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無人說話，童芳若開口：「皇奶奶請息怒。」
六個字落下，太后看過去，心口急速起伏了幾下，又不知想到什麼，在童芳若的注視中，神色慢慢變好。
「方才讓芳若看熱鬧了，哀家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說不定到了哪日就沒命了。」
太后捶打著自己的心口，童芳若抿嘴，走過去扶住她：「皇奶奶可不能這麼說，皇奶奶定是能夠長命百歲的。」
扶著太后坐下，童芳若轉過頭：「換一杯新的茶水來。」
「是。」
守在一邊的宮女退下，童芳若後退兩步，對著太后笑道：「皇奶奶，您身體好著呢。」
她一句都不提方才的事情，只關心太后身體，如此舉止，太后心裡喜悅了幾分。
「偌大的皇宮，也就你能這麼盼著哀家了。」
宮女端來新的茶盞，童芳若接過，恭敬的遞到太后手中：「皇奶奶，喝茶。」
「好。」
太后揭開蓋子，喝了幾口放下：「說起來，最近京城裡的事不少，沒讓你受影響吧？」
「沒有。」嘴角扯起，童芳若說，「芳若的生意，很好。」
說話時，她微微低頭，做出一副為難強撐的模樣。
太后盯著她看了幾眼，嘆息道：「別人都道貴人的日子好過，卻沒想過，便是貴人也有身不由己之時，芳若莫要在意，待選好了夫婿，你就不會如此勞累了。」
就怕選好了夫婿，她會更勞累。
童芳若在心中默默回了句，面上卻帶著幾分期盼：「芳若也很想過輕鬆的日子，謝謝皇奶奶為芳若著想。」
太后露出笑意：「你能如此想，哀家就高興了。
羞赧的一笑，童芳若低下頭不再言語，也是因此，太后完全沒看到她低下頭後變冷的神色。
童芳若確定了，方才對惠妃的斥責，與皇帝的爭執，都是太后演給她看的。
真有意思。
童芳若心想，整個成國最尊貴的倆人，不去琢磨國事以及別的，反而在她的婚事上緊追不放。
為什麼呢？而且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疑問從心頭升起，童芳若眼底的笑意更深，和太后說話時的語氣里又添了幾分親昵。
太后面上又添了幾分滿意：「還是芳若講理，來，到哀家身邊坐著。」
「是。」
順勢過去坐下，童芳若看向太后眼中皆是依賴。
「皇奶奶，後日就是繡球選夫的日子，您出宮嗎？」
太后眼底的笑意加深：「怎麼，芳若想讓哀家過去？」
童芳若抿嘴一笑，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低下頭。
見狀，太后握住她的手：「放心，既然哀家的芳若開了口，那哀家定然會去的。」
得到滿意回答的童芳若彎了眉眼，伏下身子趴在太后的膝蓋上，小女兒家的模樣盡顯。
半個時辰後，太后說一句乏了，童芳若當即告退離去，走出宮門的那一瞬間，她嗤笑一聲，而後將情緒都掩藏在心底。
時間轉過，到了繡球選夫的當日，皇帝為了將這件事弄大，直接選擇了味鮮樓附近的樓口。
搭起高台上只有幾張椅子，因著皇帝和太后出行，禁衛軍將四周圍的很緊。
童芳若穿著一身白衣，面無表情的站在太后身後，高台下很多百姓圍著，皆是滿臉興奮。
「哎呀，哪位是雲容郡主啊？」
「太后身後那位，天吶，長的著實不錯啊，不過這麼好看的人，為何要弄個繡球選夫啊？」
「可不是麼，京城那麼多達官貴人，便是私下議親，都比這個舉止來的好啊？」
「嘖嘖嘖，我看吶，雲容郡主並不如外面傳的那麼受寵，不過也是，一個郡主罷了，如何能比得上宮裡正兒八經的皇子和公主呢？」
壓低了聲音的議論里各種內容都有，太后與皇帝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悅凝重。
「當——」
鑼鼓的聲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靜，一個官員走上前：「今皇上開恩……特拋繡球選夫……」
一大串話中，童芳若只聽到了開頭和臨近結尾的幾個字，小桃在她後面站著，眼眶裡禁不住泛起淚花。
今日這繡球選夫，瞧著就像是個笑話。
童芳若余光中看到小桃的模樣，不著痕跡的挪動些步伐，將小桃擋在身後。
正巧皇帝上前說話，她壓低聲音說：「繃住你的表情，莫要讓你的神情成為別人的把柄。」
小桃嗯了聲，低頭遮掩自己的表情。
一顆紅色的繡球被宮人送到童芳若手中，她摸了兩下，放眼望去，皆是盯著她手中繡球的眼神。
思及已經離京的程安廷，童芳若心中嗤笑，還說建功立業呢，一個繡球選夫出來，她就和程安廷沒關係了。
今日不知為何，太子竟然沒有露面，如此的話……
「郡主殿下，請往前面走。」
一個宮人開口提醒。
看他一眼，童芳若走到高台邊緣，視線落下，男子伸出的手以及臉上的欣喜若狂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郡主殿下，還愣著作甚？快點將繡球拋下來啊！」
「就是就是，郡主殿下快將繡球拋下來……」
催促聲一片，童芳若微微勾起嘴角，雙手捧著繡球伸出高台圍欄的範圍。
只瞬間，底下的人群就陷入了寂靜，有意的人全都盯著繡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時間慢慢過去，童芳若鬆開手指，眼看著繡球就要落下，忽而陣陣破空聲傳來。
「有刺客，護駕……」
「護駕護駕……」
連聲的叫嚷里，禁衛軍湧上高台，慘叫聲起，高台下陷入混亂。
血腥味散開，童芳若攥緊了繡球，被衝過來的小桃拉著跑。
「姑娘快走，好多箭矢，好多箭矢啊。」
被小桃拉著避開禁衛軍，童芳若一個不察，手上的繡球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跑來跑去的禁衛軍給踢得沒了蹤影。
高台下人群涌動，逃離的速度也受到了影響。
「小桃，往巷子裡跑。」
童芳若推開一個撞過來的人，鬆開和小桃交握的手，扶住一個快要被擠摔的老人。
「老人家，順著人流走，站穩了才安全。」
一個回身，童芳若發現小桃沒了蹤影，而她被人群裹挾著，不得不跟著往前跑。
「保護皇上……」
禁衛軍的聲音依舊清晰，童芳若扭頭去看，就見高台上的禁衛軍已經與冒出的黑衣人打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