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看著虞棠在承包書上籤下名字。
她幾次想開口，可最後只是幫虞棠收好私印，等離開衙門，她再也忍不住。
「五萬兩銀，小姐要再十日內搭建出足夠讓百姓居住的房子，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虞棠舉起手裡那張一萬兩的銀票，對著陽光。
陽光下墨跡變得淺淡。
她將銀票遞給荷葉：「難度是不小。」
「而且奴婢剛剛算了算，咱們可能賺不到什麼銀子。」
雖然她知道此行小姐可能也不是為了賺銀子的。
但……
這樣賠下去，年底老太爺進京，肯定會指責小姐心軟的……
虞棠轉頭看向荷葉：「誰說沒得賺？」
荷葉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見虞棠已經上了車。
她傻傻跟上，看著小姐將那張銀票收進袖口，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還能怎麼賺。
馬車停在虞氏商行的豫南總店。
她一下馬車，掌柜的便迎了出來：「東家，您終於到了，您的房間小的已經讓人打掃好了……」
虞棠擺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那些。
「去通知虞氏商行所有掌柜的來這裡開會，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一刻鐘後見。」
掌柜的急忙讓人去安排。
一刻鐘後。
虞棠看著十餘個掌柜。
「接下來有件事情要諸位去做，今晚上再施一次粥，粥棚旁邊設一個台子，問他們有沒有想做工的，只管飯沒有錢，男女不限，數量不限。」
幾位掌柜面面相覷：「小姐，咱們招那麼多人要幹什麼？」
「伐樹，蓋房子。」
掌柜的聞言一驚。
「蓋房子？」
虞棠頷首：「準確說是給災民搭建一個臨時住所……」
「女人們則是趕製冬衣和棉被，臘月快到了，不能再這樣凍死人了……」
幾個掌柜的還在竊竊私語。
「沒什麼異議的話就去辦吧。」
虞棠來的路上仔細觀察過了。
豫南城附近有很多參天古樹，附近還有一個虞家幾近荒廢的磚窯……
以豫南城如今的災民數量來看，讓他們交替開工，搭建一個臨時住所不成問題。
等後面災民們把自己的房子搭建起來了，這閒置出來的房子還能用來做別的。
比如學堂……
虞棠打算的很好。
翌日。
虞棠站在城頭上，她頭戴帷帽，看著災民烏泱泱聚在城外。
一個個小點匯聚，最終人雨來越多。
虞棠看著手裡的木質擴音器。
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虞氏商行的東家，該說的，昨日想必諸位都與你們說過了，諸位能站在這裡，想必也是已經考慮清楚了。」
「我醜話說在前頭，讓我發現偷奸耍滑，我會直接趕出工隊，開工！」
隨著虞棠將擴音喇叭放下，她看著城外的百姓井然有序地開工……
不過一日的時間，虞棠看著城外已經挖好的地基。
荷葉給虞棠手裡塞了一個暖爐：「城頭風大，小姐咱們還是下去吧？」
虞棠微微頷首，她從城頭離開，剛好遇到下工回來的災民。
與昨日見到的災民不同。
如今的災民雖然依舊瘦骨嶙峋，可明顯眼裡都有了希望。
尤其是看到虞棠後。
都會笑呵呵恭敬地叫一聲東家。
沒誰會因為虞棠是一個女兒而瞧不起她。
相反，眾人眼中的敬重更甚。
等到虞棠離開，剛領了免費白粥和餅子的幾個災民嘲笑地看向忙了一天，渾身髒兮兮的工人
「蠢貨，幹活有飯吃，不幹活也有飯吃，白出力，等房子蓋好，我們一樣進去住。」
「就是，大哥，你說你真是夠閒的，這免費的粥和餅子他不香嗎？」
被叫大哥的男人眉頭狠狠皺起：「你們能吃到虞小姐發的糧食，那是因為虞小姐心善。」
「虞氏商行的人說了，只發三日的糧食，你們可有想過三日後你們該怎麼辦？」
「她都發了三天的糧食了，她肯定還有糧食啊，到時候我們一起跪在虞小姐面前求虞小姐給我們發糧食，虞小姐那麼善良，不會忍心看我們活活餓死的！」
「就是！」
「她有那麼大一個商行，不差這麼點糧食！」
周圍的工人聽著這群人無恥的言論，紛紛皺起眉頭。
「你們別太過分！」
「虞小姐就算有糧食，那也是虞小姐自己的糧食，憑什麼施捨給你們！」
「就是，就算是餵狗，也比給你們這群吸血鬼要好。」
幾個災民聽到他們指責自己，冷笑著道：
「我們就是吸血鬼怎麼了，總比你們這群被吸血的好，幹了一天的活，不還是要跟我們吃一樣的飯！」
「哈哈哈，就是，蠢貨，一群蠢貨！」
幾人爭執間，虞氏商行原本搭著小台子的一邊臨時改成了放飯的小棚子。
幾個穿著後廚衣衫的男人將幾款胡餅抬到桌上，又抬了一鍋肉和一鍋炒豆芽出來。
肉的香味混合著豆芽的清香，瞬間勾起了人的饞蟲。
冬日裡青菜本就稀罕。
見著那滿滿一鍋的豆芽，又見那一鍋紅彤彤的紅燒肉，還沒來得及吃飯的災民咽下口水，迅速丟掉手裡的白粥餅子，跑到棚子前面。
「給我，給我一張胡餅和肉！」
將蓋著的蒸籠掀開，一個個白胖的饅頭映入眼帘，大廚皺眉看著眼前的災民：「要吃免費的去那邊，那邊是免費發放的，這些飯菜是我家小姐交代，要發給在外面忙了一整日的工人的。」
「虞氏商行的工人請拿好木牌，來這邊領飯，饅頭胡餅二選一，兩個菜，還有湯，排好隊排好隊！」
隨著廚子吆喝聲落下，工人們已經井然有序地排好隊伍。
原本領著白粥餅子的災民心裡還嘲笑這群工人白白出力。
可此時在看那滿滿一鍋的紅燒肉和炒豆芽，心裡頓時不是個滋味。
他們瞅准隊伍尾端幾個手拿木牌準備領飯的小孩兒，對視一眼，露出惡毒的笑。
「小孩兒，把你手裡的木牌交出來……」
「不交出來，打爆你的狗頭。」
哼，不幹活當然也能吃上肉。
這個世上不就是這樣嗎。
弱肉強食。
要怪，就怪自己沒本事……