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火球術毀滅世界
「……Dh』oine……你們竟能殺了她……你們竟敢殺了她……」
呼嘯的精神風暴掠過了一大片密林，猶如實質的風，令樹彎草伏。
僅剩的那個狂獵仿佛陷入了癲狂。
通曉語言的心靈感應中都夾雜著大量上古語，不斷傳遞著強烈的憤怒、恐懼、遺憾和悲傷。
「難不成只准艾恩·艾爾殺戮，不允許反抗嗎？」
獵魔人鄙夷地搖搖頭，從試劑袋中取出白蜂蜜。
「呼~」
飲盡魔藥，獵魔人渾身冒出一層淡紅色薄汗。
巨食屍鬼煎藥和暴風雪積攢的毒性降至最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希律律~」
剛剛趕來的男巫們受此影響，人仰馬嘶，不得不下馬迎戰。
各種顏色的魔法輝光在迷濛的煙霧中閃爍。
「那怪物發什麼瘋？誰殺了誰？」
「剛剛的戰鬥波動是怎麼回事，米格爾，你派其他人先來探路了？」
「我沒有。」米格爾皺著眉。
他從森尼那裡離開之後，就連忙前往各個法師塔召集人手了。
他肯定沒派人探路，但並不清楚森尼是否還派出了，利恩之外的其他人。
「但除了森尼，還有誰會不要命地，來尋狂獵的晦氣？」米格爾嘀咕道。
不對！是有的！
米格爾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想到，狂獵破壞天賦與技藝協會的「危險實驗物警戒倉庫」時，在場的男巫可不止他們派系的……
「有其他同僚想搶我們的東西，都小心一點！」
「什麼！」眾人驚呼。
有人急急忙忙地揮舞法杖吹散前方的煙塵，有人食指輕點令光球飛去。
看清營地內情況的剎那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穿著黑鐵盔甲的骷髏騎士，眼眶的枯骨中閃爍著森然鬼火。
它半蹲在無頭的同伴屍體前，將一個帶著頭盔，卻泥濘地看不清面容的頭靠近斷處，似乎想將其拼接起來。
而斷處還汩汩的湧出猩紅的血。
「它……它們竟然會流血？」男巫中有人呆呆地呢喃。
狂獵當然會流血，這是廢話。
不止那一天許多狂獵流出了鮮血，灑在班·阿德的大地上。
他們也正是依靠著那塊帶血的布條，以及魔源的古代石板法術，才能這麼快地追到這裡來。
但此刻無人糾正他，即便是威戈佛特茲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狂獵……竟然會死……
北方大陸，乃至整個世界，都堪稱最強大的古老魔源——亨·格迪米狄斯，都沒能留下一具屍體，任何一具。
這幾日，他們甚至一度懷疑，這些狂獵本質上其實是某種惡魔投到現世的投影，受創到一定程度，便會直接消失。
史詩里是有記載的，在人類剛掌握魔法藝術的那段歷史中，總有巫師會為了力量鋌而走險。
牧師和術士兄弟會的禁止目錄里，與喚魔術類似的無數法術都證明過這一點。
可現在，他們竟然看到了一具狂獵流著鮮血的無頭死屍。
等等！
狂獵不是骷髏嗎？
哪來的這麼多鮮血？
「米格爾，」有人咽了口口水，「你確定這是『我們』的同僚乾的嗎？」
米格爾不確定，所以他沒有說話。
但除了巫師，還有誰知道狂獵在這裡？
誰又能有能力，將他們斬首？
狂獵執著地拼接屍體，男巫思維混亂。
一時之間，不大的戰場上，竟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獵魔人看不懂的平靜。
「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打起來？」艾林匪夷所思。
被激怒的狂獵，被摧毀家園的巫師，這不該乾柴遇上烈火，擦槍就干？
他有些著急了，生怕狂獵和男巫們聊上，把他自己給暴露出來。
那可真就危險了。
幸好。
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當狂獵幾次嘗試都失敗之後，他握住了一根紅寶石法杖，並將地上的另一根琥珀法杖放入女性狂獵掌心……
這一舉動驚醒了男巫們。
「快趁現在攻擊，難不成我們巫師也要講騎士精神，讓他埋葬了同伴再打嗎？」一個男巫高呼。
男巫這才紛紛悚然驚魂，揮舞起手上的法杖開始念誦咒語。
可更快的還是狂獵。
被咒語和魔力波動驚動後，他面朝屍體輕聲說了一句話，然後不慌不忙地起身。
銀灰色差不多長一米三的法杖，指天畫了一個圓。
畫到半圓的時候，頂端的寶石亮起紅光，一顆人頭大小紅到發白的火球幾乎憑空出現。
「……Dh』oine……爾等皆需為她陪葬……」
狂獵冷冷說了一句。
火球燒灼空氣，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飛去。
「防禦！」米格爾大喊。
十二個男巫迅速結成了一個前七後五的陣型。
其實也不算陣型。
包括威戈佛特茲、以及那個發號施令的男巫在內的五個巫師，一動不動繼續吟唱法術。
七個面相都蒼老些的男巫向前一步，揮舞法杖、燃燒魔材、使用道具……
火球剛飛出，銘刻著繁雜符號和咒語的藍色屏障便迅速出現，合攏，模糊了巫師們的模樣。
「轟！」
火魔法屏障上爆炸出刺目的白光，極致的高溫令周圍的白樺樹迅速乾燥、枯黃、繼而熊熊燃燒。
藍色的光膜，符號和咒語閃爍著，搖搖晃晃，不過好歹是被擋住了。
這令屏障內頗感驚心動魄的男巫，都鬆了口氣。
隔著差不多二十米，艾林躲在石頭後面，甚至聽到了幾聲歡呼。
男巫們有備而來，格擋得輕輕鬆……嗯？
獵魔人猛地將扶著的石頭掰去一個角。
因前一個火球剛爆炸，濃煙中又飛射來一個……不……兩個火球……
不對！
一顆接一顆樸實無華的白熾火球，仿佛連珠彈從營地飛出，迅速向男巫們砸去。
「轟隆！！」
「轟隆！！」
……
巨大的藍色屏障搖搖晃晃，飛沙走石，草摧木折，空氣被加熱得幾乎要憑空爆燃。
距離主戰場二十米外的巨石上，都因這強烈的衝擊波和高溫一陣扭曲，出現了一張模糊的愕然人臉。
嚇得獵魔人迅速躲在了石頭後面，視線打量四周，尋找適合的藏身之處。
至於屏障內……
一個吟唱完法術的男巫，在刺眼的白光和劇烈的魔力震盪中，根本找不到目標，只能將好不容易吟唱出的閃電，向火球的飛來的方向釋放。
但閃電劈出屏障之後，卻直接被迎來的火球，像錘擊玻璃一般砸碎。
精心準備的強大法術，不堪一擊。
氣得那男巫驚恐地大罵：「米格爾！這就是你說的重傷！！！」
同樣遭遇的不止他一個。
釋放完成的五個法術中，只有一個從天而降的隕石術，減緩了火球的釋放速度。
「利恩是怎麼活下來的？」有男巫困惑，「就他那手粗淺的法術，也能從這樣的攻擊中逃出來，還是兩隻狂獵？」
威戈佛特茲的法術也沒能奏效。
當然這也可能因為魔源此刻心不在焉……
他的眼睛時不時隱晦地，向熊熊燃燒的樹林灌木間搜索。
米格爾卻沒有發現這一點，他甚至連回答其他男巫問題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接連不斷的火球，他早就取消了自己吟唱的法術。
棕褐鑲嵌黑曜石的法杖，射出一道白線，直連藍色的屏障，為前排眼睛和耳朵都開始流血的男巫分擔壓力。
但即便如此，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魔法防禦，此時卻像肥皂水吹出來的泡泡般，一戳即破。
說實話，即便有餘力回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不成利恩是狂獵放出來的誘餌？就為了將他們這些貪婪的人類吸引過來？」
「但地上的那隻狂獵又因何被斬首，也是誘餌？」
「有必要嗎？」
……
精神力迅速被抽取的暈眩，還有狂獵的迷惑行為，令他一向自豪的敏銳大腦仿佛一團鼻涕蟲。
周圍的呼喊、求救、警告和唾罵都像是隔了一層。
直到……
他聽見一聲異響。
「咔嚓~」
整個世界都在剎那間安靜了。
所有男巫愣了下，同時抬頭。
「咔嚓~」
又是一聲。
蔚藍的光膜出現一道道裂縫，從最頂端，一直向地面延伸。
「跑！！！」
米格爾驚恐地大喊。
就在這同時。
「咔嚓！」
魔法屏障瞬間破碎在半空中，連續兩顆火球直接砸中了前派中間的兩個蒼老男巫。
那兩個男巫來不及吭聲，個人的魔法防禦連輝光都沒有閃爍，就被瞬間氣化。
「轟隆隆——」
擊中目標的火球直接爆炸，前排其他的五個男巫僅僅只來得及抵擋半秒，狂暴的衝擊波炸飛了他們。
飛在半空中，就像布娃娃一樣，四分五裂。
然後血肉被燃燒成黑黢黢的焦炭，隨著炙熱的狂風四散飛去，不知所蹤。
男巫們的屏障破碎之後，狂獵的火球轟炸卻沒有結束。
「轟隆隆——」
一顆接著一顆，方向沒有絲毫改變，執拗地轟炸著同一個地方。
營地周圍已經沒有完好的植物了。
大火點燃了方圓數十米的森林，還在隨著核心溫度的升高，不斷向外擴散。
燎原之勢，已勢不可擋。
逼得獵魔人剛找到合適的藏身之地，就得繼續向外移動，最終在距離營地近百米，溪流邊上的窪地才停下。
即便跑了這麼遠。
白熾的火光依然將他從隱身中踢了出來。
「幸好，剛潛入營地，我就踹飛了他們的法杖。」
望著不遠處末世一般的景象，獵魔人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夜·色」失效，他只能用蜃珠進行偽裝。
幻術在燃燒樹木這樣動態強光的場景中，極難維持，破綻不小，且有微弱的法術波動。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得選，戰場雖然危險，但他不可能一直在百米外觀戰。
幸好男巫們的注意力都在狂獵身上，微弱的法術波動在這種元素狂躁的地方，也很不起眼。
只要藏得好一點，想必沒有男巫會發……
「砰！」
一大團重物從天而降，摔在他面前，打斷了他。
嚇了一跳的艾林循聲看過去。
那黑黢黢一團仿佛焦炭重物的上半邊，猛地睜開了一雙眼睛。
一個男巫！！！
未來得及用蜃珠隱身的艾林，心臟驟停。
焦炭的褐色瞳孔也從爆炸的恍惚中回神，聚焦在面前突然出現的獵魔人身上，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張大了嘴巴就要大喊。
一秒鐘。
魔力涌動，右手屈食指，掌心塞住了焦炭的嘴。
伊戈尼法印！
「唔……」
「焦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輕響。
炙熱的火焰，再一次傷害了他，燒毀了他的喉嚨，讓他來不及反抗，便順著被元素眷顧保護的很好的骨頭，上下分流。
瞬息之間。
焰流便從最近的鼻孔、耳朵和眼睛裡噴出，濺射在狼學派大師套上。
鮮紅的胸甲重新浮現起燃燒炭火般的紅色紋理。
不知姓名的男巫——應該還是高級男巫——徹底死了。
「呼~」
獵魔人收手，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確定這只是意外，而不是被什麼針對了，才長出一口氣。
然後連忙用蜃珠將自己偽裝。
想了想，他沒去動男巫身上已經分辨不請是肉體還是衣服的遺物，悄悄將屍體推進了溪水中，任他順流而下。
看著男巫的屍體，一遍下沉，一邊飄向黑暗，獵魔人忍不住自嘲：
「運氣可真好！」
「這麼大的地方，偏偏落在我面前。」
戰績+1。
「也不知道男巫還剩下多少人？」獵魔人心道，「這麼大的聲勢，要是男巫死絕了，我一個人該怎麼對付狂獵……」
「等等……」
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男巫死絕……
「威戈佛特茲不是也在這群男巫當中嗎？」
「他會不會也像剛剛那個男巫一樣，受了重傷？」
說實話，獵魔人有些心動了。
他並不是一個猶豫的人，即便威戈佛特茲出事的概率不大，不過心動了便該行動了。
他和威戈佛特茲之間，本質上說實話，還沒結什麼仇。
學徒們最終復原之後，不僅沒受到什麼永久性的損傷，他還白得一套價值不菲的解咒器具和一顆抵得上一條命的即時觸發寶石。
但威戈佛特茲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是一個適合做朋友的人。
事實上，他也沒有朋友。
為了力量和權力，在未來他背叛了他認識的所有人。
連全身心的愛他，為他奉獻一切，甚至最終為了保護他，被女巫們意外殺死的莉迪亞，對他而言或許都只是一個工具。
因此。
他的示好必然有某種目的。
他想從獵魔人身上獲取些什麼，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若是有機會能殺了他，即便會冒一些風險，那也是值得的。
「轟隆隆——」
營地的方向的爆炸聲忽然止歇，打斷了獵魔人的思路。
紅月如勾，高高在上。
湛藍的貓瞳倒映著的熊熊燃燒的森林，走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