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先軍!教女!婉娘的靠山!
韓紹用曹武入閣的確是臨時起意。
畢竟塗山老祖將曹武帶回來的時候,也沒提前跟他打聲招呼不是?
不過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有些人或許真的生來就有氣運在身,他曹武正巧趕在韓紹需要這麼一個人的時候出現,用上一用倒也無妨。
至於說,按公孫度所想直接從鎮遼諸將、或者李靖等人中選一人入閣,韓紹也曾考慮過。
比如齊朔。
只是在幾經思量後,韓紹還是放棄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文吏一系的力量太弱了。
就算這半年來,隨著韓紹南下鎮遼,冠軍城已經與鎮遼城開始了事實上的合流。
文吏一系在某種程度上有了鎮遼長史李文靜這尊笑面虎作為倚仗,可謂力量大增。
可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事實上,無論鎮遼還是冠軍跟這天下的大多數地方都是不一樣的。
當初李文靜與公孫度以鎮遼將軍府為核心構建的這一套體系,說白了就只有兩個字——先軍!
一切皆以軍事為先!
在這套先軍體系之下,負責處理政務、民事的文吏,說難聽一點,也只不過是為了方便調用財賦、資糧,用以養軍的輔助工具罷了。
有此前提,那些文吏想要進取、獲得更多的話語權又怎麼可能?
就算韓紹有心想要給他們松鬆綁,多分潤一些話語權,以此平衡文武,也不能急於一時。
只能徐徐圖之。
而曹武這個人本就是武人出身,天然與軍伍廝殺漢親近,自在情理之中。
但其本身又無根基,修為實力也是平平無奇。
讓他入閣,雖同樣會引起一定的波瀾,卻不至於對文吏一系產生實際上的碾壓,以致於徹底喪失銳意與心氣,從此再也不敢與武人爭鋒。
而韓紹心中這些想法與謀算,此時也沒有在公孫度面前有絲毫隱瞞,盡數闡述了個明明白白。
如此坦然的態度,頓時讓公孫度松解,眼神欣慰。
只是緊接著他便重新皺起眉頭。
「賢婿如此苦心積慮地培植那些文士,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到反噬?」
文士為官為吏,天生比武人精於算計、謀劃。
一旦將來勢力強大到能跟武人扳手腕的地步,必然會引發文武相爭,繼而陷入內耗。
別忘了他們兵家武人當初是怎麼被戕害,並且掃出神都的!
不得不說,公孫度的擔心並非不無道理。
對文士的戒備與抗拒,也並非空穴來風。
只是他忘了,他這位好賢婿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兵家武人,想要的也不只是單純做一個守著幽北一畝三分地的割據軍閥。
韓紹是一個上位者,是君!
為君,只需要居高臨下地俯瞰下方,做一個合格的裁判者與平衡者。
而平衡,就是【權】之一字的真正由來!
所以他是不可能永遠站在某一方立場的。
哪怕他韓紹一直都以兵家武人自居……
只是這些話,韓紹卻是不會跟公孫度明言了。
「岳父難道對小婿沒信心?」
「有小婿在,誰還能翻了天去?」
韓紹說這話的時候,神態自負,目光睥睨。
若是旁人看來定會不喜,可卻正對了公孫度的脾性。
因為他本就心性孤高自傲。
此刻見自己這好女婿信心十足的樣子,漸漸放下心來的同時,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好,你有如此自信,為父很高興!」
說著,又是自嘲一笑。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為父既已經說了將一切交給你,以後你就放手去做!」
「為父也懶得操這個心了,等到將來遇到難處,再來尋為父。」
毫無疑問,在韓紹眼中,公孫度無疑是天底下最好的岳父。
除了偶爾臉臭一點,沒毛病!
心中頗為感慨之下,韓紹哈哈一笑。
「岳父這話倒是多慮了。」
「相識這麼久了,岳父難道還不知道你這女婿的性子?」
「真要是遇到麻煩,岳父就算是想躲,定是也躲不開的!」
聽到韓紹這句玩笑話,向來不苟言笑的公孫度也是莞爾地笑罵了一聲。
「你這憊懶猢猻!為父怎麼就招惹你這麻煩精!」
這一刻的父慈子孝,可謂與先前入門時的冷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旁正與公孫辛夷暗自私語的公孫夫人見狀,雖說丈母娘看女婿也是越看越歡喜,可在轉而瞥了一眼自己這遺傳她爹一身『傻氣』的好女兒後,不禁眉頭微微蹙起。
女婿手段如此高明,日後自己這傻女兒豈不被欺負死?
不行!
公孫夫人心中一動,頓時生出幾分迫切。
「乖囡,這幾日就不著急回去了,先在家中待上幾日。」
聽到母親這話,公孫辛夷心中老大的不情願。
畢竟今日自打進門,母親就追著自己問那些令人難以啟齒的話,若是再在家裡待上幾日,豈不是日日遭受折磨?
除此之外,她這新婚燕爾,正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自家夫家身邊的時候,又哪裡捨得分開?
不過她很快便尋到了藉口。
「母親,不是女兒不想待在家裡,以盡孝道,只是……」
公孫辛夷說到這裡,語氣苦楚,極為為難。
「只是母親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家中當家主母可不只是女兒一個,若是女兒不在家中,讓隔壁日日捷足,回頭怕是——」
不可否認,公孫辛夷尋的這個理由十分充足。
只是公孫夫人是什麼人?
常人心有七竅已是絕頂,她起碼開了九竅!
更何況知女莫若母,自己這憨傻女兒撅撅屁股,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瞧瞧這一口一個『我家』!
當真是女生外向!
『這才嫁過去幾日啊!』
公孫夫人恨恨不平地瞪了公孫辛夷一眼,然後沒好氣道。
「不差這幾日!」
說著,見公孫辛夷還想說什麼,公孫夫人氣惱道。
「你以為母親願意留你這蛆了心孽障在家?」
「還不是為了你?」
好嘛,剛剛還乖囡,現在就蛆了心的孽障了。
公孫辛夷暗自撇撇嘴,更覺這娘家著實難待,還是自己那小家溫馨。
正欲忤逆一把堅持己見,卻聽公孫夫人嘆息道。
「安心在家中待上幾日,母親我將畢生治家心得傳授於你,至於你能學得幾分,就看你的悟性與造化了。」
若治家也分道與術。
公孫夫人這一身治家神通便早已超脫了『術』的範疇,幾近於道。
公孫辛夷不說盡數承襲其衣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凡能得一二傳承,也足以『自保』了。
聽到母親這話的公孫辛夷,眸光陡然一亮。
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也是話鋒一轉。
「其實女兒一想到出嫁之後,時常見不到母親,不能在母親跟前盡孝,也是心中難過。」
「既如此,那便在家中待上幾日吧。」
如斯嘴臉,公孫夫人心下愕然。
『這還是我那一根筋的好女兒嗎?』
在目光落在席間自己那女婿身上後,公孫夫人這才冷笑出聲。
「我家乖囡還真是嫁對了人,當真是越來越有夫妻相。」
正與公孫度觥籌交錯的韓紹,面對自家岳母突如其來的問候,不禁一臉懵。
不是,您這一副『我帶壞您女兒』的表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好不容易熬到這場家宴結束,著急趕往姜府的韓紹,隨意尋了個藉口便準備開溜。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並沒有忘了公孫辛夷。
「木蘭且在家裡待上一會兒,替我在二老面前儘儘孝心,午後我便來接你。」
只是他這話剛說完,便被公孫夫人打斷。
「不著急,還是讓木蘭在家裡待上幾日吧。」
「她新為人婦,總不好太過辛勞,正好在家裡將養些時日。」
額——
話說,江南趙氏不是禮學傳家嗎?
怎麼自己這岳母說話這麼彪悍?
韓紹聞言,一腦袋黑線,頓時有些招架不住,趕忙將目光望向一旁同樣有些尷尬的公孫辛夷。
想到剛剛席間自家婆娘不時投來的求救目光,韓紹心中一橫,當即準備硬氣一把。
可沒想到公孫辛夷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夫君放心,妾在家中待上幾日就歸家,不會耽誤太久的。」
對於公孫辛夷的一反常態,韓紹本能地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
看公孫辛夷這副昂首顧盼的表情,大有『待我歸來,定教你如何如何』的意思。
韓紹心下汗顏,可既然公孫辛夷都這麼說了,他也沒有理由強求。
甚至還得擠出笑臉,讓公孫辛夷一定好好代他侍奉二老。
最後才強壓心中的忐忑不安,孤零零地出了將軍府內苑。
……
韓紹去往前衙接姜婉時,李文靜亦在堂中。
只見這笑面虎目光慈和地看著姜婉,仿佛眼前真是他李文靜的掌上明珠一般。
甚至就連姜婉翻看典籍的書案前,那盞茶都是他親自煮的。
「怎可勞駕岳父親自動手?若讓外人見了,豈非不孝?」
見來人語氣埋怨,李文靜小眼驟然一瞪,那一瞬間的虎威泄露,著實有些駭人。
等意識到是韓紹的時候,又霎時收斂,眯眼一笑。
「你怎麼走路也沒個聲。」
韓紹如今的氣息越來圓滿了,甚至就連重新恢復了八境修為的李文靜也有些看不透了。
這般看似玩笑的說了一句,李文靜轉而便無所謂地擺擺手道。
「無妨,一盞茶而已,為父樂意,其他人管不著!」
說著,頗為霸道道。
「況且……有老夫在,誰敢妄自非議我家婉娘?」
韓紹一時愕然,隨即失笑。
「岳父這般模樣,若以後婉娘受了委屈,小婿怕是要遭罪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可這老貨卻是臉色陡然一正,竟是點頭道。
「你明白就好。」
「就算為父這個岳父治不了你,婉娘她還有她七十一位師伯,還有她師祖在……」
說著,李文靜忽然咧嘴一笑道。
「先前你大婚,為父在無崖山外叩了幾個頭。」
「本想替你們大婚漲漲臉面,可惜老師說時機未至。」
「不過老師親口說了,他很喜歡婉娘這孩子……」
那位儒家至人性情疏狂,見眾生如見芻狗。
就算是他這個外人眼中最喜愛的關門弟子,也從未得到過這般認可。
可見這句話的分量。
聽聞這話的韓紹面色一滯,眼神變幻了幾瞬,而後呵呵一笑道。
「合著小婿家中,最後竟是我家婉娘靠山最大!」
說起來,韓紹那內宅私院看似不大,實則藏龍臥虎。
幾乎個個都是大有來頭。
可誰又能想到呢?
最後竟是出身最低的姜婉後來者居上,力壓群雌!
見韓紹一臉『惹不起』的後怕表情,剛剛正在翻看著手中典籍的姜婉,忍不住埋怨地看了李文靜一眼。
「父親沒由來恐嚇我夫君作甚?」
「我家紹哥兒才不會欺負我!」
姜婉款款起身的姿儀充滿了書卷氣,已然是名副其實的儒家淑女。
而聽得她的嬌嗔埋怨,剛剛還昂首挺胸盡顯老岳父威儀的李文靜,頓時有如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
「為父沒有……為父這不是怕你受委屈麼?」
瞧瞧他這副語氣吞吐的小心模樣,哪還有外間傳言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樣子。
韓紹哈哈一笑。
而後面上儘是得意地帶著姜婉告辭離去。
獨留身後一臉頹喪的李文靜,在背後也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
不過大抵無非是『女生外向』『白疼了』之類的車軲轆話。
……
出了將軍府。
車輦悠悠往姜府駛去。
對韓紹對坐的姜婉,面上慣有的笑意漸漸淡去,轉而換上了幾分憂慮。
「夫君,稷下學宮那邊會不會……麻煩?」
韓紹聞言一愣,再看姜婉的臉色變幻,頓時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
所以在溫和一笑後,半安撫半開解道。
「放心,不是壞事。」
「更何況一切有為夫在呢,你怕什麼?」
說著,伸手牽起她那雙看似溫和實則有些微涼的玉手。
「以後對我那岳父不用那麼防備,依著本心就好。」
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太過小心翼翼了。
他如此,他的女人自然也是如此。
「別忘了那年我從草原回來時,跟你說過什麼。」
那一日,他與姜婉扶搖而上,俯瞰鎮遼城的人間煙火。
姜婉問,這是不是就是人間。
可他說要讓她見一見更大的人間。
男兒在世。
言必行,行必果。
被韓紹一言紓解了心中壓抑的姜婉,美眸閃動。
「紹哥兒,婉娘永遠信你的。」
正說話間,車輦已經臨近姜府。
只是尚未停下,便聽一道焦急的大嗓門。
「乖囡!快讓嬸娘看看,可受了欺負!」
好吧。
婉娘的靠山,一座接一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