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位姑娘已經送走了。」
小桃帶著消息迴轉,看不見靠在軟榻上,望著地面一言不發的童芳若,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姑娘,您沒事吧?」
從思緒中回過神,童芳若對著小桃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
想到方才被請走的客人,小桃又往前走了一步:「姑娘,您不用如此強撐著。」
童芳若覺得好笑:「我怎麼就強撐著了。」
小桃在他面前蹲下,仰著頭認真地說:「因為姑娘在不高興。」
她在不高興?
童芳若眼神微閃,看著小桃的眼神里都帶了驚疑:「你,你怎就知曉我不高興?」
小桃伸手,放在童芳若的膝蓋上說:「因為姑娘的眼睛,告訴了奴婢答案。」
說到這裡,小桃略顯幾分沮喪的低下頭:「其實奴婢也知道自己不算聰明,很多地方都幫不了姑娘,不過奴婢還是想著,能在某些方面有用處。」
這不,她現在就能看出姑娘不高興了。
童芳若和她對視,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從心頭蔓延,忽而握住小桃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聲說:「沒什麼高興不高興,一點小事罷了,影響不到我的心情。」
小桃眨眨眼,看著童芳若的眼神里都是懷疑,姑娘真的像她話里說的一樣?
童芳若:「……」
她從沒覺得小桃如此難纏過。
不過另一方面,童芳若又震驚於小桃的敏銳,放在以往,她可是從未注意過這一點。
正說著話,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小廝走進來,稟報說:「宮裡來了位公公,說是請姑娘現在就進宮。」
童芳若皺眉,放開了小桃的手,看著小桃起身才問道:「那位公公可有說進宮何事?」
小廝搖頭:「那位公公只說宮裡請您過去,並未說什麼事。」
聽到這裡,童芳若心頭莫名有些不安,好似這一次進宮,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一樣。
因著不安,童芳若面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小桃說:「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分了個眼神過去,童芳若搖頭:「沒有不舒服。」
小桃面露擔憂,可是姑娘的表情卻不像是如此的。
然而有小廝在,小桃並不好將這句話說出,只能默默地看著童芳若。
作為被盯著的人,童芳若能理解小桃的擔憂,可同時也覺得無奈,便是不舒服,她一樣得進宮。
說的難聽點,在皇宮裡的貴人面前,她這個郡主根本就不夠看。
「準備馬車。」她對小廝說,「等下我便過去。」
「是。」
小廝退下,童芳若換了衣裳,帶著小桃直接出府。
太和宮。
「芳若見過皇奶奶,舅舅,惠妃娘娘。」
對著上方的人挨個兒見禮,童芳若聽到太后和皇帝的兩句免禮,才慢慢起身。
「幾日不見,芳若的神色好了不少。」
童芳若抬眼,笑著說:「皇奶奶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四目相對,太后笑著搖了搖頭:「哀家這神色,向來如此,沒有好與不好之時,坐下吧,都是一家人,坐下說話。」
看眼惠妃,童芳若嘴角的弧度加深,惠妃都和她成了一家人,真有意思。
壓下心中思緒,童芳若走到側邊坐下,而後就聽著太后與皇帝說宮裡的事,惠妃不時應和上一句,三人的對話充滿了對宮裡事務的一致。
惠妃的地位還挺高。
童芳若在心中默默想了一句,也難怪太子見著都有幾分忌憚,聽聞惠妃底下還有位皇子。
觀這模樣,太子的位置真的能坐穩?
心中疑慮生起,童芳若不著痕跡的看眼惠妃,卻不經意的與人對上了視線。
短暫的僵硬後,童芳若垂下眼眸,故作什麼都沒發生。
惠妃收回視線,眼中閃過輕視,一個從小被壓制的人,想與她斗,簡直是玩笑。
「皇上吶,臣妾聽聞再過兩日就要舉行拋繡球選夫,此乃大事,當日的防護可得做好呢。」
惠妃一臉心疼,皇帝心中熨帖,握住惠妃的手說:「近幾日禁衛軍一直在京城排查刺客,當日人再多也無事。」
惠妃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皇上的言語很有道理,可是那些大膽放肆的刺客拼了命可怎麼辦啊?」
皇帝還未言語,太后開口:「怎得,惠妃是想詛咒皇帝?」
此話一出,惠妃驚慌起身:「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擔心皇上,並無他意,若話中說錯了,還請太后娘娘莫要介意。」
她往下一伏,額頭抵著地面,將恭敬的態度擺的明明白白。
太后微眯眼睛:「惠妃此言,倒成了哀家對你步步緊逼了。」
「太后娘娘息怒,臣妾絕無此意。」
「哀家觀你就是這個意思。」太后砸了茶盞,「砰」的一聲落下,茶盞的碎片並著茶水濺了滿地。
惠妃尖叫一聲往後縮,皇帝瞬間站起,護著她說:「母后為何如此大的火氣,惠妃不過是說了句話,又無惡意,您怎能如此……」
太后拍著扶手起身,指著地上的惠妃說:「前朝的事,哪是她一個後宮的妃子可以議論的,芳若選夫,她個外人憑什麼插嘴?」
外人。
一轉眼的功夫,一家人就成了外人。
童芳若微微垂眼,慢慢起身站到一邊,太后的態度,可真是變化萬千。
太后與皇帝爭執起來,惠妃跪在地上,手裡攥著帕子哭哭啼啼。
繞是童芳若不在意,也被惠妃像是沒有頭的眼淚弄得頭疼,更別提「弄哭」她的太后。
「閉嘴!」
太后嚴厲的呵斥剛落下,皇帝便走上前,直接扶起了地上的惠妃。
「母后,朕不知母后今日受了什麼刺激,但惠妃是無辜的,還請母后不要無辜牽連,起來,朕帶你走。」
「可是,可是……」
惠妃露出為難,可腳下卻還是順著皇帝的力度往外走。
太后皺眉:「給哀家站住。」
皇帝停下卻未回頭:「母后還有什麼要說的?」
「你問哀家有什麼要說的?她惠妃是有多矜貴,哀家連句訓斥都不行?」
「若是講理的,朕當然不說什麼,可母后的訓斥,根本就是無理的,走。」
這一次皇帝沒有停,太后也沒再開口。
童芳若安靜的站著,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太后站了片刻,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放肆,放肆……」
「皇奶奶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