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持械,私藏兵器,怎麼看都不像普通匪徒,私藏兵械,在大周朝是大逆之罪……
匪徒不犯案、不劫掠,那還叫匪徒嗎?
不是匪徒,做什麼要藏匿在山裡?
前世成王這麼快就打進了京中,是不是早就開始暗中部署了?
沈昭嬑心中有些慶幸,齊雍既然知道這事,定會繼續追查,成王的計劃很可能會落空……
裴南暄能對她說這麼多,也是因為鎮北侯府和武清侯府是世交。
沈昭嬑沒有再追問:「這次剿匪順利嗎?你有沒有受傷?」
裴南暄手底下只有四百多人,匪徒千人持械,肯定不止千人,能持械,對方很可能還受過一些訓練,戰力應該也不弱,在兵力上勝過裴南暄三倍……
至於衛所大多都是新兵,受訓時間不長,戰力十分有限,說是協助,根本指望不了。
裴南暄搖頭:「我有剿匪的經驗,沒有受傷,因為提前有了布署,傷亡也不大,這次剿匪也算是大獲全盛,倒是辰弟……」
他頓了一下話,看向了沈昭嬑,只是一抹涵煙眉,明淨如水。
「他的表現很突出,在抓捕一個小頭目時,手臂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養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
沈君辰有些過於拼命,好像憋著一股狠勁,想要向誰證明自己一般。
他第一次參與剿匪,這是這般。
乍一聽到沈君辰受傷,沈昭嬑心中猛地一提,聽說傷口不深時,這才慢慢放下來:「沒事就好。」
裴南暄拿過身邊隨從手裡的盒子,送給了沈昭嬑:「這是我無意間所得,想來你應該會喜歡。」
沈昭嬑起先一愣,不過想到裴南暄品行端方,送給她的東西應是經了長輩,又不至於失禮的東西,就好比齊晏然,送她的防身的箭筒一般。
於是她大大方方地道謝,接下了禮物。
裴南暄道:「打開看看。」
原沒準備現在打開,不過裴南暄提了,沈昭嬑掀了鎖片,打開盒子,裡面放了一個香爐。
藏經色、圓唇、頸矮而細,扁鼓腹,口沿上置獸形耳,其色內融,渾厚莊穆,古樸雅致。
沈昭嬑翻開爐底,上楷書【大明宣德年制】。
她驚訝地看向裴南暄:「這是宣德爐。」
裴南暄頷首:「經過鑑定,是宣德三年,前朝明宣帝親自監造的那一批宣德爐其中一隻,這一批宣德爐只有三千隻,之後再也沒有出品,有一小部分賞賜給了皇親國戚,功名顯赫的近臣,分發各個香火旺盛的廟宇,堪稱曠絕古今,後來歷經戰亂,這批宣德爐幾乎絕跡了。」
沈昭嬑撫著爐身,一臉驚嘆:「宣德爐的珍貴之處,在於它是史上首次採用風磨銅鑄成,且要經過十二煉,需要耗費大量的金、銀,及幾十種貴重金屬一起加煉,在一次又一次的燒煉過程中,雜質被鍛燒純淨,爐質純細,寶氣內蘊,撫之溫潤細膩,如嬰兒膚。」
裴南暄微笑:「宣德爐的製作工藝保留了下來,但這批宣德爐的製作方法已經失傳。」
明宣帝親自監造的這批宣德爐,統治了一整個銅製香爐,幾乎所有的銅製香爐,都叫宣德爐。
但此宣德爐,都非宣德三年制,算不得真正的宣德爐。
沈昭嬑實在太喜歡了,明知宣德爐貴重,也捨不得推拒:「謝謝你,這個宣德爐太貴重了。」
裴南暄微笑:「這隻宣德爐於我而言,只是擺在多寶閣上的一尊器物,贈送於你,卻是相得益彰。」
一旁的沈君華也忍不住驚嘆:「這隻宣德爐寶色內涵珠光,外現澹澹穆穆,肌膩肉好,光色異絕,果真是名不虛傳。」
大伯書房裡就有一隻類似的藏經色宣德爐,見了真正的宣德爐,便覺得著,大伯那隻藏經色要嫩一點,而這一隻要更加渾厚古樸,好像珍貴的佛經紙,收藏了許多年後。
造型上,宣德三年制要更大氣渾然,古雅莊穆一些,大伯那隻卻失之渾然雅致,則重於技,更得精巧。
氣韻上差了不止一籌。
二者高下立現。
三人說著話,遠遠就看到沈君辰帶著郭楊匆匆過來,他一走進亭子裡,就相繼喊了裴大哥,大姐姐,三哥……
之後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眼巴巴地看向大姐姐:「我給祖母請安了之後,就去了梧秋院找您,紅藥姐姐說,您在這邊,就立刻過來了。」
沈昭嬑見他額頭上冒了汗,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方才聽裴世子說,你協助剿匪時,手臂受傷了……」
她話還沒說完,沈君辰就急忙解釋:「多虧裴大哥及時相助,我避開了要害,手臂不慎劃了一刀,傷得也不嚴重,裴大哥立刻幫我包紮止血,後來又讓軍醫仔細處理了傷處,養幾天就好了。」
他有點沮喪,是他急著想要表現自己,這才露了破綻……
大姐姐一定會認為他平時訓練不努力。
裴南暄之前沒提救了沈君辰的話!
沈昭嬑點頭:「回頭讓楊大夫人過來看看,也好叫母親安心,」見沈君辰有點沮喪,她猶豫了一下,又說,「裴世子說你抓了一個小頭目,你第一次參加衛所冬獵野訓,就能連接立功,卻是十分難得,看來這段時間,你一直很努力。」
沈君辰只是新兵,幾乎沒有立功的機會。
沈君辰眼神慢慢亮了:「裴大哥也有幫我……」
郭楊攔住了一個上前偷襲的匪徒,沒辦法援手。
裴南暄笑道:「我只是拉了你一把,是你自己反應快,躲開了要害攻擊,後來小頭目也是你自己制服的。」
沈昭嬑起身,走到裴南暄面前,對他鄭重地揖了一禮:「多謝裴世子救了辰哥兒。」
裴南暄連忙起身,伸手虛抬了一下:「辰弟叫我一聲大哥,我身為兄長,看顧他一些,也是當仁不讓。」
沈昭嬑也不同他客氣了,又坐了片刻,就回了梧秋院,琢磨著要給裴南暄送什麼回禮。
宣德爐太貴重,回禮也不能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