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最終決定,送一枚無事香牌,再送一套玉子,也是前朝的古物,以上乘的和田白玉和墨玉製成。
裴南暄喜歡下棋,也算是投其所好。
沈昭嬑挑好了禮物,便讓紅蘿拿去主院給母親過目,經過了母親之後,就送到了裴南暄手上。
裴南暄沒有立刻拆開禮物,同沈君辰、沈君華說了話,又指點他們關於學業上的疑難,便離開了。
沈君辰羞愧的一張臉都漲紅了。
之前他為了棄武從文,同大姐姐離心,同父親疏遠了關係,簡直離譜。
齊晏然考了秀才,還北伐立功。
裴大哥雖然沒考功名,卻也是才學過人。
世家大族但凡有出息的,哪個不是文武兼修?他為什麼要做選擇?他有最好的家世,最豐富的學習資源,名儒們的經論文章,他垂手可得,家裡還請了學問好的先生為他傳道授業、解惑……
只要按部就班地付出努力,就能在讀書上取得普通人一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
沈君辰心情複雜,捂著臉:「我以前真的好蠢!」
郭楊木著臉:「蠢倒不至於,就是腦袋叫人灌了迷魂湯,進了水,有點好賴不分,腦子拎不清。」
沈君辰氣呼呼地瞪他:「整成就知道懟我,我不要面子的嗎?」他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沈君華,羞惱成怒,「我三哥還在呢。」
沈君華連忙端起茶杯,假裝喝茶!
郭楊訕笑一聲:「懟你幾下,讓你保持清醒,免得你以後又故態復萌!」
沈君辰氣得要死,沈君華連忙安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全當吃一塹長一智,辰弟這次能立功,就是最好的證明。」
也是二姐姐總喜歡裝柔弱,哄騙四弟,四弟才發現那個村女的異常。
人生走的每一步路,不論是好是壞,都不是白走,總會在你人生之中,起到一定的作用。
裴南暄直到離開了鎮北侯府,上了馬車後,才拆了沈昭嬑準備的回禮。
那套玉子,白子溫潤細膩,細如羊脂,墨玉黑如純漆,色重質膩,名貴異常,他雖然喜歡,卻對無事香牌愛不釋手,拿在手裡摩挲把玩。
他是內斂的性子,不喜歡顯張揚顯擺,馬車一到了武清侯府,便將香牌塞到胸前貼身的地方。
……
小年過後,府里也忙了起來。
下人們忙著大掃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旮旯地兒也不過放過,府里也喜氣洋洋的,四處貼了吉祥的剪紙,掛了精美的燈籠。
工匠拆了沈昭嬑的床屋,清洗、刷桐油……進行養護,沈昭嬑搬到了偏房,直到桐油自然晾乾,工匠將床屋裝好了,才搬了回來。
到了臘月二十八,家裡準備的禮節送去了各家,鎮北侯府也收到了各家的節禮。
沈昭嬑整天忙著中饋上的事,幾乎腳不沾地。
除夕這天,沈昭嬑安排了豐盛的年夜飯。
到了晚上,三房人陸續到了。
沈青詞被下人抬到了大房,她腿上的板子已經拆了,還不能下地行走,腰上的傷也不能使勁。
這陣子身子受了疼,吃了痛楚,人都要瘦脫相了,人也有些陰鬱。
沈昭嬑吩咐紅蘿:「取一張貴妃椅過來。」
兩個婆子就抬了貴妃椅過來,婆子將沈青詞抱到貴妃椅上,往她後背墊了一個大迎枕,為她搭了一條絨毯。
沈青詞身子無力地半靠在迎枕上,慢慢捏緊了絨毯一角,隱隱地發顫。
「謝謝大姐姐,」小白臉淺笑微微,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大姐姐不用管我,大伯母身子重,年夜飯靠你一人操持,您快去忙吧!」
家裡的人到了之後,女眷都待在花廳這邊。
沈昭嬑去了堂中,安排下人擺膳。
一道道吉祥菜絡繹不絕地上桌,
魚躍龍門——紅燒鯉魚
福祿壽喜——四喜丸子
年年有餘——清蒸鱸魚
富貴滿堂——錦繡蝦
財源廣進——元寶紅燒肉
……
大約一刻鐘,菜終於擺齊了,沈昭嬑最後檢查了一遍擺盤和擺位,沒有錯漏之後,準備了祭祖祭酒和供品,帶著下人退出了大堂,退到了花廳。
沈岐帶著家裡的男丁,供奉祖宗。
直到沈岐說,可以開席了,年夜飯正式開席了。
到底是年三十,忌諱多,講究大,二房也都老老實實的,擔心折損了來年的福運,年飯也吃得安生。
吃完年夜飯,家裡要守歲。
長輩們圍著桌子打葉子牌。
沈昭嬑帶著家裡的哥兒姐兒一起玩猜燈謎、擊鼓傳花、花令、詩詞接龍……還特地向長輩們討要了彩頭。
玩到最後,所有人都得了不錯的彩頭,也是皆大歡喜。
時間到了子時兩刻(23:30)。
大廚房送來了餃子,一家人圍著一起吃餃子,一顆顆元寶餃子,白胖可愛,餃子餡也都是按照各人的喜好準備的。
沈昭嬑在餃子裡包了銅錢,最先吃到銅錢的是沈心婉,她呀一聲,吐出了一枚斬新的銅錢。
柳心瑤笑著說:「這也是個有福氣的,明年一準順順噹噹的。」
後面大家都吃到銅。
子時正一到,沈崢帶著家裡的男丁出去放煙火,放鞭炮,回到屋裡後,胡嬤嬤便將老夫人的壓歲錢,送了過來。
壓歲錢原是要長輩親自給的,只是老夫人一回屋就歇身了,年紀大了也禁不住折騰,只好讓胡嬤嬤送過來了。
等長輩們發完了壓歲錢,沈昭嬑困得睜不開眼了,回梧秋院的路上,身子都在打飄,她不覺想到,在攝政王府的過的第一個年。
清清冷冷的,沒有一點年味。
年夜飯也是她和齊雍兩人一起吃的,她不禁想到了,爹娘在世時,與爹娘一起過年的場景,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
後來是被齊雍背回了重華閣。
還記得那時,她趴在齊雍背上,雙手纏著齊雍的脖子,齊雍應該想讓她舒服一些,彎著腰,雙手托住她的腿,走得很慢很慢……曲折的迴廊兩側,掛著紅紅火火的燈籠,罩著他們的身影。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了齊雍擂鼓一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