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就是蘇伊琳被送出國整容。
蘇伊琳是個苦命人,即便她有幸遇到了林小青,但她終究沒有像林小青那樣擁有絕處逢生的機遇。
河鈺歷經世事,目睹過無數人間疾苦,早已對世間的種種苦難習以為常,內心很少再起波瀾。
只是,看到蘇伊琳,看到了她的人生和過往,河鈺還是產生了一絲憐憫。
如果不是河鈺出手相助,按照原有的命運發展,她會死得比現在難堪百倍,蘇伊琳會在逃命的路上被這群人抓了回去,死在了他們的胯下,甚至到了屍骨分離的地步。
河鈺無力徹底扭轉蘇伊琳的命運。
但是...至少可以讓她死得不要那麼難看吧。
河鈺故意拖延到了最後,才將這些話都告知給林小青,讓她沒來得及逞這個強,來不及想辦法救走蘇伊琳。
畢竟今晚蘇伊琳不死,死的就是林小青。
只是這些,都是河鈺自己的小算盤罷了。
所以,河鈺沒有阻攔林小青來找蘇伊琳。
看到林小青在蘇伊琳身旁痛哭,她也沒有上前安慰。
河鈺也知道,林小青對蘇伊琳的憐惜,不是出於施捨,也不是一場巧合,這是林小青與自己的糾纏,是林小青的心魔。
林小青總要自己親自做個了解和決斷的。
等河鈺慢慢回到主居樓的時候,她只看見一個皺著眉頭的林小青,懨懨地躺在床上。
蓮葉在林小青床邊跪坐著,一言不發,但是背影卻頹然又落寞。
河鈺伸出手來,輕輕覆蓋在林小青的額頭上。
她是遠古的祭司,生來就有著特殊的靈力,她能治病救人,靠的就是這種靈力,什麼草藥、什麼祭禮的,不過都是輔助的方法罷了。
河鈺的手覆蓋上去後,林小青便慢慢恢復了平靜,皺起的眉頭也鬆開了,可是她沒有醒來,而是沉沉睡去。
林小青做了個夢,夢見了蘇伊琳。
她見到蘇伊琳,連忙就拉住蘇伊琳的手,手忙腳亂地很想和蘇伊琳說些什麼,
」你...你不用怕,我可以救...」
可蘇伊琳卻打斷了她:
「小青姐,我是自己選擇去死的,這和誰都沒有關係,你不用救我...如今我終於死了,我只覺得很解脫,只覺得...終於鬆了口氣了。」
然而林小青卻著急的很,不肯鬆開蘇伊琳的手,急得說話都結巴了,
「可是!可是!你...你看看我,我經歷了那麼多,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你也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可以幫你的,你回來吧,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林小青知道,穆楚他們一定有辦法救一救蘇伊琳。
她的身體還在,她的魂魄肯定也還在,這些鬼啊精啊的,他們有那麼多本事,一定可以救蘇伊琳的,一定有辦法的!
然而蘇伊琳只緊緊握住林小青的手,雙眼直視著林小青,目光堅定又坦然。
「小青姐,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林小青只覺得她雙手那麼那麼冰冷,像穆楚,像春桃,像蓮葉他們一樣。
看著蘇伊琳那張和自己那麼那麼相似的臉,她總覺得蘇伊琳的死,和自己有脫不了的關係。
蘇伊琳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她沒鬆開林小青的手,可是身影卻開始飄忽了起來。
「小青姐,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我已經很知足了!不要記得我,我已經死了,很快你就會忘了我的,你才是那個要往前看的人。」
說完,蘇伊琳的身影逐漸變淡,似乎就要消失掉了,林小青連忙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蘇伊琳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輕飄飄的,漸漸地聽不清了。
「小青姐,永別了,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最後,蘇伊琳的身影化成煙霧,飄散在空中,徹底消失了。
林小青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住。
她站在原地,掩面失聲痛哭。
而夢外,河鈺只看到熟睡中的林小青,眼角大滴大滴地落下眼淚。
那淚珠划過臉頰,落到她鬢邊的頭髮里,消失不見。
見狀,河鈺起身,留下蓮葉照顧林小青,便向門外走去。
她沒有離開,而是邊走邊念了幾句咒語,咒語在她嘴邊響起的時候,她周邊的空間發生扭曲變化,不過兩三秒的功夫,她就來到了鬼域。
河鈺在鬼王府的門口,叩響了那陰暗沉重的大門,天冬開了門,看到是河鈺,就將她迎了進府。
「祭司您來了,鬼王大人被春桃將軍帶回來之後,到現在鬼氣仍未消散,春桃將軍也有些沒轍了。」
「嗯,帶我去看看吧。」
在天冬的引領下,河鈺來到了鬼王府外院的一個練武場裡,春桃正看著眼前怒氣無法消散的穆楚發愁。
春桃穿著輕巧的粉色齊胸襦裙,坐在旁邊的樹枝上托腮呢,看到河鈺來了,她連忙飄到河鈺身邊來,求救道:
「哎喲我的好祭司,你可來了~快來幫幫忙吧,小王爺真的氣冒煙了!」
河鈺看著眼前黑色鬼氣蔓延的穆楚,確實有一種他氣到冒煙而且燒焦了的感覺。
她走向穆楚,用手靠近那團鬼氣,雙眼的黑瞳再次消失,只剩下一片灰濛濛的招子,看著讓人心底生寒。
河鈺動用了遠古的祭司之力,安撫著穆楚,畢竟穆楚如今是鬼王了,尋常的手段都起不了作用。
這回花了她好一會兒的功夫,穆楚才在她的幫助下逐漸收斂鬼氣,變回了人形。
他的雙眼仍然目眥欲裂,充滿血絲,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極度的瘋狂。
顯然化鬼形太久了,使得穆楚都有些失去了理智。
河鈺也沒說什麼,只讓春桃把穆楚抬回去屋裡,等穆楚在那梨花木的六方椅上坐下時,她在空氣中畫了個咒。
她畫畢,那符咒就閃起了奇怪的明黃色光亮,像是一道凌空的光亮,隨即這符咒被河鈺一把按到了穆楚的胸前。
符咒在穆楚的身體裡消失不見,像是被黑暗吸走了一樣。
稍緩了幾口氣的功夫,穆楚便恢復了正常。
河鈺看到故友的兒子這般神情,才露出一絲不忍來,溫聲安慰道:
「小王爺,都過去了。」
穆楚看著河鈺,那眼神滿是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