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歸寧!賢妻,莫害我!
眾所周知,老丈人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
特別是當這種生物以複數的形式出現,而你又想一碗水端平的時候,其麻煩程度則會呈幾何級攀升。
所以別總是以為國公爺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有多麼快樂。
事實上國公爺——很難的。
……
天色將明的寢臥,韓紹居高臨下。
「可服了?」
剛從雲端墜落的大娘子眼神渙散、神思迷離,卻依舊執拗地撇開螓首,表示不服。
如此冥頑不靈、忤逆虎威,簡直是不知死活!
韓紹正要繼續,卻被身邊另一道略顯暗啞的溫婉聲音阻攔。
「阿姊既已敗陣,夫君何必咄咄逼人?」
「不若得饒人處且饒人,如何?」
韓紹聞言,差點被氣笑了。
明明這兩日來是她們在給自己上眼藥,怎麼自己這稍稍反擊教訓一二,就是咄咄逼人了?
果然這女人天生兩張嘴,上下都是道,怎麼說都是理!
而面對姜婉的好心解自己於『危難』,某位大娘子卻是不領情。
「婉娘莫要胡說,我……我何時敗陣?又何須向這惡徒討饒?」
好吧,要論嘴硬她公孫辛夷說第一,姜婉確實只能甘拜下風。
望著身邊某人氣息紊亂、鬢髮沾濕的狼狽模樣,姜婉撇撇嘴,懶得再自討沒趣。
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不得還樂在其中呢!
而她就不行了,雖說憑藉那一日的機緣她修為反過來高過公孫辛夷一境。
可這作筏的肉身,卻是比不過她兵家多年打磨的不朽金身。
昨晚被那一番折騰,此刻卻是有些熬不住了。
還是抓緊時間休憩一會兒,免得待會兒早間回去娘家,沒由來被嬸娘一頓嘲笑。
只是就在姜婉準備默不作聲躲到角落裡休養生息的時候,卻被一隻大手捉了個正著。
而後便聽到耳邊某道陰惻惻的聲音,惡狠狠道。
「既然你心疼你這阿姊,不若你代她受罰如何?」
姜婉一聲驚呼,剛想說她才不要,又怎麼來得及?
最後千言萬語,卻只能化作抑制不住的淺吟低唱,經久不息。
直到外間傳來女侍頗為焦急的聲音。
「君上、夫人,時間不早了,再不……再不起身,就要耽誤今日的行程了。」
一眾在外值守的女侍,幾次要入內伺候起身,卻被裡面傳來的動靜給堵了回來。
若換做尋常日子,一眾女侍或許只會面色暈紅地跟著幻想一陣,而後默不作聲地靜靜等待裡間的風平浪靜。
可今日不行啊!
新婦歸寧的日子,早就已經定好了。
想必這個時候,不論是將軍府還是姜府,都已經早早等待。
再耽誤下去,可就要鬧笑話了!
「完了——」
被女侍聲音驚醒過來的公孫辛夷,一眼看到寢臥外已然大亮的天光,頓時花容失色。
再轉眼看到身邊四仰八叉的某人,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恨恨不平之下,直接就給了一腳。
「混蛋!都怪你!」
這力道、架勢,當真有幾分大娘子的昔日風采。
只可惜某人早已皮糙肉厚,輕抬眼皮瞥了一眼那隻不著羅襪的粉嫩玉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奇怪為什麼對方明明如此生氣,還要獎勵自己。
再看另一邊同樣有些慌亂的姜婉,韓紹笑著安撫道。
「急什麼?時間不是還夠嗎?」
「再說了,讓他們等上一會兒也不打緊。」
不打緊?
合著你老臉皮厚,咱們姊妹就要跟著你一起丟臉?
這一次就連對他百般縱容的姜婉也是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一陣手忙腳亂的身披輕紗後,女侍們甚至顧不得韓紹平日裡的禁令,趕忙魚貫著進入裡間伺候她們沐浴、打理。
等到一切忙完之後,卻見韓紹已經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那裡等候她們了。
看著這轉眼間便恢復了衣冠楚楚模樣的韓紹,兩女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其中公孫辛夷甚至不放心地上前在他身上輕嗅了一陣。
沒辦法,一夜的抵死糾纏,彼此身上混合的氣息太過濃郁,若是讓人察覺出端倪,當真是……不要做人了!
「你沐浴了沒有?」
面對公孫辛夷一臉不信任的神色,韓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都已經是修士,祛除些許痕跡、氣息,還用沐浴?
那這修行,豈不是白修了?
「洗了。」
說完,見公孫辛夷猶自不信,韓紹急了。
「真洗了。」
事實上他還真洗了。
雖然過程短了些、速度快了些,但男人不都這樣?
好在這時,姜婉替他解圍道。
「他洗沐……一向很快。」
以前的『紹哥兒』謹記男女大妨,從小就對她戒備頗深。
但從草原回來後,倒是似乎想開了。
故而姜婉對此還是有些了解的。
公孫辛夷這才放下心來,心道『洗過就好……』
可隨即她便意識到有些不對。
「等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姜婉神色一滯,然後語帶安慰道。
「阿姊,其實不用太在意這些細節……」
難得糊塗,糊塗難得。
畢竟要想生活過得去,總得——
……
鎮遼將軍府。
或許是出門前,無意中傷害公孫辛夷的緣故,這次姜婉選擇暫退了一步。
讓韓紹先去了將軍府。
對此公孫辛夷心頭那口鬱氣消解了不少的同時,在想到姜婉一個人在將軍府外孤獨等候,頓時有些於心不忍。
正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卻聽韓紹輕笑道。
「一起進去吧。」
一起?
這話一出,不止姜婉愣住了,公孫辛夷也是覺得不妥。
畢竟這又不是寢臥私室,可以任由某人胡鬧。
真要是鬧出笑話來,世人側目,姜婉又要如何做人?
而這時,韓紹已經笑著道。
「為夫另一位岳父,不也在將軍府?」
和韓紹在冠軍城那邊的府邸一樣,鎮遼將軍府也分前衙、內院。
公孫度居家內院,前衙則用來理事之用。
而李文靜作為鎮遼長史,眼下居於前衙,也很合理不是?
對此,公孫辛夷不禁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早就有妥善安排,為何不早說?」
要知道這兩天她一直為這事暗自糾結,既擔心壞了父親的顏面,又怕讓好不容易有所緩和的姊妹情意重新冷淡。
誰知道這人早就心有定計,卻一直不說。
平白讓她擔了老大的心思。
當真是惱人!
面對這婆娘的埋怨,韓紹也是冤枉得很。
你以為說動那頭笑面虎、老狐狸,『寄人籬下』就很容易?
他可是捏著鼻子,做出了一番許諾才讓其鬆口的好吧!
倒是姜婉似是猜到了什麼,目光綻放出柔情蜜意。
「夫君辛苦了。」
辛苦倒是談不上。
「你我夫妻三人,既已結髮合卺,便是並蒂一體,如何說得上這二字?」
聽到韓紹這話,兩女心中有如春風拂過,遍生暖意。
可韓紹隨後便話鋒一轉。
「不過若當真憐惜你們家夫君……」
瞬間意識到某人險噁心思的兩女,霎時霞飛雙頰,而後齊齊輕啐了他一口。
「想都別想!」
「都說好了是最後一次的!」
最後一次?
我說過這話?
韓紹陷入了沉思。
不過這不重要。
有一有二,就有三。
時間長了或許就會習慣成自然了……
……
入得將軍府前衙。
早已等候多時的李文靜,面上沒有絲毫不耐。
那處平日裡處理政務的院落,更很是收拾了一番,竟有了幾分居家氣息。
「來了?」
笑面虎慈眉善目,絲毫沒有半點外面傳言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怕模樣。
讓隨行女侍將準備好的回門之禮奉上,韓紹恭恭敬敬上前行禮。
「小婿拜見岳父!」
沒辦法,禮法大過天。
假父,也是父。
假岳父,也是岳父。
「好!好!賢婿快快請起!」
李文靜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已經全然消失不見。
特別是在看到眉眼已開作婦人妝的姜婉,上前行禮。
「女兒拜見父親。」
笑聲不斷的李文靜,口中的『好』字就沒有停過。
好!好女兒啊!
不但天資卓越,承襲為父畢生衣缽!
更替為父誆……咳——尋來如此良婿!
也不枉老夫在這幽州苦寒之地修這百年治世功德!
李文靜心中感慨。
在拉著韓紹稍稍坐了片刻後,便沒有久留於他。
「時間也不早了,婉娘先在為父這裡待著,你去內苑吧。」
對於李文靜的體諒,韓紹真誠作謝。
事實上,姜婉在他這裡也只是暫待。
稍後等韓紹過了公孫度那一關,還是得去往自己真正的娘家完成回門歸寧的流程。
等到出了李文靜這處,只在去往將軍府內苑必經之路等待了片刻的公孫辛夷,一臉訝異。
「這麼快?」
韓紹笑著牽起她的手,並肩前行。
「總不好讓你等待太久。」
其實他跟李文靜暫時也沒什麼好聊的。
就算要聊也繞不開公孫度這個媒介,否則就意味著他韓紹已經做好了直面稷下學宮那個龐然大物的準備了。
但他暫時還沒有。
對此李文靜也是心知肚明。
故而彼此一直刻意保持著某種默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公孫辛夷不懂這些,她只是單純的感動。
竟就這麼相信了某人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
甚至主動替韓紹愧疚道。
「卻是委屈了婉娘了。」
韓紹聞言,頓時心中一定。
你能這麼想,為夫很高興。
待會兒一定要幫我應付你爹娘,好教為夫能夠儘早脫身,趕往下一家啊!
……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將軍府內苑。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公孫度,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埋怨。
韓紹一臉尷尬,趕忙告罪。
倒是早已活得通透的公孫夫人在見到韓紹的支支吾吾後,轉而再瞥見公孫辛夷面上一閃而逝的酡紅,頓時心領神會地打斷道。
「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為了看你的那張冷臉?」
夫人你要不要聽你說什麼?
老夫這鎮遼城再大,左右也不過幾步的距離。
哪來的好不容易?
公孫度張口欲要反駁,可這時公孫夫人已經瞪了他一眼,哼哼道。
「哼!就知道在小輩面前耍威風!也不想想你當年去我家時——」
好漢不提當年勇——
額,不對!
那不是我的來時路,是我的黑歷史……
一瞬間被這話鎮住的公孫度,一張冷峻麵皮微微漲紅。
好在公孫夫人適時住口,沒有徹底將當年的舊帳翻出來,這才讓公孫度暗自鬆了一口氣。
帶著幾分懼意用餘光瞄了自家夫人一眼,見公孫夫人笑盈盈地將自己那好女婿迎進門去,公孫度只冷哼一聲,終是沒敢再說什麼。
一番應有的禮節過後,時間已經臨近午時。
依舊臉色不大好的公孫度,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吩咐道。
「用飯。」
這是為了節約時間,方便韓紹趕往下一家。
你看,岳父還是寵我的。
韓紹呵呵一笑,也不客氣。
當即便在早已準備好的席間坐下。
只是公孫辛夷卻沒有與他同坐,而是被他那岳母拉著並坐一座。
母女倆看似未曾開口,可實際上明顯在通過神念交匯,不斷說著悄悄話。
見公孫辛夷時而粉面微紅、時而螓首低垂、時而左顧右盼,最後竟將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自己,韓紹瞬間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新女婿模樣。
開什麼玩笑?
沒見他那好岳父何等英雄人物,這麼多年不也被治理得服服帖帖?
這個時候我湊上去,與送死何異?
總之一句話,賢妻,莫害我!
正如坐針氈之際,公孫度忽然道了一句。
「為父聽說你的秘書閣新近增補了一名秘書郎?」
韓紹那秘書閣是個什麼存在,公孫度當然知道。
增補一人,不是小事。
有此發問,也是正常。
韓紹也不意外公孫度這麼快就知道,畢竟這本就是他的刻意為之。
見韓紹點頭,公孫度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道。
「既然要選武人,為什麼不從鎮遼軍中選?」
其實公孫度真正想說的是——
為什麼讓一個毫無根基、底細不明的外人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他看來,哪怕韓紹信不過那些鎮遼老將,李靖也明顯比那什麼曹武更合適。
韓紹聞言,稍稍沉吟了一陣。
而後搖頭笑道。
「只是先試試看,成與不成還兩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