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清麗的聲音婉轉動聽。
仔細聽還能聽出裡面帶著幾分笑意。
吳明的表情僵在臉上。
如果剛剛他還抱著僥倖的心理，那麼現在夢徹底碎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動嘴角：「虞姑娘還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
「吳師爺也讓小女子開眼了，一個師爺，能做的比知府都威風，吳師爺是獨一份。」
「你！」吳明伸手指著虞棠。
他怎麼都沒想到虞棠竟然會直接開口戳穿，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虞小姐，飯可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一個師爺，怎麼可能比知府大人威風呢？」
「要知道咱們出去走一圈，現在街上的百姓都在誇讚咱們知府大善，提起我吳明，誰都要罵上兩句……」
他搖頭苦笑：「大人，您還病著，還是別在這裡吹風了，先進屋吧。」
薛懷轉頭看向虞棠：「虞姑娘也一起來。」
想要支開薛懷，警告虞棠不要胡亂說的話的吳明暗暗咬牙。
他笑著走在薛懷身邊：「大人您病的厲害，要接虞姑娘進城，吩咐下面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親自出城迎接呢。」
「下面能把虞姑娘接回來？」他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在身邊伏低做小的薛懷。
薛懷意識到，虞棠只怕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不然知府怎麼會是這個態度……
一路跟著薛懷進了大廳，虞棠僵冷的身子總算多了一絲暖意。
「虞姑娘，坐，來人，給虞姑娘上茶。」
「謝過大人。」
吳明那雙眼睛在虞棠和薛懷身上來回直轉。
剛想打探消息，薛懷已然開口：「吳師爺，本官問你，自從災情發生，本官便派你開倉賑糧，後來京都運來糧食和禦寒物資，你是否都如數發放下去了。」
吳明心道了一聲果然。
他猜到薛懷會這麼問，忙回答：「都讓下面人發了，大人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
「自然是因為，咱們發下去的賑災糧食，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本官剛剛找人問了一下，你這個小舅子自從咱們豫南發生雪災後，便不斷往外運輸糧食，再高價賣給城裡的百姓。」
「吳明，你可知情。」
吳明聞言直接跪在地上：「下官不知，雪災過後，咱們人手緊缺，下官手裡的人都派去核實受災情況了，發糧的事情的確是讓我那個小舅子參與了。」
「但，但自從災情發生以來，下官也是忙的腳不沾地，每日要處理衙門裡的公務，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這樣，下官把他找來，問出他糧食到底藏哪裡去了！」
吳明打定主意，死無對證，說不定他還能反咬虞棠一口。
「不用麻煩吳大人了，荷葉，把人壓上來。」
「是。」
說話間，虞棠做過偽裝的護衛壓著那十幾個護送糧食的長工進了屋。
「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薛懷在城外的時候就聽過一遍證詞了。
如今讓這些人把事情重新說一遍，不過是讓吳明把貪墨的糧食交出來，畢竟他粗略算了一下，吳明讓他小舅子運出去的那些糧食足夠城裡百姓吃上好幾天了。
除了糧食還有棉服，棉衣。
幾個長工將自己知道的又說了一遍。
薛懷登時臉色無比難看，但好在，這群人並不知道幕後主使是他。
他可不想丟了這份差事：「大人，下官真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竟然敢做這種事情！」
「您放心，我一定儘快追回朝廷的賑災糧食。」
說話間，他餘光惡狠狠瞪了虞棠一眼。
這筆帳，沒完！
目的達到：「去把，本官給你三天時間，三日內如果你沒把糧食追回來，這個師爺也該換人做了。」
吳明弓著腰退出大堂。
等到從屋裡出來，他再也無法遮掩臉上的陰霾。
那麼多糧食，三天之內怎麼可能運的回來！
況且虞棠還用了七車發給那群賤民！
可如今你除了照做還有什麼法子？
……
屋裡。
薛懷看向虞棠：「多虧虞小姐提醒，要不然本官衝動之下肯定會砍了吳明，到那時，被他們貪墨的糧食就難要回來了。」
虞棠摘下頭上的帷帽，放在桌上：
「此事是小，眼下大人最該考慮的是，這豫南上下鐵板一塊，吳明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肯定會在其他方面找回場子。」
薛懷看著虞棠那張明艷若三月桃花的面容愣了一下。
這會兒他也明白為什麼虞棠一直不肯摘下帷帽了。
這樣一張臉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的確太扎眼了。
他低咳一聲回過神來：「這個我會處理。」
他從前被吳明蒙蔽，他想看的都是吳明讓他看到的，可如今不一樣了。
既然看清了，那他自然不會讓這群小吏欺辱到他頭上。
「我聽說你除了準備了賑災的糧食還準備了不少租賃的糧食？」
虞棠點頭：「我手下也有一大幫子人要養活，這麼多的糧食若都捐了，我這些鋪子怕是撐不過年底，大人能體諒吧？」
薛懷點頭：「你肯出手幫扶，本官已經感激不盡，只是不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去看看豫南房屋被大雪損毀程度，我請了幾個施工隊過來，到時看能不能幫著城裡的百姓把房子重新搭建一下。」
「虞小姐大善。」
「只是我在想，城外蜷縮在牆角躲避風雪的災民該怎麼辦？」
薛懷說起這個就頭疼，當初他交代了吳明，讓吳明去搭建房子，至少要給百姓一個能避風的地方，可都過了這麼久，他只拿了銀子，事兒是一點不辦……
他看向虞棠：「虞小姐可是有什麼想法？」
「我想用簡單的木材幫災民搭建房屋，可說到底，這是個大工程……」
薛懷贊同點頭。
「所以我想，不如官府出錢，把工程包給我，十日之內，我保證所有人都有房子住！」
薛懷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當真？」
「我沒必要騙大人，只是不知道，大人能否拿的出銀子……」
「你要多少？」
虞棠伸出手指：「五萬兩白銀，除了房子，連帶百姓的棉被我也能一起解決……」
「好，城郊！」
「不過本官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這樣，本官先挪一萬兩白銀給，你先拿去用！」
「那就請大人寫契約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