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時、徐處仁、吳敏和王宗濋也齊刷刷的看過來。
楊時、徐處仁和吳敏比較緊張,因為直接處死官員,在大宋朝是很罕見的事情。再大的罪過,也是先流放,再找機會弄死。
比如王黼、童貫這些人,都是這樣的處置策略。
皇帝流放了你,沒有直接處死你,就是皇帝的恩德,是皇帝仁慈聖德。至於半路上,你遭到了什麼劫殺,遇到了什麼土匪,意外身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誰讓你無惡不作呢?
現如今,趙桓明顯要更大化的處置了。
王宗濋卻沒什麼感覺。
他是皇帝的人,始終以皇帝的利益為第一,皇帝要做什麼,王宗濋就幹什麼。
一句話,他是皇帝的刀。
一雙雙目光下,趙桓眼神銳利,強硬道:「范致虛劫殺朝廷的使臣,的確要直接處死,以儆效尤。」
「范家的人不能單純流放,要一個個調查,凡是和范致虛有密謀的人,直接處死。」
「范家女子,盡數沖入教坊司。范家男子,盡數流放邊軍。」
「不涉及什麼幾代人不准參加科舉,就是男女一併處置。」
「另外,京兆府上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有地方不作為的緣故。京兆府所有的特赦,一律免除,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京兆府涉案的官員,也一併處死。」
「朕要讓天下官員知道,一旦膽敢劫殺朝廷的使臣,後果會無比的巨大,這就是朕的態度。」
李綱心中也是吃驚。
女子沖入教坊司,男子充入邊軍,范家就徹底廢掉了。
只是,李綱也不反對,因為陳東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的恩人遭到劫殺,李綱也很是憤怒,他直接道:「官家的安排,臣沒有異議。」
「臣也一樣!」
徐處仁也毫不猶豫表態。
吳敏表態道:「臣支持!」
楊時說道:「天下風氣,就在吏治。吏治清明,天下風氣自然清正。官家的處置,老臣認為是合適的。」
「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天下人知道,朝廷治理地方的決心,以及治理官員的決心。」
「鑑於此事,老臣有一個想法。」
趙桓問道:「楊公有什麼想法?」
楊時回答道:「請官家安排人一批天子使臣,分別奔赴各路、州,講述此次范致虛事件的教訓,增加地方上對范致虛事件的了解,以及洞悉後果,從而達到吸取教訓的目的。否則只是安排人傳出邸報,一陣風就過去了,要讓地方上的人知道情況,知道後果。」
趙桓讚許道:「楊公的安排,朕認為很合適,儘快安排下去。這件事情,楊公專門負責。」
「臣領命!」
楊時直接答應了下來。
在他看來,借著這一次的事情統一下共識,讓天下的官員知道,皇帝不一樣了,皇帝使臣不一樣了,這是很有必要的。
昔日,歷代的大宋皇帝仁慈,或者說底氣不足,面對百官都忍讓。
一個個官員敢指著皇帝的臉大罵,甚至故意去罵皇帝討名聲,皇帝卻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誰讓歷代皇帝沒什麼本事呢?
沒有對外的功勞,也就只能往名聲上發展了。
名聲從哪裡來?
從文官來!
皇帝的名聲判斷,不是靠天下百姓的判定,而是靠文官的判定。歷代皇帝給文官的權勢越多,乃至於讓文官都掌握了軍權,皇帝去世後的評價絕對不低。
什麼仁宗、孝宗,都一個勁兒的往皇帝身上弄。
文官集團的權勢擴大了,卻貪得無厭的繼續掌權,反而導致朝廷文武失衡。
如今,卻不可能再是文官獨大的局面了。
今上尚武!
楊時心中沒覺得文官被壓制有什麼,他也不是官僚,因為沒有這方面的貪念,自己能作為次輔,已經是皇帝的信任和器重了。
反正,有利於朝廷的事情,有利於天下的事情,都是可以去做的。
趙桓目光一轉,落在了李綱身上,問道:「京兆府的處置定下,大批官員空缺,李公選拔好接任的人了嗎?」
「已經選好了。」
李綱正色道:「請官家放心,京兆府不會動盪。」
趙桓說道:「那就好,儘快安排下去。」
「遵命!」
李綱再一次回答。
趙桓敲定了范致虛的事情,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京兆府,送到了陳東的手中。
陳東看完對范致虛、張紘等人的處置,心中振奮,一路來到了牢獄中,看到了關押的范致虛,淡淡道:「范致虛,關押了半個月,準備好了嗎?」
范致虛看著陳東,沉聲道:「陳東,我范致虛雖然被抓了,如今就算被流放,未來也有復起的機會。」
「反倒是你,到處去抓人,到處去得罪人,你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孤臣。」
「你是文官,卻做了官家手中的利劍,對你並不好的。」
「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反倒是本官,一定會有死灰復燃的機會。」
在范致虛的眼神中,也沒有什麼驚慌的,反正事情成了事實。依照大宋不殺士大夫的先例,他應該是安全的。
陳東看到范致虛的姿態,冷笑道:「你還真是自以為是啊,你覺得官家不會殺你,實際上,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
范致虛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皇帝要殺他?
怎麼可能?
皇帝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這是祖宗規矩啊!
范致虛心中驟然驚慌起來,急切道:「不,不應該這樣?不能殺我,我也不想死啊!」
陳東繼續道:「不僅你要被處死,范家人也被處置。凡是參與了你違法亂紀的事情,盡皆處死。其他的男子,一概流放邊軍。其他的女子,全部送入教坊司。」
轟!
范致虛的腦中仿佛雷霆炸響,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噗!
他一口鮮血吐出,一頭栽倒在地上,雙眼無神,喃喃自語道:「我,我,我是范家的罪人,我後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