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開了門，童芳若得以進入牢里，這次她沒有等待，直接轉到那女子身前，而後就對上了一個頭頂。
女子低下了頭，根本不給看。
沉吟片刻，童芳若蹲下來：「你為何不敢與我直視？心虛還是……」
「誰不敢與你直視了？」
女子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紅點的臉。
到了這時，童芳若才發現李成鈞說的太表面了，那紅點已經將女子的五官都擠到一起，只餘下雙眼睛還能隱隱約約露出。
深深的看了幾眼，童芳若讚嘆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雖然一張臉毀了，可那雙眼睛的光彩卻沒有絲毫的損壞，宛若夜空的星子，明亮又好看，還是足以讓人失神的那一類。
微微一笑，童芳若將方才的讚嘆又說一遍：「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女子將臉埋在膝蓋中，許久後傳出悶悶的回答：「我的眼睛是最丑的。」
輕笑一聲，童芳若直接在女子身邊坐下，衣服的乾淨撐著地面十分骯髒。
女子原先沒動，等童芳若靠近時突然側邊移了一下。
這驟然拉開的距離讓童芳若有些愣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說：「我讓你很不舒服麼？」
女子的頭依舊埋在膝蓋中，仿佛對外界什麼事情都不關心。
這個女子，該不是有自閉症吧？
童芳若腦海里閃過這句話，索性自己往女子身邊挪，誰知她挪女子也跟著挪，明明沒有抬頭，卻是對側邊的情況十分清楚。
「方才的自我介紹想必你也聽到了，不知我有沒有榮幸知曉你的姓名？」
女子又往側邊挪了一下。
童芳若面不改色的繼續說：「畢竟成為朋友的起初，就是知曉對方的姓名，你覺得呢？」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沉默的女子終於動了一下，但她還是沒有抬頭，聲音悶悶地說：「我沒資格成為你的朋友。」
公主的女兒什麼身份，她一塊爛在地里的泥又是什麼身份？
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童芳若彎了眉眼：「人生來平等，何來的資格可言？倒是你，為何要一直低著頭？」
到了這時，童芳若已經忘了此行的來意，女子生來便該是抬頭挺胸的自信，低著頭是畏縮的。
半晌的寂靜後，女子抬起頭：「我很醜。」
紅點布了滿臉，越是厲害的地方就越腫，童芳若盯著看了片刻，伸手在女子臉上按了兩下。
「疼麼？」
女子愣住，沒等她回答，童芳若就有了答案：「不疼，但卻發癢，消下去是不是還有留下疤痕？」
隨著童芳若的話，女子的眼睛一點點睜大，她難掩激動地問：「你，您知道？」
童芳若神色複雜，不知該笑還是該無奈：「你這個只是單純的過敏。」
過敏分輕重，但基本的狀況還是相同的，起碼這個女子的情形，就讓她能判斷出結果。
「過敏是什麼？」
過敏是什麼？童芳若思索了下，用淺顯的話解釋：「就是你的身體對某種東西天生不適，就會生出些表面上的奇怪東西，在你身上就是這些紅腫。」
說輕不輕，但重又沒重到要命。
女子痴傻了一般，許久才呢喃出聲音：「所以說，這不是上天的懲罰？」
「上天的懲罰？」
重複著她話尾的幾個字，童芳若突然就明白了，再再女子，神色愈發複雜：「不是懲罰，只是單純的病症罷了，只要你能遠離讓你生病的東西就行。」
「只是這樣？」小說 .
女子的聲音幾近氣息，可童芳若還是聽到了，她重重點頭：「是的，只是這樣，不過你現在這樣，還是得先治好。」
治好後遠離，相同的情況就會減少了。
女子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滑落，哭的險些閉氣，不是懲罰，不是懲罰……
牢門外的幾個官差對視，這麼大段的對話下來，他們也明白了情況。
再看裡面，先前開門的官差開了口：「該出來了。」
童芳若看他一眼，起身問：「我能帶她離開麼？」
女子的情況，留在牢里恐怕不好。
官差露出歉意：「她是報案的人送來的，若是想帶走，也得報案的人來上過公堂才行，這是衙門的規矩。」
公審衙門可不是說進就進的，女子的事是因為程安廷，可該走的過程還是一個步驟都不能少。
童芳若知曉規矩的重要性，短暫的沉默後，她讓夥計去請李成鈞來。
「那我們就上公堂走一趟。」
轉過身，童芳若看著逐漸平息的女子，眼神微暗，方才的話下來，女子應該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希望能……
就在這時，她的思緒被打斷。
「我替你指出後面的人。」
童芳若微怔，凝重的神情逐漸舒展，走到女子身邊蹲下，用雙手捧起女子的臉。
被淚水盈滿的眼睛裡倒映著她，童芳若看了片刻，笑著問：「你喜歡胭脂水粉麼？跟我學著做如何？」
女子的眼睛，女子的言行，都讓童芳若升起一種要將她收下的衝動，如今邀請送出，童芳若看著女子，等著她的回答。
「陸丫。」
「陸雅？優雅的那個雅？」
女子愣了一下，想說不是這個字，可她覺得這個字一定很好聽，片刻後微微點頭：「對。」
以後就改成這個字吧。
童芳若彎了眉眼：「這是答應我了？」
「嗯。」
美顏閣，或許能成為她最後的歸宿。
李成鈞來的很快，他一到公審衙門就開了公堂，擊鼓聲傳遠，引了許多人圍觀，聽到說的是水乳套裝的事，一群人愈發來勁。
衙門縣令端坐在上方，驚堂木「啪」一聲拍下：「開堂——」
陸雅獨自跪在正中，李成鈞看眼童芳若，得到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走上前跪在陸雅側邊。
「堂下何人？」
「陸雅。」
「李成鈞。」
各自報了名字，縣令往下問：「你二人今日上這公堂，具體所為何事？」
陸雅抬頭：「因為民女誤會了。」
她的臉乍然出現，縣令被嚇了一跳：「你，你……何事誤會了？」
「民女聽歹人所言誤會了美顏閣，還將消息散開，害得美顏閣名聲掃地，所以民女要告那歹人？」
童芳若站在側邊，神色平靜至極，有陸雅的配合，這件事會很快解決。
「你又是何人？」
「回大人的話，草民就是美顏閣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