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阮流箏嚇了一跳，下意識起身想要看他有沒有傷著哪。
蕭澤安來不及同她解釋，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鳳岐跟在他身後，他目力極好，隔著幾排也能看得清那匕首的紋路。
「主子，確實是殿下的道光。」
蕭澤安點點頭，按下胸口的洶湧。
見已有人眼神望了過來，便停下腳步。
他示意鳳岐去處理，自己則是回了包間。
在他坐定後，鳳青將門帘重新卷下。
阮流箏主動坐到他的身側，在確定蕭澤安沒有失手傷到自己後，便抬手覆在他手上。
「……」
蕭澤安抬眸看她。
阮流箏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握著他的手。
蕭澤安想說的時候，自然會開口。
蕭澤安在蟄須臾間平復了心情。
他正斟酌著開口，包間的帘子便被人掀開。
謝璟言一臉凝重地沖了進來。
「五哥，那是太子哥哥的匕首！」
阮流箏聽見『太子』二字，心跳如雷。
她下意識想要起身避開，卻被蕭澤安抓著坐定。
「無事，你一起聽。」
謝瑾言也收起了一貫談笑的臉。
他在與阮流箏打了招呼後，扭頭凝重地說：「當日污衊太子哥哥就是用此匕首行刺的聖上！可是來大理寺在審查的時候，並沒有找到它啊……這才更加坐實了太子哥哥的謀反罪！」
謝瑾言儘可能在壓低自己的聲音，使自己看起來冷靜。
但發抖的聲線出賣了他。
「我今日在金玉堂里看貨，然後……看見有人偷偷塞給掌柜一個包裹，我當時便以為定是什麼稀奇的寶物。又見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就想一睹為快……」
謝瑾言回想著方才的場景，臉色發白。
「我趁著他們在後場驗貨，悄身溜過去，就看到那掌柜打開包裹，拿出了道光！」
道光是先太子的近身匕首，亦是乾元帝所賜。
被先太子高掛書房中。
蕭澤安，謝瑾言等親密之人皆是見過。
後來在先太子謀逆案中，最後讓太子被定罪的，就是這把匕首。
阮流箏只聽過東宮謀逆案。
但也僅限於聽過。
再詳細的案情，即便如她這般出身將門世家的女子也都不了解的。
蕭澤安慰她，沒有讓她離開，那她自然也不會多嘴發問。
「父皇在遭刺殺之前，中了一種名為『斷目』的毒。當時他五感全失，雙目模糊。只是他聽出了前來行刺的是太子。而趕來救駕的羽林衛殺了進來後才發現，插在父皇胸口上的，就是道光。」
回想起五年前的大案，蕭澤安臉上寒氣逼人，抿著嘴不說話。
他的手邊遽然出現一杯新茶。
蕭澤安收回意識看了過去。
他們一直都沒有留侍女在包廂里伺候，此時端茶倒水這類活便由阮流箏包辦。
阮流箏朝他安撫一笑，又將手中的另外一杯遞給了謝瑾言。
「謝謝你，阿箏姐姐。」
謝瑾言還沉浸在方才瞧見道光的吃驚中，接過茶杯後繼續說。
「都怪我，我當時瞧見了道光人都傻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會是道光？也就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那送道光來的人一直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長相，就想追出去找他。但在半路上就追丟了……」
謝瑾言十分懊惱。
原來他方才不在並不是偷溜去玩。
而是發現了道光的存在，一時心急追了出去。
只是送道光來的人行蹤實在詭異，幾步之後，謝瑾言便跟丟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如果他也能夠像蕭澤安一樣，識文練武，指不定就追上了那神秘人。
「長相沒看清，身形記得嗎？」
蕭澤安問出了關鍵。
海市中大多都是異邦人，身高長相有著明顯區別。
謝璟言忙不迭點頭。
「記得記得，那男人個子不高！腳上穿的是有綁帶的平鞋，綁帶一直綁到小腿！頭上綁了個小啾……」
「海倭人！」
蕭澤安與謝瑾言異口同聲說出。
只是太子的道光，怎麼會落在異邦人手裡？
海倭人與蕭澤安一直在追查的東宮謀逆案是否有牽連？
因為事發突然，蕭澤安當下也沒有頭緒。
他喝了口熱茶，驅散些眼底的冷意。
「鳳青，通知鳳鳴與鳳山，即刻命高勝樓里的人排查這幾日進海市的海倭人。」
東宮舊案一直都是懸在蕭澤安頭頂的利劍。
此時他覺得這把利劍已有傾下之勢。
正巧在此時，鳳岐舉著拍下的道光回來了。
他將匕首呈給蕭澤安。
阮流箏順勢望去，道光的外殼嵌著寶珠，十分精美，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難怪那掌柜的方才敢這般誇下海口，將這把匕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屬下方才套過話了，只是金玉堂做買賣有他的規矩，他們只負責出貨，從不過問貨源。」
蕭澤安點點頭，眼裡竟是陰鷙之色。
「跑堂的不說實話，那就找他主人來說。」
阮流箏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了東宮舊案。
乾元帝遭遇行刺，但因無法看清來人，最終只能憑藉兇器來斷定行刺之人與先太子脫離不了干係。
如此說來，這把『道光』，便是先太子被定下謀逆罪的鐵證。
「行刺是大事，父皇因受到了驚嚇昏迷不醒，太后娘娘垂簾命三法司共同審理，蕭瑞安監理。因事涉東宮，內閣首輔亦受到了牽連，連同東宮僚屬，一起關押至罪罰寺。」
蕭澤安彼時才十七，人言輕微，做不了什麼。
只能眼睜睜看著從小仰慕的兄長被拉下雲端，被人踩在泥里。
「也是那麼巧，道光在三法司審理的前一天，就離奇消失了……」
謝璟言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
重要的證物存放在大理寺內，唯一有過接觸的，就是太子妃母族的胞兄。
正因為如此，更加坐實了東宮有意謀反的動機。
近幾年，蕭澤安一直沒有放棄東宮舊案。
他不相信風光霽月的太子會等不及坐上王座，行刺父皇。
道光突然現世，他必定是要全力追查的！
他要還太子一個清白！
阮流箏知道自己此時不方便再跟在他身側，便主動起身打算先離開。
蕭澤安略帶抱歉地望著她「阿箏，這件事等我理清後自會同你明說，我先送你回去。」
「有鳳青送我，你不用擔心。」
即便如此，蕭澤安還是將她送至樓下，萬般叮囑後，讓鳳青送她回霓裳閣換衣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