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國公一雙眼睛,瞪得像惡虎一樣猙獰可怖,似要噬人一般:「齊王北伐大勝之後,朝野上下也是人心浮動,許是一些清流,感受到了龍虎相鬥的大局,這才冒險將鄭玉庭送進京……為齊王開路。」
當年徐閣老,因改稻為桑這一國策種種弊端,引發了朝局動盪,洞察了一股「倒嚴」的大勢,後來鬥倒了前內閣首輔嚴宗周。
齊王殿下北伐大勝,後隆郡王府在花會上欺辱外臣,引發了齊王黨和太后黨之間的博羿,讓一些地方清流意識到了「倒顯」大勢。
顯國公深吸一口氣:「鄭玉庭為什麼要敲登聞鼓?可有查清他的底細?」
「這……」長史心中暗暗叫苦,浙江都司這些年樹敵不少,鄭玉庭只是一個微不道足的小角色,突然就冒出來了,「我馬上派人去查……」
登聞鼓就敲了,對方的底細都不清楚……
有人早就在布局了。
可恨,他近來被唐進堯分走了太多精力,隆郡王又在閉門思過,在浙江少了一雙眼睛,一不留神就出了這樣大的紕漏……
顯國公懷疑唐進堯入仕、查糧倉……都是齊王在故布疑陣,目的是要扳倒隆郡王,插手東南沿海的防務?
顯國公心中驚疑不定,有些不敢確認。
唐進堯補了大理寺丞短短時間,就在朝中大放異彩,在糧倉案上,逼得張致寧束手無策,遲早會查到戶部度支上頭……
唐進堯目的明確,想要通過查戶部度支,繼續追查蕭關糧草案,大興糧倉丟糧案。
也不是虛張聲勢。
或者,這本就是一個陰陽局。
齊王既要對付隆郡王府,插手東南沿海,又想要利用唐進堯,查蕭關糧草案……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
「馬上查清鄭玉庭的底細……把與顯國公府相關的人事都處理乾淨了,動作一定要快……皇上要親審鄭玉庭的案子,之前蕭關糧草案,三法司都受了牽連,如今也靠不住了,這個案子不能拖,一定要比朝廷的動作更快……」
長史心裡也明白,鄭玉庭身上牽扯的案子肯定不小,否則也不會把浙江都司,杭州織造衙門,桐廬知縣一干人等告了一個遍……
很可能和隆盛行有關……
顯國公沉吟了片刻:「我馬上進宮……」
他才走到門口,就又有下來進來稟報:「國公爺,康郡王他、他帶著前翰林院掌院學士陳公甫進宮面聖,聽說還、還帶了萬人血書……」
顯國公一下蹙了眉。
陳公甫是鹿鳴先生的得意門生,在江南有『小聖公』之名,名望極大,在朝中也有不少人脈,皇上授意康郡王府,對陳公甫多有照拂,他不好直接對陳公甫動手,否則就是公然和清流士夫對立。
鄭玉庭能瞞過他的耳目,進京告御狀,是陳公甫和康郡王在背後使壞。
沒準還有浙江一些清流摻和。
……
鄭玉庭敲登聞鼓的消息,已經遍傳了整個京城。
隆郡王府是浙江都司的話事人,掌浙江都司一應軍政事務,鄭玉庭的案子與他有直接干係。
「郡王爺,不好了……皇上令輔國將軍帶勇衛營前去接應鄭玉庭,安排了一個太醫隨行,五城兵馬司已經派人在正陽門大街開道,凡接近鄭玉庭三丈者,就地格殺。」
「不好了,郡王爺,皇上派了神機營,即刻前往浙江,暫時接管浙江都司一應人事,待案件審理後,由神機營押解案件相關人等回京受審,如有反抗者,一律以謀逆論處,死活不論。」
「郡王爺,不好了,康郡王帶前翰林院掌院學士陳公甫,攜萬人血書,進宮面聖,要狀告浙江都司剿倭寇不力,以良民充倭,殺民冒替……」
「不好了,不好了,郡王爺,齊王殿下攜同福、福王爺和穆王爺進宮了……」
「不好了,郡王爺,皇上宣刑部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各位三法司的大人進宮了。」
「郡王爺……」
「……」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隆郡王從最初的震驚、恐慌,已經陷入到了麻木,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陳公甫定將對他不利的證據呈給了皇上,所以皇上動作這樣快,鄭玉庭還沒有進宮,便已經派了神機營南下。
等鄭玉庭進宮受審,皇上會調動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所有人力,調查案件詳情。
官場上有哪個官員是禁得起調查的?
拔出蘿蔔帶出泥。
往往一個小罪名,會牽扯出無數樁罪名。
鄭玉庭還狀告了織造局衙門,如果連隆盛行的事也曝露了,他連翻身的機會,也不會有了。
朝堂爭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成為勝利的一方,旁人就不敢動你,一旦你露了頹勢,就會有人跳出來落井下石。
是有人洞察了龍虎相鬥的大局,便坐不住了,不惜性命也要拿他開刀,為齊王斗顯鋪路。
隆郡王妃急得嘴裡都起了燎泡,疼得不行:「郡王爺,現在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啊……鄭玉庭馬上就要進宮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的人也都宣進了宮……不能坐以待斃啊……」
隆郡王被她叨叨煩了,忍不住大吼一聲:「我能有什麼辦法?你這個蠢婦,也不動腦子想想,如果沒人幫鄭玉庭,他連桐廬縣都出不了,更何況是進京敲登聞鼓?你沒聽到嗎?康郡王帶陳公甫進宮面聖去了,康郡王哪來的膽子和我們家作對,他背後是齊王,乃至於皇上!」
顯國公以東南沿海的防備掣肘皇上,皇上正愁沒有機會插手東南沿海的防務,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對付他的機會。
隆郡王妃有些慌亂:「那要怎麼辦?對了,我大哥,大哥一定會幫我們,他可是顯國公……還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會眼睜睜看著康郡王府出事,她老人家最喜歡我們家知平了,她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