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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他不應為我負重前行

2024-09-30 22:33:24 作者: 隨望
  纜車的落點在接近山頂的地方,距離清元寺還有一段路程,沿路青石長鋪滿了雪,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兩旁樹上迎風飄揚的紅色祈福帶,上面寫滿了無數人的牽掛與祈願。

  雲霧憐讓喻清潯收了傘,兩人迎著風雪朝寺廟走去。

  喻清潯擔心雲霧憐吹了冷風著涼,一直走在靠前的位置,幫他擋著一些寒風飄雪。

  而雲霧憐時不時回眸望向山下,掛念著赤身跪拜的謝燼野。

  清元寺占據山頂,一片殿宇連綿,還沒踏入就能聽到佛音裊裊,鐘聲悠遠,端莊且肅穆。

  十多分鐘後,兩人終於到寺廟門口。

  入眼是掛滿祈福帶的參天古樹,四周紅牆灰瓦,鈴鐸搖曳,青煙隨處可見,空氣中瀰漫著檀木焚香,紅漆大門上高掛著泛舊的金色匾額,寫著『清元寺』三個字。

  院外一角,小沙彌正清掃著積雪。

  小沙彌注意到兩人,面露驚訝,沒想到這麼早就來了遊客,其中一位還是眼熟客,他將掃帚夾胳肢窩,雙手合十,正要上前迎接,餘光掃見方丈從另一側清幽小道走出,於是埋頭繼續掃雪。

  慈文方丈身披紅色袈裟,白眉清目,耳垂很大,手裡拿著一串佛珠,笑起來和藹可親,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慧心。

  「阿彌陀佛。」

  「兩位施主,今日來得好早。」

  自從雲霧憐出生後,楚家上下都信了佛,每年都會給清元寺布施香油錢積攢功德,為了祈求平安圖個好兆頭。

  雲攬月每年還會托方丈為孩子做生日蠟燭,供養在寺廟薰陶佛光香火氣,生日前兩天取回,由楚淵詞、謝燼野、喻清潯等身體健康的哥哥叔叔們為其插蠟點燃,祈願平安。

  因此一來二去。

  雲霧憐和方丈也熟識了。

  雲霧憐聽到方丈的聲音,咳著轉過身,纖細蒼白的手從斗篷里探出,雙手合十,垂眸輕喚,「慈文師傅。」

  慈文注意到雲霧憐氣色不佳,面露擔憂。

  這時,喻清潯走了過去。

  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雪粒滾落,手擋著唇,面色溫和凝重,悄悄和慈文大師說了幾句。

  慈文轉著手裡的沉香佛珠,聽完喻清潯的話,眉眼蔓延慈悲,嘆了一聲氣,輕輕點頭,「貧僧明白了,喻施主你且去吧。」

  雲霧憐很好奇他們在說什麼,正想問,便瞧見喻清潯快步走回,幫他撫去帽兜兔絨上沾著的雪粒,溫柔道:

  「前段時間我來寺廟聽慈文大師講了一些關於阿燼的事,我覺得你有必要聽聽,聽完你就會知道阿燼那小子對你的愛純粹到讓人震驚,至於阿燼那邊,我去接他。」

  「其實不聽我也知道。」雲霧憐想著謝燼野光著膀子,伸手想解斗篷。

  喻清潯察覺到,將雲霧憐的手按住,「阿燼寧可自己凍得發抖也捨不得讓你少一絲溫暖,到時候我把外套給他。」

  雲霧憐:「麻煩老師了。」

  喻清潯:「我們之間不說這些。」

  等喻清潯走後,雲霧憐在慈文方丈的帶領下步入寺廟。

  慈文轉著佛珠,嘴角噙笑,邊走邊問:「霧施主,你可知阿燼那孩子每個月都會來一次寺廟做義工,為你積攢功德?」

  雲霧憐眼帘低垂,攥著衣角:「最近才知道。」

  「他藏著瞞著是怕你心裡有負擔,阿彌陀佛,默默付出,不求回報,阿燼是個能吃苦的好孩子,貧僧記得他是十歲那年來的,非常堅定,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說自己能吃苦,想替小夥伴積福德,求我們收抬他,還當場表演了一次搬石頭,那石頭有澡盆那麼大,他搬得很吃力,臉上卻洋溢著期待和笑容,明媚又燦爛。」

  「就這樣,他每個月都會來寺廟做一次義工,一做就是十多年,風吹雨打都不間斷,但因為要瞞著你,所以每個月的時間都不同,偶爾實在抽不出身,比如今年軍訓,他也會在下個月補上。」

  「每次來,阿燼都會掛上一枚自己刻的祈福牌。」

  話語落下,兩人剛好停在枝繁葉茂的古樹前,慈文伸手給雲霧憐指了指古樹的右側,「你看,這裡的祈福牌大部分都是他掛的,每年都會掛上十多個,十多年下來,數目早已過百。」

  風吹雪飄,樹上紅帶纏繞,木牌碰撞清脆作響。

  雲霧憐順著方丈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穿過皚皚白雪,很快看見了謝燼野親手掛上的祈福牌,新新舊舊重疊在一起,有的木牌已經褪色,但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工整。

  每個祈福牌上的祈願都是那麼的真誠。

  【願佛祖保佑,雲霧憐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最近霧霧身體好些了,佛祖您真帥真慈悲,繼續保持,信徒會努力賺錢給您供養香火!】

  【願霧霧早日恢復味覺,重拾四季的甜,我願口中無味相抵!】

  【我的乖寶已經夠苦了,四方的神佛菩薩們,求您們讓病魔纏我身,只要他好,我付出什麼都可以!】

  …………

  雲霧憐瞳孔顫動,眼眶泛紅,眼睫毛上掛著雪粒,不顧風雪的刺痛,將眼睛睜到最大,一枚一枚的看著。

  很多木牌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已經褪色,可在他眼裡卻依舊如新,仿佛場景重現般,腦海里浮現出青年拿著刻刀認真且嚴肅的樣子,每一筆重重落下,都印刻在他心上,劃出鮮紅血字。

  「阿燼……」

  雲霧憐哽咽喚著謝燼野的名字,淚悄然滑落,既感動,又感覺胸口鈍痛,虧欠了青年太多太多。

  病著那麼痛苦。

  他才不要阿燼病魔纏身。

  他要阿燼好好的,開開心心的,一輩子都幸福快樂。

  雲霧憐喘著氣咳了兩聲,強行眨眼將淚憋回去,轉身看向眉眼慈悲的方丈,手攥著胸前的衣服,艱難開口:「慈文師傅,我能不能……把這些祈福牌都取下來扔掉?」

  方丈第一次聽見這種懇求,怔了片刻,問:「為何?」

  雲霧憐咽下嘴裡蔓延的血腥味,蒼白透紅的手撩開額前青絲,望著青年親手掛滿枝丫的祈福牌,病弱的臉龐露出溫柔笑意,恍若霜雪被春消融。

  「他的一生應放浪自由,不該因我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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