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青哭得撕心裂肺,到最後昏厥了過去。
她倒地之前,蓮葉的手出現在林小青的身下,蓮葉輕輕地抱住了林小青,並沒有讓她真的倒在地上。
河鈺走到蓮葉身邊,低頭看了一眼林小青,然後伸手溫柔地撫摸著林小青臉上殘留的淚水,輕聲對蓮葉說:
「蓮葉,把你家夫人帶回去吧。」
蓮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她沒有上車,而是抱著林小青瞬移回了主樓。
老趙有點不放心,所以一直默默跟在她們後面守著,見自家夫人被帶走了,他走上前幾步,用眼神指了指蘇伊琳的方向,問道:
「大祭司,蘇小姐...怎麼處理?」
河鈺淡淡的,最後看了眼蘇伊琳,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穆家這山頭這麼大,找個好位置給她下葬了吧。葬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去看看。」
老趙也跟著河鈺先離開,他得先去找個位置,把坑給挖好,總不能把人先抬過去擺那兒受風吹雨淋的。
「河祭司這是要親自給蘇小姐選個風水好位?」
河鈺搖搖頭:
「不,她不會做鬼,也不會再投胎了,這是她的遺願。」
老趙有些吃驚,但是畢竟他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背後,自然都有它的故事和來由,所以他也沒有再多問。
然而老趙打開車門的時候,河鈺卻沒有坐進去,她慢慢地往山腰上走去:
「你先去準備吧,我走兩步。」
老趙誒了一聲,看著河鈺走遠的背影,點燃了嘴裡的煙,關上車門掉頭開往另一個方向,向山林那一片駛去。
其實早在今夜之前,河鈺就和蘇伊琳聊過幾次,蘇伊琳已經知道自己總是會死掉的。
然而今晚之前那一次見面,明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的蘇伊琳,卻一點都沒有恐慌和緊張,她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來,抬起她那清明的眸光,看向河鈺:
「河小姐,有個事情...可不可以拜託你?」
河鈺不置可否,只問道:
「你說說看。」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不要讓我再投胎,也不要讓我去下面受苦,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我完完全全消失掉的?」
河鈺一向平靜的臉,聽到這話表露出了幾分好奇,於是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想投個好胎,下輩子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嗎?」
誰知蘇伊琳竟搖搖頭,說道:
「我不想再活一次了,什麼富貴,什麼幸福,就算有全天下所有最美好的人生劇本能給我選,我也不想再選了。我想就此了斷,不再輪迴了,做人...沒有意思。」
河鈺聽完,還是沒表露出任何態度,只點點頭:
「可以,這不是難事,我會幫你的。」
「那就謝謝河小姐了。」
蘇伊琳的神情很平和,是從來沒有過的平和。
她掙扎過,也狠狠咬牙堅持過,只是即使林小青變著法兒地對她好,給她各種選擇的機會,她也還是發現,自己活著根本就沒有任何奔頭了。
吃過太多的苦,流過太多的眼淚,遲來的幸福對於她來說,已經不再是幸福了。
河鈺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
蘇伊琳想起林小青為她贖身的那天夜晚,她原本在包間裡,一如既往地等著被那群油頭大肚的男人挑選。
她站在一群濃妝艷抹、穿著華麗的女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她覺得仿佛自己就是一件破舊的商品,等待著被挑選。
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人,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時,有個男人開口點了她,只是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
她順著聲音望去,卻看到了一張她永遠都不想再見到的臉——那是她的父親。
蘇伊琳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這裡遇到他。
而這個所謂的父親,此刻臉上竟帶著一種讓人噁心的期待。
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蘇伊琳,眼神如同在審視一塊菜市場裡案板上的肉一般,充滿了貪婪與欲望。
蘇伊琳的心中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憤怒和絕望,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這樣對待她?
好歹自己是他的女兒吧??
她的身體顫抖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在這一刻,她的心已經徹底死了。
蘇伊琳的父親嗜賭成性,吸毒成癮,還在外頭欠下了巨額債務,到底欠了多少,沒有人知道。
蘇伊琳的奶奶被氣得一命嗚呼,而爺爺為了替兒子還債,只能去工地打工賺錢,結果發生了意外,爺爺被掉落的建築廢物砸死了。
事後,施工方不僅沒有承擔責任,反而以各種手段威脅他們,阻止他們發聲,最後只獲得了幾十萬的賠償。
這賠償被她的父親拿去繼續賭博、揮霍一空,一分錢債務沒還上不說,還欠下了更多的賭債。
面對這樣的絕境,母親再也無法承受壓力,選擇了跳樓自盡。
隨即她連夜偷偷逃離了那個家。
她知道,這個家再待下去,她就完了。
蘇伊琳本以為自己只要逃到學校就沒事了,再怎麼樣,自己的父親也不能跟學校搶人吧。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了。
她是在路上硬生生被人套了麻袋綁到車上去,敲暈了送到債主的手裡的。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她試圖掙扎,但被幾個人死死按住,無法動彈。
她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流著淚簽完了那一堆都不知道寫著什麼東西的紙。
媽媽桑看著她的畫押簽字,滿意的很,轉身離去。
當天晚上,蘇伊琳就被賣到了一個男人手裡。
那個男人長得凶神惡煞,身上滿是刀疤,讓人不寒而慄。
他強行將蘇伊琳拖進房間,蘇伊琳抵死不從,拼盡全力反抗,但她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根本無法抵擋這個強壯的男人。
男人見她不聽話,怒火中燒,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地將她的頭往牆上撞去,撞得她頭都發昏,幾乎失去了意識,再幾個巴掌打過來,打得她牙都掉出來一顆,一嘴的血腥味。
蘇伊琳痛苦地蜷縮在床上,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