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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天塌了

2025-01-05 00:51:21 作者: 榮小榮
  第373章 天塌了

  秦州。

  府衙。

  衙門口的鳴冤鼓被人敲響,發出陣陣沉悶的響聲,驚動了府衙的一眾官員,各個衙房都傳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

  「誰在外面擊鼓?」

  「周法曹,還不快去看看,別讓他再敲了!」

  「該死的,門口的衙役是不是又偷懶了,怎麼不攔著?」

  ……

  鳴冤鼓雖然是給百姓伸冤用的,但更多的作用,只是讓百姓和朝廷相信鳴冤鼓是給百姓伸冤用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去敲那玩意。

  每年鳴冤鼓被敲了多少次,可是被算在地方官員的政績考核里的,敲的次數越多,說明轄區冤案越多,會影響他們的考核評定,天天有人來伸冤,那還得了。

  府衙門口站崗的衙役,有一項重要職責,就是制止百姓亂敲鳴冤鼓,只不過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當一名年輕人敲響此鼓時,兩名衙役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並沒有任何舉動。

  法曹周明聽到鼓響的第一時間,立刻跑到了衙門外,握住了那名年輕人的手,連忙道:「別敲了,別敲了!」

  年輕人放下鼓槌,周明馬上伸手奪過,皺眉看著他,問道:「你是何人,擊鼓所為何事?」

  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明,問道:「這位大人是……」

  周明道:「本官乃是秦州法曹,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本官。」

  「原來是法曹大人。」年輕人對他拱了拱手,然後問道:「聽說府衙抓了幾位街頭賣藝的姑娘,並且禁止她們以後在街頭賣藝,我想問一下,府衙這麼做,依據的是哪條律法?」

  一州法曹的職責是審理本州案件、緝拿捕盜等,類似於縣尉,但比縣尉的職權更廣,一個州,一般包含數個到十數個縣,這些縣所有的司法職責,都歸法曹統御。

  這麼大的司法官員,修法家應該是十分方便且簡單的事情,但這位法曹身上,連一絲法家的氣息都沒有。

  此刻,府衙外面,已經圍了不少百姓。

  聽到那年輕人這麼說,眾人紛紛對他投來佩服的眼神。

  這年輕人,是真的敢問啊!

  官府做事,需要和百姓解釋嗎?

  法曹周明也沒想到,這年輕人擊鼓,竟然是為了詢問這件事情。

  這種事情,哪裡需要遵循什麼律法。

  不就是別駕大人隨口一句吩咐的事情。

  但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他當然不能這麼說,清了清嗓子,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幾名女子在街頭裸露衣衫,傷風敗俗,府衙依據相關律法,關押她們三日以示懲戒,合理合規……」

  年輕人道:「但我聽很多人說,她們並沒有裸露衣衫,是府衙毫無依據的抓人。」

  周明立刻看向後方的百姓,沉著臉問道:「誰說的,站出來!」

  街頭百姓聞言,紛紛後退兩步。

  周明笑看著這位年輕人,說道:「你看,沒人說啊……,我們府衙做事,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你不能隨意聽人說了幾句,就質疑府衙的公正。」


  豈料年輕人聽完之後,雖然沒有繼續詢問那幾名賣藝女子的事情,卻話音一轉,說道:「我剛才路過一座青樓,那些青樓女子,當街袒胸露乳,強行攬客,更是傷風敗俗,府衙為什麼不管?」

  周明嘴唇動了動,即便是擅長打官腔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青樓是別駕大人的小舅子開的,袒胸露乳是為了更好的攬客,他們下衙了還經常去那裡免費快活,為什麼要去管她們?

  他臉色沉了下來,耐心也被消磨殆盡,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問道:「你是何人,哪裡來的,路引拿出來給我看看!」

  對於百姓來說,路引相當於身份證,上面寫著他們的籍貫和住址。

  官員的身份憑證,和路引不同,李諾只要拿出來,他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為了方便行事,在離開長安之前,李諾給自己重新簽發了一份路引。

  路引上沒有他的官職和家世信息,籍貫李諾也沒有寫長安,而是寫了一處偏遠州縣。

  他從懷裡取出路引,遞給這位法曹。

  周明接過之後,掃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番李諾,冷哼一聲,說道:「看你有些眼熟,本官現在合理懷疑,你是朝廷通緝的欽犯,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先押到牢里,本官要好好審一審他……」

  李諾看著此人,說道:「大人,這不行吧,依照大夏律法,你的懷疑,不能成為抓我下獄的理由,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即便是他找理由找人,也得先立法再依法,遠不如這位秦州別駕瀟灑。

  周明扯了扯嘴角,嘲諷道:「大夏律法……,你說律法,本官都覺得好笑,本官是一州法曹,大夏律法倒背如流,你有本官懂律法?」

  說完,他還看了站在李諾身旁的老者一眼,問道:「你是他的同黨?」

  算命老者果斷的搖了搖頭,退到人群之中,說道:「不是,我不認識他。」

  眼看著這位仗義直言的年輕人,僅僅是因為幫那幾位無辜的姑娘說話,就被誣陷為欽犯,圍觀百姓皆敢怒不敢言。

  對方可是一州法曹,掌管秦州律法,他能以這種理由,把這位年輕人關進去,就能以其他理由把他們也關進去,這種事情,府衙也不是第一次干。

  周明瞥了李諾一眼,很乾脆的揮了揮手,說道:「帶走!」

  幾名衙役跑過來,一人取走了他身後用布條包著的劍,另外兩人則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老實點,以免遭罪!」

  眼看著這位頗有正義感的年輕人被帶走,圍觀百姓皆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還是太天真了啊。

  官府辦事,哪裡需要對他們解釋,是非黑白,還不是任他們憑說?

  「這年輕人,怕是要吃一頓苦頭了。」

  「敢那麼和周法曹說話,恐怕至少要被關三天。」

  「他可千萬別被別駕家的小姐看到,要不然,恐怕肉體和內心都得受折磨……」

  秦州大牢。

  「進去!」

  一名獄卒打開牢門,將李諾推搡了進去,同一間牢房之內,還關著幾名男子,對面一間牢房,則是幾名年輕女子。


  大夏只有徒刑才分男獄女獄,如果只是關押幾天,一般只會將男女分在不同的牢房,私密區域用草蓆簡單隔開。

  想要了解地方官府,大牢是最合適的地方。

  獄卒剛剛離開,同牢房一位身材壯碩的男子便開口問李諾道:「兄弟,你是因為什麼事情進來的?」

  李諾聳了聳肩,說道:「我在縣衙外面敲鳴冤鼓,問法曹抓那幾位姑娘、禁止她們在街頭賣藝,依據的是哪一條律法,就被他抓進來了……」

  那漢子聞言愣了一下,對李諾豎了豎拇指,佩服說道:「沒想到兄弟看著文文弱弱的,膽子卻這麼大,真是條漢子。」

  李諾問道:「你呢?」

  漢子重新坐下,靠在牢房牆壁上,說道:「府衙的捕頭經常在我的小店吃白食,前兩天我向他們討債,他們說我欺行霸市,罰了我一筆錢,還得蹲五天大獄……」

  他看了看角落裡一位清秀的男子,說道:「我還好,這位兄弟才慘,別駕的女兒請他作陪,他不肯,就被告了非禮,打了一頓板子不說,過兩天要是還不從,恐怕會被定更重的罪……」

  對面牢房,幾名年輕女子抓著牢房的柵欄,歉意的看著李諾,說道:「對不起公子,是我們連累你們了……」

  李諾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我也沒幹什麼,就是問了兩個問題,他們不能拿我怎麼樣的,大夏可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問問題也有罪……」

  ……

  秦州府衙,某處衙房之內。

  周明走進衙房,一名官員問道:「周大人,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明擺了擺手,說道:「一個好事之徒而已,已經處理了。」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用布條包著的東西,看外形應該是一把劍。

  回到自己的位置,掀開劍柄處的布條,他的眼中驀然出現了一道金光。

  徹底解開布條,周明表情怔住。

  這把劍的劍鞘和劍柄,通體金色,一看就是由黃金打造的,那人的路引上寫著,他家中是經商的,莫非是抓了一隻肥羊?

  在過路的行商身上收一點好處,對他們來說,是很尋常的事情。

  但奢侈到用這麼多黃金來打造劍鞘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很快他就眯起眼睛。

  這把劍的劍鞘不僅是黃金打造的,上面竟然還雕刻了五爪金龍,這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東西,確切的說,只有陛下才能用五爪金龍。

  難怪他要將此劍包起來。

  往小了說,這是逾制。

  往大了說,這是謀反!

  他是怎麼敢背著這把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府衙的?

  他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在意,立刻將此劍重新纏好,抱在懷中,來到另一處衙房。

  衙房之內,一名矮小圓潤的女子抱著秦州別駕的胳膊,用力搖了搖,說道:「爹,那幾個女人太可惡了,能不能判她們坐十年牢,我以後不想看到她們……」

  秦州別駕問道:「她們究竟怎麼你了?」

  女子跺了跺腳,說道:「我就是不想看到她們!」

  雖然她們沒有得罪她,但她每次出門,看到她們在那裡搔首弄姿,引得無數男子誇讚打賞,她就覺得心煩。


  秦州別駕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沒有犯什麼事情,不讓她們以後在街頭賣藝,已經足夠了,爹雖然是一州別駕,也不能為所欲為……」

  府衙本來是沒有權力要求別人不能在街頭賣藝的。

  這次幫女兒,也不過是權力的一次小小任性。

  若是做的再多,可就不是任性這麼簡單了,十年徒刑,不是府衙能夠決定的,必須上報刑部,刑部那裡可不好糊弄,一個不慎,可能會引火燒身。

  家族剛剛傳信,刑部侍郎李諾已經以監察御史的身份離開長安,前往各州巡查,他身負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哪怕是一州刺史都能當場處置,萬萬不能在這個關頭出岔子。

  這時,他看到法曹周明走了進來。

  周明是他在府衙的心腹之一,秦州別駕推開女兒的手,看向周明,問道:「何事?」

  周明諂媚的走上前,獻寶似的將那把劍呈上來,說道:「下官剛才得到了一件好東西,王大人看看……」

  他解開金劍上的布條,那矮小的圓潤女子看到此劍,愣了一下之後,立刻道:「這把劍好漂亮,爹,我想要!」

  當此劍的布條掀開的那一瞬,秦州別駕眼皮狂跳。

  當看清劍鞘上的五爪金龍時,他的額頭,開始有汗水滲出,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聲問道:「這,這把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周明笑著解釋道:「剛才有個人在外面敲鳴冤鼓,還敢質問下官,是依據哪條律法抓的那幾名女子,下官隨便找了個由頭,把他關到大牢了,這把劍就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此人膽大包天,竟敢打造五爪金龍劍……,大人,大人,你怎麼了,來人,王大人暈過去了,快去請大夫!」

  ……

  大牢之內。

  李諾正在和獄友們閒聊。

  「那年弟弟生病,爹娘把地和房子都賣了,也把我賣給了一個當官的人家當丫鬟,不過,我去老爺府上的第一天,老爺就因為貪污被朝廷抄家了,我們這些丫鬟下人也被遣散,需要自謀活路……」

  「我不敢回去,怕爹娘賣我第二次,起初在外面乞討,後來跟著一個雜耍班子,學了些吞劍翻跟頭的本事,那個雜耍班子解散以後,就和幾個小姐妹,自己在街頭賣藝了……」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別駕大人的小姐,早上剛剛擺攤,就被抓了進來,那位大人還說,以後不讓我們在街頭賣藝了……」

  那名漢子接著說道:「其實比起以前,現在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看病沒有那麼貴,聽說明年以後,秦州也和長安一樣,普通百姓連地稅都不用交了……」

  「你們年紀小,要是擱在以前,這大牢里哪個月不抬出去幾具屍體,現在朝廷查得嚴,他們不敢這麼幹了。」

  「總的來說,日子還是有盼頭的……」

  就在眾人討論之時,牢房內忽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很快的,一道道人影出現在牢門前,在眾人震驚和不知所措中,獄卒顫抖著打開了牢門,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雙手捧著一把金色的長劍,走進牢房,來到那名年輕人的身前,躬下身子,恭敬道:「秦州別駕,見過李大人!」

  李諾拿回尚方寶劍,並沒有回應秦州別駕,而是看向他身後的法曹,問道:「這位大人,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們抓了這幾位姑娘,不讓她們賣藝討生活,到底是依據的哪一條律法?」


  周明站在秦州別駕身後,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同樣的問題,由一個無名之輩,和由手持尚方寶劍的巡查御史問起來,意義截然不同。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額頭汗如雨下,最終一咬牙,指著秦州別駕,說道:「是別駕大人讓我這麼做的,下官冤枉啊!」

  秦州別駕勃然大怒,厲聲道:「一派胡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冤枉本官!」

  李諾看向秦州別駕,說道:「別駕先別動怒,本官還有一個問題問你,本官聽說,你在秦州城內開了一家青樓,可有此事?」

  這下輪到秦州別駕額頭冒汗了。

  朝廷明令禁止官員狎妓,可就算被抓到,也不過是罰銀自省,但官員經營青樓,是要被從重追究的,哪怕這間青樓不在他的名下,若是深究起來,他肯定難以撇清關係……

  ……

  秦州府衙門口,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在這裡,探頭探腦的向裡面張望。

  就在剛才,府衙發生了一件大事。

  今天早上,府衙抓了幾位街頭賣藝的姑娘,並且禁止她們以後繼續賣藝。

  一位年輕人只是因為幫她們打了幾句抱不平,也被周法曹一起抓進了大牢。

  但聽從大牢中放出來的兩位犯人說,這次周法曹和別駕捅了天大的簍子。

  那位被抓進大牢的年輕人,真實身份是朝廷的巡查御史。

  秦州別駕,整個秦州第二有權的官員,見了他,只有卑躬屈膝,點頭哈腰的份。

  就在剛才,周法曹已經被以濫用職權之名,當場拿下。

  就連別駕大人,也在接受調查。

  今日在家中休息的秦州刺史得知此事,也顧不得休息了,匆匆趕回府衙接待。

  百姓們對事件的進一步發展充滿了期待,這雖然不是巡查御史第一次來秦州,但卻是第一個查別駕這種級別官員的巡查御史。

  他們都很期待這件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和百姓的期待不同,秦州地方官員在得知此消息之後,心中都充滿惶恐。

  巡查御史,尚方寶劍。

  這幾個字只是聽起來,就讓人心驚膽戰。

  對於那些本身就心中有鬼的官員來說,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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