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來的正巧,我做了酸棗糕,我記得你從前喜歡吃這個,不知道現在味口變了沒有。」
原是母親懷了身子,喜歡吃酸,她這才特地做了酸棗糕,沒想到齊晏然正好過來了。
齊晏然拎著食盒:「你親手做的?」
沈昭嬑點頭。
齊晏然笑了:「那我可要仔細品嘗一下。」
兩人坐到水榭亭里,四周開闊,前邊有幾個婆子正在當值,前邊是一處抄手遊廊,不時有下人路過……
酸棗糕盛在溫盤裡,還是熱的,吃起來味道酸甜,也不膩嘴,小時候他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吃什麼都沒味道,就經常吃一些酸的東西,他每次來鎮北侯府,沈昭嬑都會用酸棗糕招待他……後來他身體好了,便不喜歡吃酸,不過他沒有告訴小昭嬑。
齊晏然就著茶水,吃了一塊酸棗糕,笑道:「同我從前吃的有些不同,要更粉糯爽口一些。」
沈昭嬑笑:「這是藥糕,有開胃健脾的功效。」
這個方子的酸棗糕,是前世她同喬姑姑學的,有助益睡眠的功效。
前世她為齊雍做過幾次,齊雍每次都會吃完,後來從程子安那裡得知,齊雍不喜歡吃酸,就沒有做過了。
齊晏然一邊喝茶,一邊吃酸棗糕,一盤酸棗糕很快就被他吃完了,他漫不經心地說:「聽我娘說,你與蘇明霽退親了。」
沈昭嬑點頭,面色平靜:「也是有緣無分。」
齊晏然捧著茶杯:「蘇明霽配不上你。」
齊晏然和蘇明霽從小就不對付,但凡碰到一起,總要鬧出事來。
最嚴重的一次,有一年端午節,他們四家一起踏青,大人們結伴賞景,小輩們就在附近的枇杷園摘枇杷。
她同蘇明霽一起,後來蘇明霽碰到了同窗的學友,與學友一起去登山了,沈昭嬑在枇杷園差點被蛇咬了,齊晏然把蘇明霽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頓,武寧侯府和輔國將軍府的關係,也徹底鬧僵了,後來連武清侯府也同武寧侯府疏遠了。
沈昭嬑不想提蘇明霽,便轉了話題:「聽說你在戰場上立功,加了昭武將軍,恭喜你啊!」
齊晏然一臉渾不在意:「也是僥倖。」
沈昭嬑同齊晏然聊了這兩年來的境況,便回了梧秋院,齊宴然負手站在水榭亭中,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轉頭問了身邊的長隨青陽:「你有沒有覺著,她變了許多。」
青陽可不敢回答這話:「大姑娘都及笄了,肯定與從前不同,」擔心主子覺著自己在糊弄他,他又問,「您覺得大姑娘哪裡變了?」
齊晏然默了默:「變漂亮了。」
青陽一臉無語。
齊晏然又說:「沒以前可愛了。」
待他也不如從前親近了,他在心裡又默默加了一句。
才說了幾句話,坐了不到兩刻鐘,就藉口要走。
不知為何,青陽總覺著主子說這話時,語氣似乎透了一些幽怨和小委屈?是他聽錯了嗎?
齊晏然心裡不舒服:「總覺著這兩年多她受了許多委屈。」
將驕傲深藏進了眼裡,清淙的雙眼一如從前清澈透底,可一低頭,一斂目,一簾長睫蓋住了眼睛,仿佛要將人隔絕了一般。
回京之後,他聽說了許多關於沈昭嬑的事。
駟馬失控,被齊王殿下所救;叫齊知衡兄妹倆當街羞辱;突發了心悸之症……似乎沒有一件好事。
青陽連忙說:「大姑娘可是鎮北侯嫡長女,金嬌玉貴了長大,怎以會受委屈?她從小到大受過最大的委屈,應該就是您總欺負她……」
他一下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巴子,他、他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齊晏然嗤笑一聲:「我欺負她?」他不服氣,氣呼呼地問青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她了?」
「兩隻眼睛……啊不,」青陽見主子連臉都黑了,頭皮不由一麻,「這不是呃,您從前經常把她惹哭了……」
齊晏然噎住,張了張嘴有些虛弱地說:「我那不是逗她玩嘛……」見青陽又要張嘴懟他,他狠狠地瞪向青陽,「閉嘴,憋說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
青陽心裡直犯嘀咕:誰狗嘴裡能吐出象牙?!
齊晏然心情不好,拉著一張臉,渾似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回到宴息處,四處屏退了下人,鄭三叔守在門外,齊晏然喚了一聲鄭三叔,就進了屋,聽到父親正在同沈世叔說話。
「今天上午,戶部尚書張致寧尋了尤大人,詢問戶部用人的舉薦冊子,尤大人直接說,要等張大人巡視各地糧倉回來後再做決斷。」
「張致寧覺著,都察院干涉戶部用人,有越權之嫌,與尤大人吵了起來,尤大人當即就問張大人,負責大興糧倉的司庾主事失蹤了這麼久,人找到了嗎?」
「尤大人要彈劾張致寧,說大興糧倉丟了十萬石糧食,戶部至今也沒給朝廷一個交代,張致寧身為戶部長官,有失職怠職之過,把張致寧堵得啞口無言。」
輔國將軍冷笑一聲:「十萬石糧食不是什么小數目,大理寺至今也沒查出線索,戶部這邊撤了一個三品的右侍郎,便想矇混了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沈岐也道:「張大人回京後,張致寧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巡視糧倉,是皇上在敲打張致寧,定會查出許多不妥,到時候右侍郎一職就不是張致寧說了算,張致寧怕是回過味了,這才給都察院施壓,急著把戶部右侍郎一職定下來,好把戶部牢牢把持在自己手裡。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聽說戶部不少下級官員都盯上了右侍職一職,少不了一番爭鬥。」
輔國將軍目光閃了閃:「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明年各地官員要進京考評,皇上大抵是想從這一批考評的官員里選人。」
六部的官職,要不直接從下級晉升,要不就從外地升調,皇上想進一步掌控戶部,從外地升調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張致寧是太后黨,戶部下級官員,大多都同顯國公府有些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