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隱患
梅里泰莉賜予的神術，效果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蒂莎婭的火焰風暴消失之後，撲湧上來的食屍生物，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狠狠地摁了回去。
在閃爍的金光的利刃之下，食屍生物並不比一張紙更堅固。
皮膚、肌肉甚至是骨骼，都仿佛剛落在地上的雪，遇到了燒熔的刀劍，伴隨著滋滋作響的燒灼聲，被劈開，被斬斷，被砸碎。
人類與魔物的陣線接戰的剎那，數十隻食屍鬼便身首異處。
輕而易舉地甚至令前線的士兵們都愣神了瞬間，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熟悉又陌生武器。
這其中尤以狩魔軍的士兵為甚。
因為他們過去真的殺過食屍鬼，知道這種生物有多難纏。
它們皮膚比人類鞣製過的皮革還要堅韌，力量堪比人類優秀的騎士，速度甚至超過貴族們精心飼養的獵犬……
過去每一次遇到這種怪物的時候，狩魔軍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一旦大意就會死人。
這樣的情況還是一個月前，艾林的食屍生物油普及之後，才有了好轉。
可現在，伊安娜的神術釋放過後，殺死食屍鬼竟然不比殺一隻雞困難。
神術賜福的長劍能砍斷魔物的骨頭，原本致命的爪擊和撕咬，都不能在盔甲上留下一絲劃痕……
力量在變強，速度在變快，甚至就連舉著塔盾保護女術士的士卒們，都能用盾牌敲死幾隻漏網之魚。
「梅里泰莉在上啊！」
薩拉一劍將一頭食屍鬼一分為二，一手抹去臉上沾上的怪物鮮血，驚訝地看著周圍鬥志高漲的袍澤。
他第一次對剛才的想法的有了些許愧疚。
艾林能為他們祈求下這樣的神術，還能再多要求什麼？
說不準他是擔心梅森大人在戰功授爵上為難，才特意沒有參戰的。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無論是或者不是，都和現在的他無關，薩拉現在只想殺光這些膽敢圖謀艾爾蘭德的邪神爪牙，炸毀怪物之巢，然後將那該死的邪神趕出這個世界。
「殺！」
薩拉又是一聲大吼，領著周圍的狩魔軍麾從，揮劍沖向了當頭而來的下一隻食屍鬼。
大獅鷲背上的艾林卻並沒有薩拉那麼樂觀。
「神術的光芒在衰退……」
他微微皺眉。
雖然衰退的速度很微弱，但獵魔人的敏銳感知卻能分辨的很清楚。
當然，這是理所應當的，可艾林大致估算了一下，以這般衰退的速度，或許炸不了幾個怪物之巢，神術的效果便會徹底消失。
「確實衰退得太快了，」維瑟米爾道，「計劃被食屍生物打亂，還是有影響的。」
「原本在那個地方。」
他指著戰場外，大概兩三千米外的地方。
那是一個沒有被命名的山谷入口，這裡雖然並不開闊，但也能同時容納十人並排而行，而且越是往裡走，越是寬敞。
今早亞瑟帶他們觀察敵情，就是沿著這座山谷兩側高聳的山脊行走，查看的。
前兩個怪物之巢就在山谷的最深處，當然距離入口很遠。
「人類聯軍會在谷口的窄道布陣，然後派出腿腳靈便的士兵，引來一些食屍生物，先讓軍隊適應它們的進攻方式，然後逐步深入。」
「神術應該是在怪物之巢察覺之後，第一波魔物潮湧來的時候再使用，可現在……」
維瑟米爾搖了搖頭：「伊安娜沒有選擇。」
「在這個僅容兩三人行走的狹窄山道遭遇襲擊，對人類聯軍很不利，一旦剛開始就遭遇大的傷亡，本來就是緊急召集，配合生疏的士氣很容易就會直接潰散。」
「到時候，就算釋放神術也很難再挽回劣勢了。」
艾林點點頭。
確實是這樣的，整支人類聯軍，應對魔物的經驗豐富且不會膽怯的狩魔軍在最前線，甲冑齊全的近衛騎士緊隨其後，但再向後就是一些手持長矛、連皮甲都沒有的徵召農夫了。
裝備好一些的貴族私軍在最後，負責督戰。
也幸好，那邪神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只是威懾，沒有突然襲擊。
否則一旦引起大的騷動，狩魔軍和近衛騎士或許沒什麼問題，那些徵召農夫就真的很難說了。
現在釋放神術確實會消退得快一些，但同樣也激發出了所有士兵的鬥志，讓他們發現原本令人恐懼的食屍生物，其實不過如此。
陌生的恐懼被破除，待神術完全消失後，還有軍隊本身的戰鬥力。
「難怪伊安娜獲得神術之前，那麼沒有信心。」維瑟米爾看著下面軍隊的組成，偏頭瞅了艾林一眼，心想，「連擁有這麼強力的神術，都會發生這麼多意外。」
「若是按照原先那樣來的話，或許在這裡就得考驗士兵對梅里泰莉的信仰和艾爾蘭德的感情了。」
「烈度還是不夠……」艾林轉頭看向山谷以北。
貓眼魔藥的視覺下，那裡的食屍生物雖然也在移動，但並沒有向戰場匯集的意向。
「嗯。」維瑟米爾眯著眼睛，點點頭，「再等一會兒吧，不用急，至少現在，人類形勢大好。」
人類確實形勢大好。
以薩拉為首的狩魔軍，仿佛最鋒利的箭矢，直插入食屍生物的核心。
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女術士們在發現法術的殺傷效果，還不如普通人的長劍後，開始聚焦藏在食屍鬼中的腐食魔。
這種怪物對普通人而言真的是大殺器，一個不留神，爆炸加上飛濺出的腐蝕性液體，就能殺傷一大片。
不過一旦被擁有遠程火屬性法術的超凡者盯上，那就是天然的人類隊友。
「轟轟~」
一聲聲劇烈的爆炸聲中。
被腐食魔炸下懸崖的食屍鬼，甚至比狩魔軍殺死的還要多，而且對女術士而言，需要的卻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引火術。
這種法術，即便是沒什麼天賦的女術士都能學會，比光照術難不到哪去，日常都是用來代替火石引火。
不過與艾林和維瑟米爾白天的遭遇一樣。
巨食屍鬼作為食屍生物的大腦，很快就調整策略，紛紛讓腐食魔後退。
無數食屍鬼殘缺的屍體堆積在山道上，甚至影響了隊伍行進，令薩拉只能專門安排一些人，將屍體踢出山道不至於影響行軍。
但即便如此，
聯軍在神術的加持下依舊推進得極快，甚至因為女術士施法平坦地面，士兵行進的速度甚至比魔物來襲前還要迅速很多。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計劃中準備的戰場——那個無名山谷的入口。
也是在這裡，因為更加開闊的地形，湧來的魔物潮陡然暴漲。
但同樣的，人類排布起了層次錯落的陣型，令屠殺更加高效。
近衛騎士穿戴著發著金光的甲冑，輪換了一直在激戰的狩魔軍。
頂著塔盾的戰士配合著卡在最前方。
「嘿~哼~嘿~哼~」
他們將塔盾抬起，右肩抵住，前進一步，插在地上，等兩秒後，再抬起，抵住，再前進。
「咚！咚！咚！」
一隻只食屍鬼重重地撞擊在塔盾上。
卻不僅因為神術的加持，沒能將盾手壓倒撞飛，反而接觸到發光盾面的皮膚都被灼燒，發出一聲聲慘叫。
近衛騎士就在兩面塔盾的間隙揮劍，時不時地再讓狩魔軍配合著衝出去，衝鋒一輪。
前進的速度並未因換了地形而變慢，反而由於穩定的節奏，對食屍生物的殺戮更加高效和快速。
直到……
「隆~隆~隆~」
地面上的碎石開始顫抖。
幾個女術士揮手一指，懸浮在半空中的光球頓時向聲音的來源飛去。
幾道渾身慘紅的巨大身影，如一座小山橫壓而來，在地面上踩出一塊塊深坑。
尖刺魔來了！
它們的猙獰身影，混雜著魔力眷顧帶來的強烈威壓，遠看著仿佛一座座大山壓來。
隊伍中間，剛因為見到成堆魔物屍體而鼓起勇氣，被命令到前線換防的徵召兵頓時瑟瑟發抖。
「不要慌！繼續進攻！女士們會解決它們！」亞瑟立刻高聲安撫。
話音未落。
蒂莎婭立刻念誦起神秘的咒語。
尖刺魔來不及靠近，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刺穿空氣，從天而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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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厲的嘶吼聲下，尖刺魔的外皮頓時變成焦炭，繼而忽然膨脹。
「塔盾手！立盾！」一直在最前線的薩拉面色大變，聲音都變形了。
「不用。」蒂莎婭平淡的聲音在所有的耳邊響起。
隨後，猛烈的魔法風暴呼嘯著掀起飛沙走石。
膨脹的尖刺魔被吹飛，徑直砸向了遠處狂奔來的另一隻尖刺魔。
「轟~」
「轟~」
膨脹的尖刺魔的爆炸，同時也引爆了另一隻尖刺魔。
兩聲劇烈的炸響，令地面搖晃，山谷兩邊的懸崖都被炸塌。
碎石摔落，不少直接砸向了行進的隊伍，不過被早有準備的女術士施展各種空氣元素的法術吹開。
剩下的幾隻尖刺魔被蒂莎婭以同樣的方式，輕鬆地殺死。
「繼續追擊，不要停下！」蒂莎婭的聲音再次響起。
整支軍隊愣了一下之後，喊殺聲再起，迅速搶占了尖刺魔爆炸留下的空缺。
「進度慢了。」
蒂莎婭從前線收回視線，看向一旁同樣騎在奇形馬獸身上的蒼老的伊安娜。
「你們女術士的好東西可真多。」
伊安娜答非所問地摸了摸身下的奇形馬獸。
這馬獸雖然速度不快，不過在這種山地地形下，卻也比人穩妥許多，而且坐著很舒服。
「這是艾瑞圖薩學院最新的研究成果，你要是想要，可以向艾瑞圖薩集團民事合營組織收購。」蒂莎婭道。
「那我可買不起。」伊安娜擺了擺手，「也用不起。」
「要是這次能成功驅逐邪神，我送你一匹也無妨，」蒂莎婭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匹吧。」伊安娜討價還價。
「只要能成功驅逐，可以。」蒂莎婭強調。
她偏頭看向血肉橫飛的戰場，「聖劍」、「聖盾」和「聖衣」的亮度與最初相比明顯變暗了不止一度。
「可真的能成功驅逐嗎？」蒂莎婭的聲音在伊安娜的腦海響起，「現在這樣，別提驅逐邪神了，或許都見不到你說的那個活著的召魔儀式。」
「誰知道呢？」伊安娜回話，「說不準梅里泰莉女神，會再借來一道閃爍的雷霆，或者派來天使從天而降。」
「年紀都這麼大了，能不能認真一點，」蒂莎婭嘆了口氣，「伊安娜，好歹你的小時候，我還在艾瑞圖薩照顧過你很長時間。」
伊安娜點點頭：「那確實是非常令人『難忘』的一段經歷。」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死蛤蟆的長相，還有那條手臂大小的水蛭。」
「不過……」
她抬頭看了看天：「我已經很認真了，當我盡我所能地做到極致，自然會有人能補充剩下那部分沒能做到的。」
「這是神諭？」蒂莎婭挑了挑眉。
伊安娜收回視線笑了笑：「算是吧。」
「算是？」蒂莎婭不滿地微蹙柳眉，欲追問。
這時。
亞瑟忽然從前面跑過來：
「大祭司，前面就是第一個怪物之巢了，該轉變陣型了。」
「傳令吧。」伊安娜看向蒂莎婭，命令道，「讓背著矮人炸彈和蜂窩炸彈的投擲手上前，另外提醒前線的士兵，小心怪物之巢的暴動。」
蒂莎婭只能暫時放棄心底的疑問，念誦起咒語。
說到底，雖然答應了會聽從伊安娜的命令，但一旦形勢不妙，不可挽回，她們艾瑞圖薩仍然可以毫髮無傷地離開。
趕不上計劃中的進度，最應該心急的並不是她。
怪物之巢是一個像是埋在地下的腸道或者子宮，只在地面露出一圈遒勁猙獰的血肉，又像某種腔腸類生物。
看著就令人極為不適，何況遠遠的還飄來了強烈的惡臭。
似乎是感應到了強烈的危機，怪物之巢劇烈的蠕動著。
一隻隻身上還包裹著粘液的白色食屍鬼，不停地從怪物之巢中被噴出。
「這個蜂窩炸彈真的有用嗎？」
投擲手用麻布蒙著鼻腔，背著沉重的矮人炸彈，手上捏著一顆小小的圓形土球，被薩拉協同幾個身強體壯的狩魔軍士兵護送著。
其他的士兵正堵在兩旁，女術士也不得不開始釋放魔法，抵擋從一旁山道中瘋狂襲來的食屍生物。
火焰、閃電、風暴和雷霆，在這座山谷肆意縱橫。
「當然有用，」薩拉矮著身子，回答得毫不猶豫，「這是艾林爵士製造的。」
「我也希望它能有用。」
投擲手嘆了口氣。
否則以矮人炸彈的重量，他得站在那分泌著未知粘液的血肉上，才能將炸彈投入怪物之巢。
能活下去的概率十不存一。
為了艾爾蘭德他當然不怕死，但能好好活下去當然更好。
「那就扔准一點，這個距離夠了嗎？」薩拉一劍劈開從地面上掙扎著站起來的食屍鬼，回頭大聲喊道。
「夠了。」
投擲手深吸一口氣。
他看了眼大概十米之外蠕動著血肉，然後按照獵魔人的教導，小心在土球上挖開一個缺口。
待缺口開始冒煙後，他又眯眼看了下目標，才甩出手臂將其拋出。
土球在天空中滑過一道流暢的曲線，準確地落入了怪物之巢中。
剎那間。
整個戰場似乎都安靜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