徑，能裝15發子彈，彈夾里原本只剩10發，剛才開了一槍還剩9發，綽綽有餘，他臉上露出猙獰之色，當即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