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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

2024-10-21 04:44:18 作者: 鶴招
  」—--當場誅殺董狐狸、拱難;二日後,生擒長禿;又三日,誅殺把來『只有叉哈來與猛安歹,二人見勢不妙直接投了請把都兒,有朕與兵部叮囑在前,戚都督並未與其衝突,當即便收了兵。」

  朱翊鈞說看,便將手上的奏疏遞給張宏,讓他拿下去傳閱。

  奏疏自然是戚繼光的戰報了。

  結果還算圓滿。

  這次的主要目標,頻繁作亂的董狐狸,當先便授首了。

  五個几子死了四個,還搭上一個拱難。

  至於其弟長禿,則是與歷史上一般無二,落入下風后直接俯首系頸,為戚繼光所生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董狐狸的殘部被其第五子猛安歲收攏,與叉哈來一同投了青把都兒蒙古右翼三個萬戶,鄂爾多斯、土默特、永謝布。

  青把都兒是喀喇沁的領主,實際控制著永謝布萬戶,在蒙古內部,權勢穩當前五的人物一一蒙蒙古攏共就六個萬戶,兀良哈萬戶經此一遭,更是徹底被分食一空。

  青把都兒這等人物可跟朵顏衛一干小角色不同。

  此人插手,戚繼光也只好收兵。

  之後的手尾,自然要中樞來處置。

  眼下,便是皇帝與內閣、兵部、京營,在為此事開小會。

  承光殿內,朱翊鈞端坐在御座上。

  王崇古半邊屁股沾看矮墩,兵部石茂華與京營總督顧寰,則是站在大殿內,束手而立。

  石茂華來時已經在值房內看過兵部的奏疏,此時直接當先開口:「陛下,青把都兒收攏朵顏潰部之事,順義王業已上奏說明原委,懇請朝廷允准。」

  朱翊鈞失笑搖頭:「事情做了再上奏,哪裡是懇請,傳達還差不多。」

  石茂華連忙辯解:「好教陛下知道,青把都兒此次應下胡守人借道之事,本就是打著分一杯羹的主意,這是與咱們的默契所在。」

  有些話是不能寫在公文里的。

  如果不是分食董狐狸部有好處,蒙古右翼憑什麼坐視呢?

  皇帝的眼晴不能只盯著看瑕疵,不管怎麼說,這一戰的戰果,毋庸置疑。

  王崇古作為北事通,此時自然責無旁貸開口解釋原委:「陛下,當初朵顏衛舉族攜帶烏格侖哈敦之宮屋,以萬戶之尊自行降為阿拉巴圖(納貢者)

  時,順義王便將影克的幾個兄弟及其部族據為己有,而據險以守、只是名義上歸附的影克部,則是賜給了老把都兒。」

  「這些年老把都兒只能在朵顏衛徵收歲獻,並不能實控。」

  「如今朵顏衛遭天威懲戒,青把都兒收攏潰兵本就名正言順,淵源如此,俺答汗也制止不得。」

  「若是非要窮根究底,只怕惡了雙方關係。」

  王崇古話說得委婉,但這雙方關係,指的不僅是俺答汗與青把都兒,同樣也是朝廷跟俺答汗-

  F一一沒有相應的實力,就不要耍天朝上邦的性子了。

  朱翊鈞聽罷,並未直接表態,而是又將目光看向顧寰。

  顧寰見皇帝看來,斟酌片刻,道出了自己的視角所見:「陛下,誠如五閣老與大司馬所言,此事即便是青把都兒自行其是,罔顧朝廷與順義王的默契,也不應當深究。」


  「青把都兒屬眾多娶漢地婦女,尤其雜居於板升附近,習俗交融,貿易密切,本就與我朝最是親善,比他幾個時常劫掠我朝的弟弟,要好上數倍不止。」

  『奈何老把都兒死後,青把都兒一直與其弟哈不慎、滿五索、滿五大摩擦不斷,至今仍沒有徹底捏合部族。」

  「我朝若是為此小事貿然呵斥,反而易生變故。」

  這位京營總督的意思是,虜情複雜,理當見好就收,至於朵顏衛些許殘部,無關緊要。

  朱翊鈞聽到此處,終於緩緩點頭:「既然如此,便發文給順義王,遂了青把都兒的意就是。

  。,

  皇帝表態,方才說話的幾人自然沒有二話。

  「陛下聖明。」

  「臣領旨。」

  王崇古更是開口贊道:「在隆慶五年時,元輔與定安伯曾上奏先帝,言及,蒙古左翼患在屬夷,右翼患在板升,二患不除,我朝終無安枕之日。」

  「俺答封貢時,板升趙全明正典刑;如今用兵董狐狸,左翼屬夷一掃而平。」

  「兩朝奮勇,廟算伐兵,北方終是可安枕些年歲了。」

  朱翊鈞警了王崇古一眼。

  他對這廝的心思,可謂一清二楚。

  無論是方才給青把都兒開脫,還是此時說的話,都是在為其功勳張目。

  所謂平定二患,不都是他王崇古的定策之功?

  正因如此,聽話聽音也就夠了,真要信了什麼北方高枕,那朱翊鈞就跟先朝的父祖們沒區別了。

  且不說所謂二患只是左右翼的軍師、馬前卒之流,疥癬之疾而已,韃勒本部勢力不曾損過半點。

  哪怕是如今土蠻汗失了觸鬚,短時間不會驅使本部侵邊,那也不可能就高枕無憂了。

  矛盾是在不斷轉化的。

  俺答封貢以前,邊關固然飽受其劫掠。

  但封貢以後,又導致「邊防大馳,軍餉皆入帥囊,啖寇之外,間以遺京。近邊之卒,餒瘠無復有生理,而板升生齒日繁,強硬無賴,議者憂之。」

  區區板升都敢逐漸強硬無賴,

  可見一個勁的惠,並不能保證右翼永遠恭順下去,休養生息後,野心隨著勢力一起膨脹,也不無可能。

  蒙古右翼如此,左翼則更是一言難盡。

  歷史上朵顏三衛雖然沒跪得這麼快,但好歲在萬曆二十年前後悉數俯首董狐狸被李成梁打服,長禿被戚繼光活捉,長昂部被大明與土蠻汗聯手瓜分。

  但兀良哈萬戶的弱勢,隨之而來的,是牧區女真人的吞併兼收,死灰復燃。

  大明天下就是這樣丟的。

  對手的沒落,並不意味著自己就在蒸蒸日上。

  終歸會有新的對手。

  歸根到底,修煉好內功,才是硬道理。

  想到這裡,朱翊鈞擺了擺手說回正事,朝石茂華囑咐道:「論功行賞之事,兵部也不要拖延,儘快擬出來。」

  也不是他這個皇帝性子急。

  而是按大明朝的慣例,論功行賞這種事,不聚集個幾千人到校場討要,


  是不是有結果的。

  石茂華連忙領旨。

  王崇古則是立刻接過話頭:「陛下,與朵顏衛互市的條陳,臣已然擬好了,選址當是在喜峰口往北八十里處,寬河一帶(今河北省寬城縣)。」

  說罷,便從袖中掏出奏疏,讓內侍呈上。

  朱翊鈞接過仔細翻閱起來。

  選址沒什麼問題,這一片如今還是爭議地區。

  本屬寬河守御千戶所,但大寧都司棄了之後,如今在事實上已經屬於朵顏三衛的牧區了。

  又列了些別的互市的細條,交易的類目、互市的時間等等。

  與宣大的互市,大差不差。

  朱翊鈞看過一遍後,便合上放在一旁:「王卿,互市的時間,緣何是春夏之交?」

  與俺答汗的互市,時間都是不定的一一俺答汗想要了,才會約個時間。

  但朵顏衛顯然沒這個資格,主導權自然在朝廷這邊,想定幾時,就是幾時。

  王崇古有問必答:「陛下,深秋馬正肥,臣思互市之期定於春末夏初者,以虜馬方瘦,不敢馳騁深入。」

  「退而言之,屆時即使有變,也可以關隘步卒之強擊疲兵瘦馬之弱,此乃防患於未然。」

  朱翊鈞聞言,心中暗道專業。

  不過,他既然這樣問了,自然是有別的意見。

  他朝王崇古投去徵詢的目光:「既然是防患於未然,當有別的方法,朕問王閣老一句,這互市若是常設,能不能開起來。」

  王崇古一,不免有些疑惑。

  但還是回著皇帝的話:「陛下,常設自然也能開起來,不過簡單搭個市場恐怕不行,少說也要堆個小城出來。」

  宣大互市雖然常有賊虜喬裝打扮,糾集劫掠,但那是因為其選址為了讓俺答汗放心,離宣大頗遠,以至於鞭長莫及。

  但朵顏衛就不一樣了。

  既然被打服的,那自然沒什麼主動權,哪怕互市設在距離喜峰口不過八十里的地方,也不過這邊一言而決的事。

  相對的,劫掠對互市的影響,自然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朱翊鈞點了點頭:「寬河屬海河流域,經灤河出勃海,若是開啟互市,

  無論大宗物資,還是人員往來,都比宣大方便不少。」

  「既然如此,何不將互市做得大些?」

  『羈朵顏衛的同時,又能繁茂北地邊關的百姓。」

  朱翊鈞意味深長。

  既然熱仗打完了,後續金融仗哪裡能不跟上呢?

  作為當世生意人裡面官位第一,做官裡面生意第一的王崇古,聽了皇帝這話,似乎有所感悟。

  儼然換上了商業頭腦的表情,皺眉點著下巴,開始沉思起來。

  一旁的顧寰見狀,遲疑插嘴道:「陛下,如此-----恐有啖寇資敵之嫌。」

  宣大互市的規模,也就讓三個萬戶的貴人過過好日子,奴隸們分口湯餓不死罷了。

  要是再增擴些規模,難免有養虎為患的顧慮。

  朱翊鈞搖了搖頭:「顧卿多慮了,在商言商。」

  俺答汗以精兵強將,而有求討鍋布之懇,朝廷哪怕吃虧也得答應。

  但跟朵顏衛的互市,朱翊鈞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王崇古思慮半響,終於開口回應:「陛下,或許,可以效仿板升,漢夷雜居,開放市易。」

  朱翊鈞聞言,愜然片刻,而後突然拍案叫好:「王卿真知灼見!」

  『朵顏三衛既然四處開枝散葉,如今豈不正適合居中經營此事?」

  讀作開枝散葉,寫作三方分食。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崇古提議甚好,在打經濟仗之外,又給朱翊鈞提了個醒。

  能藉此培養些帶路黨,促進民族融合,豈不一舉兩得?

  作為東亞文化的高地,不輸出點什麼怎麼行。

  大一統,可不僅僅是武力與經濟。文化一統,同樣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誰說蒙古人不能考進士呢一一當然,也只有徹底清算之後的部族,朱翊鈞才會考慮賞賜這個資格,至於加分,就更別想了。

  見皇帝反應激烈,答應得也快,石茂華與顧寰兩個插不上嘴的,不由面面相,疑惑懷疑激動個什麼。

  而王崇古雖然是提議的,不過他還是謹慎表態:「陛下,還是下廷議罷「此舉要討論寬河互市商稅、賦稅的征討,必然要戶部過目;為吸納漢夷雜居,對逃亡的漢人,說不得也要三法司酌情寬釋彼輩;此外,邊軍如何防備、是否設立千戶所、如何教化羈摩的蒙古人—」

  「事涉多部,尚且需要集思廣益。」

  朱翊鈞本也不急,反而對王崇古這持重模樣很是滿意。

  他讚許著點了點頭:「這等事,確是得充分討論,朕稍後便將王閣老的意思,下常朝議論。」

  「對了,乾脆讓胡守仁即刻護送長昂及其諸子進京,一起議一議。」

  朵顏衛不僅僅是互市的交易方,更是要作為寬河自貿區的對外渠道。

  既然扮演重要角色,定然是要讓長昂深刻領會會議精神的一一不領會也沒關係,長昂生的兒子多,總有願意領會的。

  王崇古連忙行禮應聲:「聖明無過陛下!」

  而後四人又商討了一番別的事宜。

  譬如對土蠻汗略作安撫,同時加強防備,以防其人惱羞成怒,不顧大局。

  又臂如向占據了泰寧、福余的內喀爾喀萬戶去書,說明原委,附屬不改云云。

  等諸多手尾商討結束之後,便已經是正午了。

  王崇古等人起身告退。

  皇帝挽留三人一起午膳,王崇古、石茂華紛紛以公務婉拒,顧寰有心留下,見狀也只好跟著離去。

  朱翊鈞見君臣一起吃飯都不好使了,不由撇了撇嘴。

  他索然無味之下,只好收拾收拾,回萬壽宮用膳,

  走出承光殿之時,艷陽高照,萬里無雲。

  入夏後,已經初有了一絲炎氣。

  一行人邁步走在御道上。

  「大伴,選妃的章程擬出來了嗎?」

  回寢宮的路上,朱翊鈞隨口問看近日需要他關切的事。


  選妃這種事,自然輪不到皇帝本人插手。

  什麼年齡、範圍、流程,都是禮部跟司禮監擬出來,給兩宮過目拍板的,皇帝連知情權都沒有。

  不過,規矩只是規矩。

  張宏聞言,一點猶豫也沒有,脫口而出:「回萬歲爺的話,已經擬出來了。」

  「先期選天下淑女年十三至十六者,有司聘以銀幣,其父母親送之,集於京師者五千人,為家世海選。」

  「而後內監循視之,去其體態稍短、稍肥、稍瘠者千人;再去其聲之稍雄、稍、稍濁、稍吃者千人;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舉止稍輕躁者千人;餘下者精挑細選,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捫其肌理,只餘三百人入宮,為容貌再選。」

  「此三百人,由兩宮熟察其性情言論,而匯評其人之剛柔愚智賢否,篩得五十人為妃嬪,為性情終選。」

  「至於皇后之選,則由陛下聖裁。」

  朱翊鈞聽著聽著,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

  什麼綜藝選秀。

  這一套流程下來,難怪皇帝想結個婚,起步都是大半年。

  朱翊鈞忍不住囑咐道:「派信得過的人看著點,不要全是些賄選的歪瓜裂棗,這事若辦差了,朕可不會顧及你先前的功勞苦勞。」

  他後世見過某些嬪妃流傳的照片,可謂是丑不忍睹。

  那種只能在朝臣裡面搞政治婚姻也就罷了,若是天下海選也還是這個質量,那他是真要發脾氣的。

  張宏連忙保證:「陛下放心,這事奴婢親自盯著。」

  朱翊鈞撇了撇嘴,這種被包辦的感覺,看實有些不習慣。

  上輩子雖然也是團委、工會、組織部輪流上陣硬給介紹的,但卻是相處了些年頭才結的婚一一好歲去司法局幫小姑娘搬過幾輪冰箱,一起接過刑釋人員什麼的。

  朱翊鈞收起胡思亂想,搖了搖頭,再度問道:「日期如何安排的?」

  張宏對答如流:「陛下,初定的是八月聖誕海選,九月初選入宮,十一月選出妃嬪。」

  他頓了頓,將聲音放低:「兩位娘娘的意思是,讓陛下明年春便大婚。」

  朱翊鈞掐了掐時間。

  現在已經立夏了,到明年春,那就是九個月。

  這確實算快的了,像雲南、海南這些動輒半年路程的地方,鐵定都趕不上海選。

  還想再快的話,就難免顯得倉促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就這樣吧,不用改了。」

  張宏連忙應是。

  見皇帝不再開口,他又說是另外一事:「陛下,李坤今日向翰林院求請,希望辭去翰林編修,出知地方。」

  朱翊鈞聞言,忍不住笑了笑。

  不愧是後世能入祭孔廟之人,果然懂事。

  孔廟西房先儒三十八人,李坤一一彼時已經改回了呂坤一一正排在王陽明後一位,自然不是簡單之輩。

  這小子一入京,朱翊鈞立刻便注意上了。

  當然,除了做學問有說法之外,其人也確實是個辦實事的。

  《鄉甲法》就是其做知縣的時候弄出來的。


  這位可謂是後世基層治理學說上,邁不過的人物一一算是封建版的梁漱溟。

  如今朱翊鈞對其人的安排,自然是物盡其用。

  他擺了擺手:「朕已經跟王希烈知會過了,先在翰林院學滿半年再說。

  中樞的方針戰略,還是要好好灌輸的,不然去了地方容易沒頭蒼蠅一樣瞎搞。

  再者說,總得讓內閣、禮部堂官們,確定好師生關係才是。

  說著話的功夫,一行人已經回了萬壽宮。

  此時自然有人去傳膳。

  朱翊鈞將冠摘下,隨手放在桌案上,走到屏風前檢查著木牌上是否還有未辦完的事項:「上次朝臣奏請王陽明入孔廟被朕駁回的事,有什麼下文了?」

  張宏聽皇帝問得生僻,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一旁李進的乾兒子見狀,連忙上前答話:「回稟陛下,陛下以道統不明駁回的奏疏後,禮部便開始梳理陽明道統。」

  「據說是往前承繼自孔孟、周張、程朱、九淵,往後延拓開創出如今的七賢。」

  「理學一脈的兩人,與王守仁兩位弟子已經認下了這個脈絡,只有孔家還在與禮部拉扯。」

  朱翊鈞見張宏茫然無知,東廠的人細數家珍,便知道又是宮裡那點事。

  不過這種細枝末節,他也不會幹涉。

  他將屏幕上的木牌放下,噴噴稱奇:「孔家——-」--讓其入京,不就為了道統的事?」

  「大家心知肚明,如今還敢待價而沽起來了,怕是不知頭癢水涼。」

  道統是必須要正的。

  這一步,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卻又至關重要。

  為什麼道學自稱是延續儒家斷裂千年的道統?

  就是為了革去秦以後的所有儒門學說的命脈。

  什麼罷百家,獨尊儒術?不過是黃老之說沒有儒家好聽,換了個外殼而已。

  什麼天人感應,大一統輪?不過是董仲舒六經注我罷了。

  總之,這些都是外道,攀附儒學罷了。

  真儒學,就得看道學。

  儒門正統在道學,那麼如今的道學道統又是如何傳承的?

  這就是如今朝野內外,函待定論的事情。

  好在,最難的部分過去後,只需要走一個流程了。

  一旦這個流程走完,就應該開啟儒家哲學的新篇章了。

  朱翊鈞心中冷哼一聲,以後遇到什麼星象日食,再讓他祈福罪己試試?

  想到這裡,朱翊鈞朝張宏吩咐一句:「傳詔讓衍聖公入禮部,議陽明道統。」

  張宏連忙應是:「奴婢這就去。」

  說罷,便低頭躬身緩緩往外退。

  朱翊鈞將屏風上的事過了一遍之後,便算是處理完了今日的事。

  午膳也正好端了上來。

  與隆慶六年時,一桌八道菜讓高儀動容有所不一樣的是,如今改成了十一道的規制。

  沒辦法,那時候一個人吃飯,少點也無所謂。


  今年以來,朱翊鈞不是與朝臣一起吃,就是回萬壽宮跟李選侍一起吃,

  少了品類還真容易遇到全是不愛吃的菜。

  不過,話又說話來。

  他這個皇帝倒是不愁吃,多增幾道都隨心所欲,哪怕跟太祖一樣一頓二十七道菜也行。

  但百姓恐怕沒這麼容易了,如今已經入夏了,聽有的州縣上奏,至今還有燕子沒有回巢,百姓拖著不肯春種。

  小冰期啊—··

  朱翊鈞心中感概,往後必然會越來越難。

  農事上恐怕也得想想辦法了。

  「可是尚膳監的廚藝不得陛下喜歡?難以下咽?」

  朱翊鈞正想著事情,突然聽到李白決叫他。

  他這才回過神來,溫和解釋了一句:「不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李白決狐疑地打量皇帝。

  說句實話,尚膳監做的菜,確實說不上好吃,至少比她在家裡的時候吃的差多了。

  她只當皇帝遮掩,當即便開口求請:「陛下,晚膳讓臣妾下廚吧?」

  朱翊鈞督了李白決一眼,還你下廚,神廚李富貴是吧。

  偶爾做一兩頓就得了,要是給了後宮經常下廚的權限,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添些慢性佐料。

  不過這倒正好提醒了他。

  他朝李白決露出笑容:「下廚就不必了,不過食材上李選侍倒是可以下下功夫。」

  李白決一愣:「食材?」

  朱翊鈞點了點頭,正色道:「須知,後宮有勸農勸桑之職責————」

  他頓了頓:「李選侍,種土豆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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