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節 守株待兔

  周吉來到醫務室時，陸醫生已經出來了，他說給病人用了麻藥，狀態穩定下來了，生命暫時沒有大礙，從右臂的傷口判斷，是被外力生生扯斷的，失血嚴重，他能一路強撐著回到熙辰大廈，可以說是醫學的奇蹟。眾人聽了默默無語，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董事長，「遇事不決問周吉」幾乎成了集團內部的慣例，周吉也習以為常，他思索片刻，先問宋騏有沒有隊伍在外未歸。

  宋騏看了一眼朱嵐一眼，後者緊接著說：「『船運隊』和『工程隊』沒有任務，『探險隊』一早出發了兩支，前一支已經平安回來了。」

  周吉點點頭，斟酌說：「最近一段時間，暫時封鎖熙辰大廈，『長槍隊』和『保安隊』也訓練得差不多了，都從超市撤回來，槍枝彈藥也運到地下彈藥庫，逐層安排人手警備……最壞的情況，我們跟『寄生種』要開戰了！」

  眾人聞言倒抽一口冷氣，宋騏脫口問道：「是刑警大隊的……」話才出口就覺得不妥，他趕忙閉上了嘴，沒有再說下去。張景和微微皺起眉頭，她顯然知道洗劫刑警大隊槍械庫的那批「寄生種」，這不算什麼絕密的消息，「長槍隊」知道內情的人不少，宋騏也曾跟她說起過。

  周吉說：「是不是，等病人醒過來一問就知。」他並不認為襲擊「探險隊」的兇手是「陳素真」那批「寄生種」，生撕手臂，多半是嗜血的野獸所為。

  事態極其嚴重，岳之瀾緊繃著一張臉，趕去召集人手，全面布防熙辰大廈，好在參謀部在周吉的指示下早就做好詳盡預案，並且演練過不止一次，岳之瀾心中有底，並不慌亂。荀冶和宋騏有點抓瞎，如果是集團內部的「人事」，不管鬧騰得多厲害，都有辦法處置，但「寄生種」來襲卻令他們手足無措，只能把一切交給周吉。

  宋騏焦躁不安，像動物園籠子裡的狼，來回走了幾圈，忽然提出能不能給病人用點藥，儘早清醒過來。這也是大伙兒共同的想法，張景和和顏悅色催促了一句，陸醫生脫口說了一串藥名，甲磺酸溴隱亭片，注射用鹽酸甲氯芬酯，艾司唑侖注射液，鹽酸納洛酮注射液，莫達非尼片，酒石酸唑吡坦片，意猶未盡，有點剎不住車。張景和皺起眉頭想了想，叫來一個護士，開單讓她去藥房取鹽酸納洛酮注射液來。

  陸醫生給病人打了一針，等了二十分鐘，小伙子慢慢甦醒過來，麻藥的效力還沒有完全消退，眼神有些茫然。一圈人圍在病床前，朱嵐放緩語速問他的名字生日，他反應遲鈍，半天才說自己叫「張重慶」，十月一日生的。二人一問一答，張重慶像解凍的春水，說話漸漸流暢起來，朱嵐暗暗鬆了口氣，這才問起「探險隊」究竟出了什麼意外。

  張重慶臉色大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身體劇烈顫抖，聲音都變了，顛三倒四斷斷續續說了一大通，眾人面面相覷，大致拼湊出他們一行的遭遇。「探險隊」按圖索驥，一路前往衙門街西頭，找到一家規模不小的中藥館，叫什麼「康仁堂」，中成藥和中藥材保存得很好，特別是人參、鹿茸、蟲草、靈芝之類的貴重藥材，鎖得嚴嚴實實，花了很大勁才撬開來。他們大包小包滿載而歸，結果在和平坊橋菜場遇到意外，一頭巨鷹從天而降，扒開雪層，像抓小蛇一樣把他們拖出來，一爪子拍死一個，一扭頭啄死一個，一翅膀掃死一個，人的身體像紙紮的，輕而易舉撕得粉碎。

  張重慶被巨鷹抓了一下，生生扯下一條胳膊，血如泉涌，幾乎昏死過去。他強撐著殘軀一點點往外挪，親眼看見那畜生一爪踩住同伴，低頭張開利喙，啄開胸腔叼出一串血淋淋的內臟，心肝脾肺腎什麼的，仰脖吞下肚去。倖存者嚇得魂飛魄散，四散逃命，張重慶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竄將起來，跌跌撞撞鑽進雪堆，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鑽。也是老天有眼，巨鷹沒有盯著他不放，才僥倖逃出生天，又以驚人的毅力掙扎著回到熙辰大廈，當場昏死過去。

  眾人面面相覷，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寄生種」都占了個遍，張重慶他們遇到的「巨鷹」更是兇悍不過，就像飛機徹底改變了戰爭，它們的出現也將改變「寄生種」與人類的力量對比，就算把熙辰大廈打造成「末日堡壘」，能抵擋得住神出鬼沒的「空襲」嗎？

  張重慶失血過多，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皮也耷拉下來，朱嵐見問不出什麼了，關照他好好休息。眾人離開病房，心情十分沉重，好不容易熬到暴風雪過去，安穩日子沒過多久，「寄生種」的陰影又籠罩在頭頂。到底要死多少人？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多久？

  偷襲「探險隊」的巨鷹正是「阿三」，它實在太餓了，抵擋不住新鮮血食的誘惑，不顧一切撲下雪層，一口氣連殺十人，先從柔軟的內臟下口，吃了個空，接著撕咬溫熱的屍體，連肉帶骨一塊塊吞下肚。饒是它食量大，吃上三人也差不多夠了，「阿三」沒有忘記巢穴里的「阿大」和「阿二」，挑肉多的屍體，扯下頭顱丟在一旁，一爪一個，奮力掀動翅膀，呼喇喇飛將起來，往老鴉嶺而去。

  等周吉趕到時，滿地鮮血，狼藉不堪，橫七豎八躺著五具屍體，內臟已經被挖空，此外還有五個頭顱遺棄在旁。「寄生種」吃人不啃頭，這證明了兇手的根腳，確鑿無疑。他冷靜地檢查「兇案現場」，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巨鷹殺人吃人的情形，比起之前在運河遇到的「寄生種」，這頭巨鷹體型更大，更兇悍，也更狡詐。

  還剩下五具屍體沒帶走，也許那頭「蠢鳥」會回來！周吉仔細檢查QCW05微聲衝鋒鎗和手榴彈，決定守株待兔，如果運氣好，一勞永逸把它幹掉，也算是把危機扼殺在搖籃里，熙辰大廈承受不起「空襲」，但願他只是杞人憂天。

  然而守了整整一夜，屍體被凍得硬邦邦，巨鷹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